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可置信
那人往后退了一步,要做离开之势。
这时石文珦随意伸了个懒腰,好似不曾对他太多留意一般,径直走回了房内。
之所以这般做,便是因为,他忽然就想起了修罗道一特性。
修罗道其实也被称作为“偿命道”,道中邪祟,倘若不曾有人侵扰,不会出来作恶,既是出来作恶,那么就一定有人前去修罗道中。
这也是修罗道一直以来未被这些仙门大派整治的原因,毕竟井河之水,互不相犯,他们若不曾前往此地,方圆村落,便也不会被涉及。
修罗道既没有灵丹妙药,也没有奇珍异宝,只有百世奇毒丛生,狠恶凶兽遍地,且不说去了此道的人何门何派,修魔修仙,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但只要是去了的人,就没有一个不可疑。
此次他们前来濯玉镇,自然为的就是处理近日从修罗道钻出的邪祟,便也是说,近来又是有人去过了修罗道。
方才看到的那人,遮遮掩掩,如此可疑,石文珦不免猜测,其中必然有他作梗。
且此人身份,更是让他猜疑万分。
石文珦平日里算不得低调,从不藏于修仙之人举手投足间的仙风道骨,偏偏他近来丝毫没有这般心思,隐去了周身仙气,除了样貌出众一些,倒也与常人一般无异。
可那人见了他,却是如此恐慌,原因有两,其一,那人知道他是灵芜山三大巅主之一,其二,此人就是灵芜山的人。
无论是哪种原因,此人怕是都有不行正事之疑了。
若真是他去的修罗道,想必目的不会轻易达到,有一回、两回,自然还会有第三回。
他不断地去冲撞修罗道中邪祟,周遭城镇之百姓居民,便也会被这邪祟不断地侵扰。
春风吹又生,斩草要除根。事因出在此人端,为了百姓之安宁,石文珦自然是要弄清楚,此人究竟是谁。
没有人是能从修罗道中全身而退的,他在此客栈落了脚,怕是受伤赶不动路了。
濯玉镇虽美,却只是一小镇,客栈寥寥无几,且分散较远。
他方才装作若无其事,为的就是不让此人生疑,重新再去找间客栈,亦或是隐忍伤痛,直接赶路,如是这样一来,他是很难再找到此人下落了。
但愿那人心存侥幸,不会从此栈房离开。
弟子们寻迹归来,累得不成人样,纷纷瘫在盏房的桌椅上。
“还没见到邪祟呢,你们便这般模样,若真要见了,可别是连剑都使不上。”白尘微双手抱臂道。
石文珦听见楼下的动静,动身走了下来。
众弟子纷纷起身行礼道:“石师叔!”
白尘微也跟着作了一揖,小声道:“师尊。”
“大家辛苦了。在外奔波一天,可是有何进展?”
白尘微方要开口,却突然意识到不是他所历练,还是不要抢这风头才好,悻悻将话语咽了下去。
一名弟子上前汇报一番,将大家一天下来所搜寻到的事情理得格外清晰,说得格外详细,惹得一旁的同门好生佩服。
石文珦则是没什么过多的表情,显然仅凭这弟子言语,他不会对其有何看赏。
那弟子估计也是没想到,自己这般用心,这位师叔连一句夸奖也没有,有些失落。
他抿了抿唇,续道:“……除此之外,弟子还发现有一人,似乎与我们同样在寻那邪祟。”
“那人行为甚异,偷偷摸摸,还……”那弟子还欲补充,谁知石文珦抬手制止了。
“行了,到此为止。大家都回去休息吧。”石文珦听他这话,想来此人就是与今日他所猜疑之人。
他不得不警惕,若此人当真不大好对付,还是少教这些弟子过多介入才好,以免被其牵累。
就在众弟子要起身回房之时,石文珦突然叫了其中两人:“昀泽,微……尘微,随我来一下。”
两人便随着石文珦来到了他的房中。白尘微方将门给关上,就听萧昀泽道:“师叔,您可有何发现?”
“不错。”石文珦同他们将自己猜疑那人之事道了出来,“我不知他是否已搬离这间客栈,可此人当真可疑,若是再见到他,你们便是护好你们那群师弟师妹。”
两人应道:“是。”
“还有就是,”石文珦轻轻看向白尘微,随后将目光收了回来,沉默许久道,“注意自身周全,该带的东西都带上,必要的情况下,我会出手助你们。”
他们如今该带的东西只有佩剑。
可白尘微闻他所言,便是觉得师尊所指的,定是佩剑以外的东西。
就比如……
白尘微伸手握在自己左手的镯子上,十分重视地应了下来。
冲撞修罗道之邪祟一回,它们便侵扰百姓一回,这个事情,柳渟沨也是近来才得知。
自己先前去过几次,濯玉镇早是死了数十个人!
这些无辜性命,如何也算为他所害,追悔早是无用,他虽是不能偿命,心底却也是当真是过意不去,要留在此地,替此地的百姓歼恶除魔。
不料他便是忘了,若是逢有乱象,灵芜山怎可不派弟子下山解决。
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来修罗道,自然也是不能叫灵芜山的人得知之事。且这是亓常瑓的主意,就算自己资历浅,不知修罗道竟还是这般……但亓常瑓作为掌门,又怎会不知?
不但不提醒于他,还偏偏置派灵芜山的人前来处理,难道不是让他往刀口上撞?
好在是他反应快,在看见石文珦的那一刻加掩住自己之样貌,没教他看出自己是谁,可他也意识到自己举动之怪,石文珦向来精敏,怕不是已经对他生出怀疑了……
他既是已与石文珦碰上面,为了不使其知道自己身份,理应离开濯玉镇才对。
但只要是一想到那数十条因己私欲而丧生的人命,柳渟沨便做不到置之不理。
他必须要亲手将这邪祟给除掉!
不是他不想使之易容,只是白叶散,他在拿取之中也不小心吸食了一些,这回灵力有些不受控制,他不敢乱使。
白叶散乃一慢性奇毒,中毒之人,灵力不但滞涩,还能使之成为加害于之物,愈是想用灵力,灵力便愈是在体内损其器脏。
让他将此毒下在秋南瑂身上,也是亓常瑓的主意。
散灵诀需灵力控制,若受此毒,秋南瑂每次压制,必然要大伤一次,次数多来,不仅散灵诀无法压制,器脏也会大有所伤,如此,他便是撑不住许久,而后将散灵诀授于柳渟沨了。
正如亓常瑓所说,秋南瑂固执,若他不想将诀意给你,你便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可秋南瑂也听话,师尊不让失传于他的东西,他就算是不情愿,必然也是要将其授于他人。
只不过不到绝境,他宁愿自己多伤一天,那便只得由他多忍一天。
只有让他死,才能使其承之不住;也只有让他死,柳渟沨才更是能有机会练就此诀,用他来换师尊今后的常健。
当然,他不会让师尊真的死,不过是逼其一把罢了。
白叶散不是没有解药,只是远在更为危险的魔界,得到诀意后,柳渟沨自会有能力将那解药从魔界带回,方到那时,自己不还是能同师尊相守相依,直至命终吗?
虽然师尊知道以后,大抵会恨他、怨他,但没关系啊,若师尊今后能是摆脱这种痛苦,多恨一点他,多怨一点他,便也无妨。
只要师尊没事,那便换他来痛苦吧。
他前几日侵扰的邪祟,作恶无章,阴险狡诈,柳渟沨追过它几日,最后都是让它跑掉。
他自是不能与灵芜山那帮弟子同战,好几次都是在他们脱手或跟丢之后才上,因此不曾与他们发生冲撞。
可灵芜山那群弟子之中,不是没有强劲之人。
萧昀泽境界与他相同,修为略比他高,那帮筑基期的弟子拿不下此邪祟,但萧昀泽却自是可以,有好几次同他一同将那邪祟追到了修罗道口。
萧昀泽手持卷云,柳渟沨却是不敢使剑,连灵芜山的咒诀都不敢用,唯恐教他瞧出自己是谁。
萧昀泽如今正与其同这邪祟周旋,一面攻打着他,一面防它躲进修罗道中。
两人虽只有一人持剑,配合起来,却丝毫不逊。
萧昀泽不曾忘记石文珦所言,事到如今,也在猜测着此人身份。
“这位道友身手不凡,好是厉害。敢问是出自那家门派?”萧昀泽将卷云击去,替其挡下一击。
柳渟沨不答,却是朝他作揖,是以感谢。
两人正要联手将此邪祟一同歼灭之时,柳渟沨忽然感觉心口像是猛地被人攥住一般,渐渐收紧,好似要将他的心脏给捏碎,随后是五脏六腑,甚至是自己身上的每一处骨,都是疼痛无比。
白叶散?不,白叶散他仅是吸食了一些,理应不会受到如此大之伤害……
这是……与共狱的作用!
师尊……
柳渟沨疼得跪下了身,随即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嘴里时不时泄出一些痛苦的低吼。
萧昀泽见状一愣。那邪祟并没有击中此人,为何他……
不等他再作疑问,那邪祟突然一掌将他拍了出去,转身钻进修罗道中。
萧昀泽爬起身,下意识想要追去,又是反应过来,此地不能进,便只得愤愤将剑收回鞘中,走向那毫无征兆倒地那人走去。
此人如今虽样似痛苦至极,可似乎弄清他到底是谁更为重要一些。
就算方才此人帮自己一同击打这邪祟之物,可闯入修罗道,使濯玉镇陷入惶恐,丧命数人者,与他脱不开关系,亦或是他本人!
萧昀泽俯下身,要去扯他披风。
柳渟沨痛得不能自己,却还是感知到萧昀泽朝着自己走开,伸手使了一击灵力。
是萧昀泽疏忽,他想着此人伤成这样,想必是使不少任何灵力了,不料其这一击毫无征兆,又力量十足,将他打得眼冒金星,往后退了数步,一缕鲜血也从嘴角流出。
“萧师兄!”此时白尘微方好支援到此地,瞧见那身着怪异之人将自己的同门打伤,当即召出佩剑化浊,要朝那人刺去。
柳渟沨心道不好,若他再在此地停留下去,以一敌二,他定是要被其发现身份不可!
于是便顾不得身内疼痛,从地上站了起来,就着轻功跑开此地。
白尘微拟诀,要御剑而追,却突然闻身后人道:“别追了!”
白尘微拟诀的手一顿,回过了头。
只见石文珦深蹙着眉,盯着那人落跑的方向,神情似乎很是……不可置信。
“可是师尊……”白尘微有些着急道,“为什么?”
“你追不过他的。”许是太过震惊,亦或是太过愤怒,石文珦的声音都在颤抖。
“那人是……那人是……”
白尘微及萧昀泽,此时都在看着他,是在等他道出。
可没想他说的那个名字,便是教人如何都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