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家路上（一）
第三天早上，五花睡得正香呢，就被叫醒了吃饭，醒来一看，衣服已经穿好了，头上还带了一顶布帽子，旧的，颜色不亮，褪色了。五花发现大人已经吃完饭，东西都装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些锅和碗了。五花赶紧喝完小米粥，看到几个哥哥姐姐都背起了背篓，也转身找自己的背篓。
“在这里呢！来，背好了，先走会儿，待会儿爹和娘抱着走，下山了坐车。四郎，你自己先走会儿啊！累了叫你爹抱。”娘一边说，一边挑起箩筐，拉着孩子往山下走。
五花看见爷爷拉着板车，板车上装了五袋粮食，大黄牛的缰绳拴在板车后面，牛跟着走。成年男女都挑着箩筐，只是四娘箩筐里是三个孩子。五花向前看，天不太亮，前面队伍很长，向后面看，只剩下窝棚粪堆了。一路下山，静悄悄的，只有走路的刷刷声。爹娘早早抱起五花七郎，四郎拉着娘的衣襟小跑着。终于从山上下来了，村民在村口凉棚那里稍微停顿了一下，整理行李。这时候，五花发现，多了三头牛，五辆板车。看来，为了都活着，村民做了充分准备。爹放下七郎，协助大哥，把板车上的粮食重新捆绑好。还拉着试了试，感觉板车辕轻重合适了，接过老爷子递过来的耕头，套好牛，又把自己箩筐上的褥子铺好，抱起四郎七郎放车上，让他们坐好了，抓紧绳子。小叔把八郎五郎三花抱上车，说：“八郎坐中间，你们几个哥哥姐姐看好了！抓紧绳子。乱动，下来走路了。”
大人调整好了箩筐上的东西，一会儿，就听到族长大声说：“好了，出发了！”早晨很静，声音传的很远。五花被娘抱着，娘挑的箩筐上，东西少了一些，爹挑的箩筐，没变化。
天越来越亮了，现在，爹抱着五花，五花发现，村里的六辆板车不一样。五花好奇的问爹：“怎么板车不一样呢？”
爹看了前后一眼，说：“村长和大族老家的车辕很长，那个叫牛车，驾车人能坐在上面，驾车人省力，能拉人也能拉货物，是最贵的。像咱家的才是板车，也叫架子车，即能套牛拉车，也能人力拉车，使用方便，便宜点儿。”满粮看着路，说“五花，瞌睡了就睡一会儿吧。”五花闭眼睡觉，真瞌睡了。
五花醒来，发现队伍还在走，五花向前看，发现牛车上的哥哥姐姐也睡着了，五个人紧紧的靠着，盖着一个大薄被子，牛车两边，走着奶奶大花二花二郎，他们背着背篓，可能是防着孩子滚下来吧。
“爹，我要下来。”五花说。
“嗯，下来走走！”满粮放下五花，让五花拉着自己的衣襟走。走了十分钟吧，五花拉拉爹的衣襟，满粮又抱起五花继续走！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队伍走到了一个开阔的地方，停了下来。村人大致围成一个大圈，停下来歇歇，做饭。大人叫醒睡着的孩子，让他们在围成的中心玩耍，活动活动腿脚。族长的儿子富贵大声招呼：“现在休息吃饭。休息两个时辰，接着出发，乘着天凉，下午走快点，能早点到地方吃饭睡觉。快点，到点就出发，不等人。”
各家的人动了起来，挑水的，捡柴的，挖野菜的，挖坑捡石头搭锅的，从背的筐子里找出粮食准备做饭的，远处，爷爷和三个老人拉着牛吃草，除了老人和小孩子，没有一个闲人。
五花看看周围，觉得眼熟，仔细看看，好像在这里也休息过。难道逃荒不是走到哪里算哪里？而是走的路线是早定好的？就连在哪里休息也是固定的？五花很奇怪，就去找奶奶。
五花还没走到，就问奶奶：“奶奶，这里我们来的时候也休息过，是吗？”
奶奶转身对十郎的娘说：“走了一路，你缓缓吧，叫醒十郎给喂点奶，待会儿喂点儿小米粥油。做饭让你几个嫂子做。四花，来奶奶这里和哥哥姐姐玩，一会儿要吃饭了。四花，看，你妹妹找你来了。是啊！五花。有熟悉的路线，才能每次找得到休息的好地方!你看这里，取水捡柴多方便，地势开阔，有人来，远远就看到了，好做防备。唉，这样的路线，是祖辈用血泪总结出来的。你看，咱村和甘家沟、蒋家三个村相邻，每有灾祸，总是相约一起，路上人多，受的欺负就少。当然，人多，休息的地方就要大，需要的水啊柴啊都多。”
五花看着前面的蒋家村和后面的甘家沟村，发现围成的圈比自己村还大。“哦，村里人都知道逃荒的路线啊！要是掉队了，也能找上来。真好！”
奶奶笑着说：“傻孩子，能记住路线的人很少！咱村里，上次逃荒是18年前吧，走这条路线的人很多，但是能记住路线的就只有几个族老喽！其他人就是走过一次，时间长了也记不大清了。”奶奶看着五花，说：“逃荒路上掉队了，那是找死！你想啊，咱村400多人呢，都不敢独自上路！一家二三十人，怎么敢独自上路，被人家吃得骨头都不剩！孩子啊，不会出现掉队这种情况的！人人惜命，都会按要求去做，没有人不听话！”
五花吓了一大跳，太危险了！看来，小说里的情节不可信啊！“奶奶，脑子记不住，为啥不写下来呢？写下来，记得牢嘛！”
“对，写下来记得牢啊！所以，族长把你大哥叫去了，你看，你大哥是不是就在族长和族老跟前呢！他会把我们回去的路线和周围的地形地貌都记下来的。族长听说你大哥识字，可高兴了呢！村里出了识字的人了，以后各方面就方便多了。”奶奶看着几个大点的孩子，说：“他们识字了，今后的好处就大了。五花，你要好好学识字，几个小哥哥姐姐的识字，就靠你了。回去了，大郎会很忙的，可能顾不上了。好了，去和哥哥去玩吧。”
半个时辰后，饭做好了，一家人聚在一起轮流吃饭。最早吃完饭的是大爹和二爹，大爹拿着镰刀，二爹担起一担水，俩人一起向爷爷走去。爷爷回来吃饭休息，大爹一边放牛，一边给牛割草，二爹给牛饮水，牛喝完水，二爹就回来了，又去挑水了。
“奶奶，牛自己在吃草，为啥还要割草？”四郎问。
奶奶说：“要想牛长得好，晚上一定要给牛喂草。你想啊，你有时候晚上饿得睡不着，起来吃点儿东西才接着睡。牛也一样啊，白天要拉车，吃得不够饱，晚上也会饿的，割草让牛晚上吃，让牛吃饱，白天就能好好拉车了。”
四郎高兴地说：“好，晚上牛好好吃草，白天好好拉车！我今天都坐了一回车了，真舒服。”
小叔赶紧吃完饭，去整理打开的箩筐，准备休息睡觉的东西。五花娘一边给两个小孩子喂小米粥泡干粮，一边看着四郎吃饭。这时候，五花发现，小孩子的饭和大人的饭不一样。大人的饭食是野菜高粱米粥，和平时比，差不多。吃完饭，除了巡逻的人，其他人都睡觉了。五花给奶奶说：“奶奶，我要去找大爹。”奶奶看看远处的大儿子，对二郎说：“二郎，把五花抱过去给你大爹，赶紧回来睡觉。”
五花来到牛跟前，小心地拉着牛，看着牛吃草，看着大爹割草，看着远处的山林，又回头看看围成的三个圈村里的人，虽然他们生活困苦，吃不饱穿不暖，可是，他们的眼里有光，他们想着各种办法活下去，他们自己没有放弃自己！心里有阳光，心里有希望，生活才能继续！
两个时辰后，富贵一声吆喝：“出发喽，走了！”躺着的人立马起来，挑起箩筐，驾着牛车，抱起孩子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