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134恩怨
魔宫宫主夫人红唇潋滟,她唇角弯起的弧度彰显了她此时难得的好心情:“傻孩子,”她豁然飞身到越浔跟前,无比爱怜地抚摸上这张俊朗无双的醉人面庞,一字一句道:“我是你的母亲,越国先皇越衡的密妃。”
“你在说什么!我一句话都听不懂!”越浔一把挥开魔宫夫人的手,连连后退,难以置信道:“你休想骗我!我的母妃早就已经死了!我一生下来她就在冷宫死了!”
魔宫宫主夫人闻言却也并不动怒,而是转身,再次直视历悠然道:“或许你可以叫我一声姨母,我是你母亲的妹妹,钟离觅月。”
她终于坦露了自己的身份。
历悠然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钟离觅月,难怪我方才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眼熟!”
“你见过我?”钟离觅月不解。
“一年前,我在阳国雪原神殿的时光宝鉴中曾有幸目睹过您年轻时的姿容,当真是娇憨秀丽,美目流盼!”历悠然客观陈述道。
钟离觅月转身,重登主位,面色坦然道:“坐!都坐下啊!”反正不坐你们也都出不去!
历悠然坐下,既然能坐为何要站着。
陌隐护在历悠然身侧,陪她一同坐下。
君沐宸从始至终都不曾离开过原位。
众人之中,只有越浔一人还在低声呢喃着‘不可能’、‘这不是真的’等诸如此类的话语,他至今仍然无法接受现实。
在魔宫宫主夫人钟离觅月的讲述中,众人终于明了过往的真相——
是人皆会自以为是。她以为自己可以忍受丈夫倾心他人,在岁月流年里用浓浓爱意唤他回头;他以为自己可以逐渐淡忘对那人的思慕,在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中习惯着帝王本应独享的孤独。
可是他们都忘了,既然深爱又怎会轻而易举的忘却。
终于,钟离觅月在越帝变本加厉的纳妃享乐中失望自囚,她恳求帝王允许自己移居冷宫,只为了求得一时的安宁。
只因钟离觅月已然彻底看清,自己昔日情系一身的美男子早已在日复一日的求而不得中陷入情障,无论他纳了多少美人,无论他封了多少妃嫔,那些人的眼睛,那些人的身上,总是有那么一两处与她的姐姐钟离寻月诡异的相似。
而她也终于清醒过来,她知道自己永远都敌不过姐姐在他心中的分量。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为什么要在她熬过三月孕吐、十月怀胎的痛苦折磨中给她九死一生方才诞下的孩子起名作越浔!
越浔?寻月!
他分明还惦记着那个女人!还惦记着自己的姐姐钟离寻月!
钟离寻月她已经嫁人了!已经是他人的王后!为何越衡他还要执迷不悟!
终于,她在他长久的求而不得中也同样陷入了疯魔。
得不到的,就要毁掉。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钟离寻月,那么一切会不会恢复如初,还她一个本来的样貌。
“你说谎!”越浔不会承认自己有这样一位母亲,只因心中执念作祟就能狠心抛弃自己的孩子,让他独自一人在冷宫摸爬滚打。她知不知道,若非珏哥出手,自己早就已经死了!
“我没有!”钟离觅月当即否认:“你还是太年轻,根本就不懂得人世间的情爱本来就不是非此即彼的问题!我要他!我爱他!可倘若他背弃了我,我就会将过往的一切统统抛弃!就连我的丈夫都无法留下我,你以为区区一个孩子就能够绊住我吗!”
“那些世人愚弄女人的把戏,你以为我钟离觅月会放在眼里吗!”
“本宫爱了就是爱了!”
“放弃就是放弃!”
“才不会拖泥带水!哭哭啼啼!”
“既然他不要我,我又何必自甘下贱非他不可!”
越浔驳斥道:“说得好听!既如此你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行刺攸国皇后——你的亲姐姐钟离寻月!还不是求而不得后的丧心病狂!你与我的父亲本就是同一类人,又何必故作高贵,惺惺作态,简直教人恶心!”
“放肆!”钟离觅月怒上心头,一挥手就将越浔打退三丈,直到他手捂胸口、口吐鲜血方才停手:“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也别认我这个母亲!你的身上流着着那人的骨血,想一想本宫就觉得恶心!”
看到眼前母子相残的场景,历悠然讶异,这么说来,越浔竟是自己的表兄?!
君沐宸从头到尾都冷眼旁观,不发一言。
“我才不会认你!”越浔抹去嘴角的血迹,挺起身,一步一步向高台逼近:“你刚才说得一切都是谎言!你说你自己放弃,自愿离开,可在父亲的口中分明不是这个样子!”
越浔深吸一口气道:“昔年父皇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并不曾与你计较替嫁一事,反而封你作密妃,让你执掌后印,主持后宫事宜。可你是怎么做的,戕害妃嫔,残害子嗣!你甚至行那巫蛊之术,迫使父皇不得不废了你,将你打入冷宫!这才是当年你失宠的真相!”
“我呸!”钟离觅月一口唾沫喷到越浔脸上,下一秒更是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凭什么男子便能够三妻四妾,后宫佳丽数不胜数!女子就要为他守身如玉,非他不可!相爱的一对男女,两个人已是彼此的全部,又怎么可能容得下第三人!当年攸灏帝就只有我姐姐一人,他越衡凭什么就做不到!”
“你承认你是因嫉生恨了!”越浔驳斥道:“父皇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阻止过你的离开,哪怕你残害妃嫔皇嗣,他也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饶你不死,给了你一条生路。虽然我也不喜父皇多年来对我的不管不问,可你比他更差劲!”
“你将‘贬入冷宫’视为‘放我一条生路’?”钟离觅月讽刺一笑,反问道:“那本宫昔年弃你于不顾,岂不是成全了你今日登顶帝尊,对你更是一种莫大的恩赐!嗯?”
“你这是在胡言乱语!”越浔气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真是个无耻的女人!你将你现在的丈夫——魔宫宫主视为何物?”
钟离觅月闻言不禁思绪飞恍,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狼狈仓皇的夜晚。
那一夜,她刚诞下孩子,就被越衡搜出来藏于冷宫用于行厌胜之术的布偶,越衡当然清楚姐姐的名字,这才会异常震怒。
她清楚地记得,他对她放言“若钟离寻月有事,必要你钟离觅月为她陪葬!”的愤恨模样儿。
那一刻,他不是自己的爱人,而只是自己的仇人。
是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憎恶起那个曾经自己视为至亲的姐姐呢?
或许是日复一日的爱而不得。
或许是宫中妃嫔的挑唆离间。
或许是她跪在冷宫中凄苦度日的悲惨哀怨。
她只知道,只有恨那个人,自己才能够在痛苦中挣扎着活下去。
当厌胜之术暴露后,钟离觅月知道,自己再也没有赢回他的机会了。
于是她仓皇离宫,可技艺不精的自己在一路逃窜中早已伤痕累累,后来她又辗转流落西南,在苗疆一带学了一身的蛊毒之术。
当魔宫宫主申屠炎找到自己时,自己早已身中剧毒,积重难返。
原来当年的钟离觅月为了致姐姐于死地,不惜以己身为饲蛊地,喂养出了‘情衷’这一绝世毒蛊,后来更趁着宫人给姐姐献食之际混入了食物中。
可谁也不曾想到,吃下那条鱼的不是自己的姐姐钟离寻月,而是一个名为蝶雅的从良艺妓。
然而三年前她却无比惊喜地发现,或许当年的阴差阳错为得正是后来的那一幕。
夫妻成仇,挚爱相残!
这是多么令她快活的情景!
想来倘若姐姐在天有灵,定会不忍看到自己的女儿遭受这本不该她承受的一切。
一切都是报应!
子代母偿,天经地义!
既然历悠然身为钟离寻月唯一的女儿,那么她痛,她的母亲才会更痛!
只可惜君沐宸这小子居然敢阳奉阴违,这才让历悠然侥幸保下一条小命。
多么可笑!自己一心愤恨的人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何为仇?
何为恩?
何为爱?
何为怨?
想来那姑娘有朝一日知道真相,定会痛不欲生。
一个新欢,一个旧爱,两难的抉择端看她如何选择!
反正痛苦的不是自己,只要是那个人的女儿,她就乐得看她痛不欲生!
至于魔宫宫主?呵~
钟离觅月想到此,唇角微挑,开口道:“他就是我的一条狗!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昔年申屠炎率魔宫攻入雪原,若非本宫出手相救,他早已魂飞魄散,又怎会有后来坐享魔宫的大好日子!本宫如今享有的一切都是本宫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