第6章 陆乔
谢呈现在已经不用坐轮椅了，他在昨天得到了一个智能手环，作用有限，只能通过从房间到餐厅的门和电梯，除此之外什么都打不开。
他拄着拐杖慢吞吞的移到餐厅时，里面已经坐了七个人，全部穿着和他一样的米色病号服，脖颈间戴着和他一样的圆环。
见谢呈进来，他们齐齐停下筷子，看向这位新人。
谢呈的内脏和他的四肢一样，恢复程度有限，只能拿些清淡好消化的食物。
值得庆幸的是餐厅的机器人足够勤快，不仅可以收拾狼藉，还会好心的帮他把饭送到座位上。
和监狱一样，只不过这里的座位更多，犯人更少，环境也干净，谢呈没有贸然加入任何一桌，他独自选了一个桌子坐下。
那些目光如影随形始终追随着谢呈，见他坐下，有人开口问道：“新来的，你身上的伤是在监狱里弄的还是在这里弄的？”
“这里。”谢呈道。
这个回答好像出乎了对方们的意料，他们目光顿时变得热切起来，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谢呈：“？”
做到什么？
把自己左腿弄瘸，还把右臂连带右手整条弄残？
有人见他不懂，快速解释道：“身体不好的情况下根本承受不住试验强度，我们之前试过很多方法来自残，最后都是直接被电晕，你快说说你怎么做到的？”
“我半残的时候，脖子上还没戴圆环。”谢呈一句话成功浇灭了其他七个人的热情。
七个人失望了一小会儿的时间，突然有人说道：“他是不是qw-03说的那个灰狼族啊？”
“应该是吧？我们不是一来就戴上这玩意儿了，他居然还有不佩戴的时间。”
他们说话谈论声并不避讳谢呈，再次朝谢呈问道：“新来的，是吗？”
“是。”谢呈回答道，他肚子里填了些东西，开始有心思问他们问题：“qw和er有什么不一样？”
“er是朝同方向进化，qw是进行基因混合，你叫什么名字就是要进行哪类试验。”
“欸，对啊，新来的你叫什么？”
“qw-01。”谢呈道。
七人齐齐沉默会儿，有人感慨道：“之前的01已经死了啊。”
谢呈和那个前辈素未谋面，没有多深的感情，反倒是沈时，他想了解更多，“沈时，沈医生，你们都了解吗？”
“恶魔。”
“研究所的创办人。”
“老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想杀的人。”
谢呈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声音，吃了口饭，说道：“你们都不了解他。”
“我们巴不得见不到他。”
“见到他，就是无尽折磨的开始。”
沈时很少在研究所出现，不过并不妨碍他成为整个研究所最令人憎恨的一位。
“你问他做什么？”
“他说他是我的主治医生。”谢呈回答道。
“呵！”有人冷笑了声，“你有病吗？还主治医生？等一个月，看看他能给你治成哪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谢呈想起第一天他看到的那个畸形怪异的试验品，沉默了。
此间有人说道：“陆乔那小子天天对那个恶魔犯花痴，你要是想了解恶魔，去找他最合适不过。”
“他很了解沈医生吗？”
“沈医生对一切知恩图报的试验品都十分和蔼可亲。”有人学着他那种不谙世事的语气回答。
“qw-01，你这么关心他，是想挤掉陆乔成为恶魔最新的喜爱吗？”有人戏谑道。
陆乔，谢呈来试验所记的第二个名字。
午餐时间有限制，谢呈吃过午饭，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又回了住处，沈时送他的花束被他放在桌子上，是屋子里唯一的鲜艳活泼。
谢呈去洗手间将手用水流湿润了下，将手指上的水珠洒在盛开的娇艳的花瓣上。
云伊送给沈医生，沈医生转送给他，他还是沈医生的最爱。
谢呈这番自欺欺人的歪论，在第二天吃晚饭的土崩瓦解。
一位蓝头发的男生耳边别着一朵藤黄色的小花，和他星空宝石的右侧义眼一样，十分亮眼吸睛，尤其是那朵黄色小花谢呈眼熟至极，他的那捧花束里也有同样的花朵。
“你的花哪来的？”谢呈一瘸一拐的走到对方面前。
陆乔眨眨眼睛，笑的羞涩，“沈哥哥送我的。”
“沈时？”谢呈确认道。
“嗯。”陆乔点点头。
“你是陆乔。”谢呈肯定道。
“嗯，你是新来的qw-01？”陆乔也知道他。
“他什么时候送你的花？”谢呈又问道。
“昨天。”
昨天，谢呈心想，沈医生没有来看他。
他在陆乔面前坐下，询问道：“你编号是什么？是进行er还是qw的试验？”
“沈哥哥说我是独一无二的，就叫陆乔。”
谢呈听到他这回答，拿着自己的拐杖，一言不发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了两步，突然扭头问道：“他给你的花也是云伊送的吗？”
陆乔的眼眸极快的闪烁了下，一脸天真不解的发问：“沈哥送我的花束，自然是沈哥送的啊，云伊是谁？”
谢呈不想回答，直径去打饭了。
机器人帮他把饭拿到了陆乔对面，这是谢呈自己选的位置。
陆乔吐出嘴巴里含着的叉子，看着他，奇怪道：“还有事吗？”
“看看你。”谢呈说着，真的开始上下打量起陆乔，对方本来皮肤就白的，一头蓝毛衬的肤色更白，再加上右侧的星空义眼，颜值硬生生的拔高了一个档次，有了一股子破碎的梦幻美感。
“你眼睛挺别致的。”谢呈指指自己的右眼，示意他，“监狱里让你戴这种义眼？”据他所知，进了监狱，不管是义眼还是假肢都会被强制换成最普通的，像这种花里胡哨的是不可能的。
“是沈哥哥给我的。”陆乔冲他抿嘴笑了下，脸上浮现出怀春之色，“沈哥哥还给了我许许多多颜色，粉的，绿的，紫的，之前我说我喜欢橙色的，沈哥特意找人给我订做了荧光橙的，纹路像朵绽放的烟花一样，杂乱绚烂，漂亮极了。”
谢呈嗯了声，恶狠狠的扒了口饭，他早该想到的是某人首肯的，“这里这么多人，都或多或少的憎恨害怕沈医生，你不怕吗？”
“你不是也不怕？”陆乔反问道。
“我是新来的。”谢呈道。
陆乔冲笑笑，身子趴在桌子上，同谢呈招招手，让他凑近些。
谢呈把碍事的饭菜外旁边一推，学着他的样子趴在桌子上。
“你也喜欢沈哥哥对不对？”陆乔问完不等谢呈回答便接着道：“可沈哥哥不会喜欢你的。”
“为什么？”谢呈一点儿也不喜欢他斩钉截铁的语气。
“沈哥哥只喜欢听话的，你一看就不是听话的样子。”陆乔不光指他的面相，更多的是指他手脚上的伤，“他最讨厌麻烦了，你这么不安分，他才不会喜欢你。”
谢呈嗤了声，“都是死刑犯进来的，难道你一开始就是乖的？”
“我是乖的。”陆乔又笑，他完好无缺的左眼注视着谢呈，不急不缓的说道：“不乖的是er-05。”
谢呈怔住，重新打量起面前的人，怪不得他有自己特别的名字。
陆乔指着自己的右眼继续说道：“05不乖，被沈哥哥挖了眼珠，可沈哥哥喜欢我，这些义眼是沈哥哥送给我一个人的，我借给05用的。”
谢呈想起初见，沈医生捅瞎他旁边人眼睛的景象来，心有戚戚的吸了口凉气，退开了身子，重新扒饭吃饭。
陆乔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的奶油蛋糕，以一种炫耀的语气对他说道：“我还有沈哥哥给我买的衣服，不是你们这些一模一样的病号服，是和花花一样的黄色。”
谢呈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内心清醒又嫉妒道：“可沈医生不喜欢05，说不定哪天他作死，你也就跟着完了。”
“不会的！沈哥哥最最最疼我了。”
谢呈见他反应激烈，皮笑肉不笑的提醒道：“别太激动，小心被电击。”
谢呈回去后，便把今天发生的事写到了日记里，中心思想就一个，陆乔有自己的衣服，他也要！
可惜，沈时没来看他。
谢呈倒是在第二天吃晚饭时又撞见了陆乔，对方右侧的义眼换成了粉色，透亮透亮的像块水晶，和他身上的浅粉色的t恤相得益彰，特殊的待遇让他成了一众米色试验服中最亮眼的存在。
谢呈回来后更加忿忿的写日记。
说什么让他成为最完美的试验品，结果对他不闻不问的。
谢呈奋笔疾书到深夜，早上懒床，中午去吃饭的时间便比平时早了那么点儿。
打完饭，回头一看，就见沈时坐在椅子上冲他招手，俊美无俦，清寒带笑，风度翩翩的优雅随性。
谢呈此时才注意到整个餐厅里鸦雀无声，以往窃窃私语的声音全都不见，对方仿若白衣恶魔降临人间，众人齐齐屏息唯恐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