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闵行止入狱
进门时听见家仆们的议论,才知道裴锦思的事情,家仆们语气担忧,说得并不详细,只知道与绑架有关。
裴清年着急忙慌地去看望裴锦思,忘记了身后还被押着的闵行止。
闵行止有些不明白,他清楚地听见家仆说裴锦思受了惊,卧榻不起,只是绑架而已,有这么严重吗?
想着裴锦思的事情,也没注意自己被绑着丢在了地上。
近冬的时期,地上泛着寒气,对于一个刚受了伤的人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好地方。
尤其是当一脸阴鸷的裴清年带着三指粗的木棍来到闵行止面前时,地上寒气逼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也曾打听过裴清年极其宠女,爱女之切无人可及,但确实也没料到,这件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闵行止本就没打算只这一次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不过是试探试探其态度,最好是能给裴清年一个教训。
——在古湖亭时的警告并未起到什么作用,不过倒是让裴清年长了个心眼。
此次行动若能得到机关设计图纸,那便是锦上添花,可现在却是明显的雪上加霜啊。闵行止忍着痛想。
如今目的暴露加之自己又被抓,这下任务的难度大大增加。
裴清年一泄心头之愤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抬手示意护卫。
被打得喘不过气的闵行止看着裴清年,眼中是出离的愤怒,大约是对自己任务失败后的情绪转嫁。
也正是在这种情绪中,他被一众护卫丢进了刺史府。
裴家可谓是整个郦州都大名鼎鼎的机关世家,甚至说郦州的安防有极大一部分需得归功于裴家。
因此张呈德对于裴家向来是十分尊重,即使裴清年从未对他提出过什么需求。
但这一次,裴清年一反常态将裴锦思被绑架这件事交给了刺史府的人做定夺。
闵行止虽然被他所伤,但看在裴清年的面子上,刺史府的人也不可能说一声不可。
张呈德人远在京州,对于郦州刺史府发生的事情并不能实时知晓。
而那刺史府一见是裴清年带人,二话不说将闵行止关进了郦州狱。
——
照顾了裴锦思,裴泉回到自己的房内。
自己伤势还未痊愈,又为救小姐伤口结痂处裂开,方才强撑着陪护,现在实在是难受。
闻辛躲在屋内,只听见屋外声势浩大,甚至窥视了一出裴清年举棍怒打闵行止,下手之狠,棍棍到肉,看得他也禁不住抖了一下。
见自家公子回房,闻辛的注意即刻转到裴泉身上。
裴府护卫统一身着深色外衣,但闻辛还是看见了裴泉衣上洇出的鲜血,将外衣颜色染得更为暗沉。
“公子,快坐下。”闻辛着急,扶着裴泉坐在床上。
脱下衣物,微微一掀开里衣,里面的纱布果然鲜红一片。
血迹附着在纱布上,湿黏的纱布缠在伤口处,一碰都疼痛难忍。
“公子,先换了药和纱布吧。”
闻辛并不问公子为何舍身救人,他知道是裴小姐之事。
“张大人已于几日前起身回郦州,大人命属下时刻观察其动向,公子则是要养好伤病,保护好裴家人。”
药粉的后劲极大,几乎是刚撒上,裴泉就禁不住一个颤栗,痛感随着时间加剧,额上也渗出细汗,但他还是强忍着说道:“父亲为何如此安排,莫非裴府对于镖局来说有别的目的?”
果然,闻辛点点头,边缠着纱布,边说:“大人说镖局如今欲图谋反,若真让他得逞,势必会在某一天攻进皇宫,而前些日子皇上派裴大人为宫内新制了机关阵法并不是什么秘密,因此得到裴府的机关设计图就尤为重要。”
“这么说,这次小姐被绑一事也是为了此图。”说到关键处,裴泉忘了伤痛,只突然联系其两件事情。
难怪有人刻意引导裴锦思去那家客栈,这样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如今镖局的目的意图全部摆在明面上,想起裴锦思所受的惊吓,裴泉手指微曲,慢慢握成了拳头。
阴狠的眼神看得闻辛一震,已经许久没见到这样的公子了,上次还是公子第一回出任务被骗滚下山崖时。
“公子,属下不便久留,您一定照顾好自己。”说完,闻辛欠身离开。
裴泉独自一人在屋内,阖眼休憩。
不多时,房门一响,被人推开,裴清年走了进来。
裴泉猛然睁开眼睛,怒视来人,见是裴清年,又急忙起身行礼。
好在裴清年并不讲究这些,方才那个眼神权当没看见。
“不必多礼了,裴泉,我还要好好感谢你才是,”裴清年抬手,低着头行礼,“多谢你对我家小女的救命之恩。”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礼节,就已经吓得裴泉急急忙忙扶起大人,嘴里念叨着不敢。
要不说皇上与父亲都对裴家刮目相看,对于自家府中的一个护卫这般礼节,又岂是寻常富人商贾可以作比的,裴泉对此深以为然。
“大人言重了,营救小姐本就是属下之职,何况小姐平日里待属下如此之好。”
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
救裴锦思并未告诉任何人,裴清年又是如何知晓是他所为。
大概是看出裴泉眼中的疑问,裴清年笑着开口,“我见你日日擦拭你那把佩剑,尤其是上面的剑穗,几乎是日日观赏,偶有一次我近距离看了一眼,一张哭脸,是阿思最喜欢画的东西,”说到裴锦思被绑时裴清年的眼神也变得凌厉,“阿思被绑,我愚钝不知,后来在城外的茅屋内,我捡到了这个。”
说着,裴清年拿出纸片,摊在手心。
是哭脸娃娃。
几乎是一瞬,裴泉红了耳根,连说话也结巴了,“大人,这,我……这是大小姐在乾水时送给属下的,小姐一番心意,属下怎可辜负。”
裴清年看着裴泉,好笑地将纸片递给他,他越是脸红,裴清年就越有逗人的心思,“那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我也算没辜负小姐的一番心意。”
说罢,拍了拍裴泉的肩头,也扬长而去。
裴泉看着手中躺着的纸片,总觉其上的哭脸是在变相地嘲笑他——被发现了吧,你的秘密藏不住了!
——
接连着几日,裴府没什么大事发生,裴锦思也好转了不少,这件事知晓的也只有寥寥几人,大家心照不宣,缄口不提。
倒是最近郦州刺史张呈德大人回州后,特来拜访了裴清年。
是为了裴锦思一事而来。来时命人带来了许多补品和京州特有的绸缎,想以此来迎合小姑娘的心思。
只可惜裴锦思并非寻常女子,从小时第一次拿起鲁班锁开始,就注定了她的喜好与众不同。
面对两个装着锦罗绸缎的箱子,裴锦思无奈含着笑向张呈德道谢。
本以为张呈德与阿爹聊完闵行止便会离开,却不料两人直接坐在了内堂长叙。
裴锦思最不喜在一旁打搅,便欠身退了出去,只离开时隐隐听见张呈德似乎十分焦急地说出了乾水镖局四个字。
出了内堂,裴锦思举步自然地朝后院去,阿玥总喜欢在后院玩弄那些小玩意儿,连林无也跟着开朗淘气了不少,已经能自己做些吓唬人的小东西逗逗门外的小猫小狗了。
但今日两个小孩并不在后院,在石凳上坐了片刻,才想起是阿娘带着他俩出去逛市集了。
于是她便呆坐着,思绪随处乱飞。
郦州将要入冬,冬日的郦州天气寒冷,过冬的物什都需要提早置办,阿娘总是会为家中每一个人都添置好衣物。
阿娘总是会给阿爹买不同样式的深色绣上金线的大氅,并且会在阿爹穿上时悄悄地跟她说阿爹丰神俊朗,身材高挑,最适合这样的。
思及此,裴锦思不由得勾了勾唇。
她与阿玥也会有新的裙衫和棉袍,今年家中多了个阿弟,林无也能过上一个暖和的冬日了,不知道阿娘会给他买些什么。
家中的护卫与家仆也会有新衣和礼品,这是多年下来的习惯。
阿娘的审美极好,即使是护卫和家仆的衣物也不落俗套,裴泉神采英拔,想必穿上会更为出挑。
想着想着思绪便随着落叶慢慢飘在了裴泉身上。
被念叨着的人正站在房门口,看着裴锦思的背影发愣,树上落下的枯叶无意间飘落肩上也未察觉。
仿佛是心有灵犀,没有人打破空气中的寂静,裴锦思却恰好转身与裴泉四目相对。
那双眼中写着关心、担忧和他看不懂的东西。
两相沉默,裴泉只觉得自己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开口,最终只凝成了一句:“小姐,外面风大,怎么不多穿些衣物。”
只一刹,裴锦思回过神,“急着赶来,有些事情找你。”
“小姐有什么事?”边说着,裴泉边向石桌走。
“那日……先要谢谢你,”裴锦思极为诚恳,慢慢转入正题,“只是我有些疑惑,明明崔纵他伤你如此之重,为何后来你还愿意叫他帮忙,难道说,崔纵他并不是镖局的人。”
裴锦思说得直白,裴泉自然地挨着石凳坐了下来,没人意识到此动作的逾矩。
“小姐聪慧,崔纵确实不是镖局之人,”事情到了这份上,裴泉已经不打算再有所隐瞒,“我曾在京州做事情时偶然听人说起过一种御制的特有令牌,唯有皇上极为信任之人才有,而我在崔纵身上发现了那枚令牌。”
裴泉话已至此,裴锦思不可能再不懂崔纵是谁的人,也正因如此,这个消息如同惊雷般打在了裴锦思面前。
联想到乾水镖局之事,裴锦思有些惊异,“这么说,崔纵一直埋伏在乾水镖局,他早就知道……”
话虽未说完,但两人都知道是什么。
多的不便透露,裴泉隐隐摇头,“也许吧。”
两人的交谈未能持续多久,就被外面传来的动静打断。
是崔纵。
正遇上要离开的张呈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