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林砚舟一身休闲西装，慵懒的窝在卡座角落的皮质沙发里，茶几委屈了他的大长腿似的，被踢出去老远。
“哥，你找我？”林砚舟放下手机，看向在他对面坐下的沈意澜。
事实上，沈意澜找他好几天了，他一直都以工作为由推脱，也不是推脱，确实工作比较忙。
依照往常的惯性，今天本也该是拒绝的，但一个小时前，宋祁尧开开心心的找苏澈“约会”去了，留他一个人在酒店闷的心烦，索性就出来透透气，也顺便看看他的这位表哥找他什么事。
“嗯。”沈意澜刚走进来的时候没什么表情，身后还跟着一个战战兢兢看起来有些局促的小男孩，直到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酒喝了一口，才笑说:“腕儿大了啊林砚舟，见你一面还得预约。”
“扯淡……”听这语气，看来没什么正事，林砚舟往后一靠拿起手机继续玩他刚玩了一半的数独，边玩边扯:“出场费一秒钟十万，今晚几点结束？一会儿找温瑜把账结一下。”
沈意澜嗤笑一声，没有接十万这个话茬，他扯了扯衣领，那小男孩立刻心领神会，在一旁帮他解开扣子，而后小心翼翼的替他脱掉外套，仔细的收了起来。
林砚舟余光看了一眼，见怪不怪的调侃道:“怎么？前几天那个小冉还是小阮？下岗了？”
“少拿你哥打趣。”沈意澜点了根烟，嗓音低沉。他所有的表情反应在脸上，都是淡淡的。笑是微不可见的勾起一丝唇角，怒是几不可闻的皱起一点眉头，“这小孩你带去组里，把颜辞镜的角色给他。”
“这时候换演员？”林砚舟诧异道:“颜辞镜戏份可不少。”
“嗯，陈导那边我去沟通。”
这还有什么沟不沟通的，换人、换谁，这还不全是沈意澜说的算。
不过这些无所谓，只是林砚舟突然好奇，到底是打哪儿来的神童，能勾搭到他哥专门为他去换角色。
“过来我看看。”林砚舟朝那男孩招了招手。
“我……”那男孩听到指令，下意识的想要起身，突然又觉得不妥，侧身看向身边坐着的沈意澜，小声问了声:“沈总？”
“去给林大明星倒酒。”沈意澜拍了拍他的背。
得到准许后，男孩松开握着沈意澜胳膊的手，整个人像黏着丝的蜘蛛从对方身上拔开。他绕过宽大的矮桌，走到林砚舟身边，在茶几旁边蹲下倒了杯酒。
“叫什么名字？”林砚舟没接，手指轻轻的在沿口上打转，男孩就一直保持蹲着的姿势，双手举着酒杯。
“戈安。”
“抬头。”林砚舟说。
从进来开始，这男孩不是低着头，就是蹭在沈意澜怀里，灯光灰暗隔的又远，林砚舟硬是没看清这人长什么样子。
那男孩顿了几秒，缓缓仰起头……
林砚舟本带着戏谑的目光在看清戈安的长相后堪堪的愣了两秒。
这也太像宋祁尧了，特别是眉眼。
不过不同的是，戈安眼角有一粒细小的泪痣……红色的，看起来妖冶又迷离，生生将两人的气质差开了十万八千里。
颜辞镜，剧里和小龙王有血缘关系的异族哥哥，这么一看倒比原定那演员要合适。
“没演过戏，也不是科班出身。”沈意澜在一旁说道:“我就不插手了，投资商事儿太多招人烦，你帮我照顾着点儿。”
要不怎么能搭上沈意澜这棵大树呢，戈安这人也特别上道儿，他狐狸般带着水雾的目光看了一眼林砚舟，紧接着沈意澜的话说了句:“谢谢砚舟哥。”
“砚舟哥？”林砚舟嗤笑一声。
太乖了，乖的刻意，刻意就显假。沈意澜吃这套，但林砚舟不喜欢，甚至说是反感。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敲碎别人脸上的那层外壳，看看面具之下究竟是一副什么五颜六色的样子。
“你知道颜辞镜最多的是什么戏？”林砚舟问。
“不……知道。”
“裸戏。”林砚舟看着戈安的眼睛，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慢。他今天莫名的心情不好，而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破坏点一些什么东西。他抬手打翻了戈安捧着的那杯酒，酒水洒了满怀，林砚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衣服湿了。”
猝不及防洒了一身的酒，戈安惊慌失措又不敢大呼小叫。
“衣服湿了……”那……脱吗？
戈安求救似的回头看了一眼沈意澜，烟雾缭绕里沈意澜也只是眯着眼睛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林砚舟怎么说也是跟沈意澜有着四分之一血缘关系的亲表弟，戈安不指望沈意澜在林砚舟面前会偏袒他。
更何况，他本来也就是供沈意澜玩乐的角色。
他犹豫的抬手解开领口的第一颗扣子。
林砚舟拿着手机的手抵着下巴，垂眸打量着他。
锁骨白皙，胸口还挂着水珠。他不由想起宋祁尧清晨洗完脸后挂着水珠的那张朝气蓬勃的脸。
这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自然更不会有两个相同的人，哪怕眉眼间有七分的相似，却也只是形似而神不似。
“行了。”在戈安解开最后一颗扣子的刹那，沈意澜出声阻止，拿起沙发扶手上搭着的外套扔了过去，说：“去卫生间把衣服换好。”
戈安捡起外套看了一眼林砚舟……刚自下而上看着他时，总觉得林砚舟在盯着他看，而此刻自己站起来才发现，人家只是在垂着眼皮发呆。
戈安离开后，沈意澜笑问：“谁又惹你了。”
林砚舟的性格是两个极端，开心的时候细心又温柔，可以把身边的每个人都照顾的很好，从不会去为难别人。而不开心的时候却是阴郁又暴躁，爱谁谁碰到自己就炸毛。
“没谁。”林砚舟换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气泡水。
他只是刚看到宋祁尧的朋友圈，觉得有点堵。
跟苏澈吃个晚饭，还收了捧玫瑰花，还拍照发了朋友圈……但这也不算惹他，他就是看到觉得碍眼，为什么碍眼呢？大概是因为他俩后续的宣发全部绑在一块儿，那宋祁尧还摇着尾巴去收别人的玫瑰花，这跟恋情曝光有什么区别，还要不要跟他林砚舟炒作了？还要不要工作了？心里有没有点谱。
“没谁你为难他干嘛。”沈意澜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说：“我还以为你看上他了。”
“嗯？”林砚舟挑了挑眉，看上他不至于，不过长相是他喜欢的那一挂，他恶劣的勾了勾嘴角，开玩笑说：“嗯，长得确实对我胃口。”
“所以？”沈意澜没当回事，漫不经心的把烟灰弹到烟灰缸里。
“喜欢一下倒也不是不能。”
沈意澜哪能不知道他，林砚舟从小就有些洁癖，具体表现在卫生要打扫干净，房间要一尘不染，摆设要井井有条，喜欢的人也要只喜欢他一个。
性格再加上工作性质使然，林砚舟很少染指像戈安的这类人，趋利而来，利尽则疏，没什么意思。
“喜欢送你。”
“自己留着吧。”
最后林砚舟走的时候加了戈安的联系方式，既然沈意澜说了，那片场照顾着点就是了。
戈安扫他微信的时候一直偷偷的用余光瞄他，想来是刚刚被自己吓到了，谁让他刚好长得像宋祁尧，而自己又刚好因为宋祁尧而心情不好。
林砚舟心情不好，而闻柏这会儿心情不要太好。
他收到了人生第一束花，虽然是玫瑰而让他感觉有点奇怪，但这不影响他的开心。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收到过特意送给自己的花。除了工作场合，每位老师都有的，拿在手里拍完照还要还回去供下一轮老师拍照的□□。
“我帮你拿吧。”九十九朵玫瑰扎了好大一捧，闻柏抱起来费劲，苏澈好心帮忙，被闻柏忙不迭的摇头拒绝。
“我自己拿吧。”闻柏说的雀跃，还伸手摘掉了一片无意掉在玫瑰上的梧桐落叶。
“这么开心啊？”苏澈有些意外于闻柏的反应，花是路过街角时的临时起意，来时匆忙也没准备什么礼物，空手总不太好，除了花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别的，只是鲜花和掌声对于这个职业来说，平常了点，苏澈没有想到宋祁尧竟给了一百分的情绪反馈，“那以后每天都送你花好不好。”
“别别别。”闻柏还保留着工薪阶层的小农思想，觉得花虽然好看但不怎么实用，挺浪费钱的，新鲜一次就可以了，“一次就好了，一次就很开心了。”
苏澈笑笑，顺着晚风理了理闻柏额前的碎发，宠溺的说:“开心就好。”
碎发被风吹起，额角的伤疤就特别明显，苏澈看了眼，又低下头。
“下次别傻了。”
“嗯？”
“遇到危险别一个劲的往前冲，万一砸的再重点，你要让我愧疚一辈子吗。”
苏澈一身长风衣，斯斯文文语调柔和，配上这初秋凉夜，特有气氛。
就很像麦小小追的韩剧男主角。闻柏深吸了口气，这是什么沉浸式情节体验。
江水翻腾，路边昏黄的灯光下偶尔飘零着几片落叶。
闻柏跟苏澈沿着江边的塑胶跑道走了很久，大概今晚的月色很美，看着眼前的人也觉得舒心。
玫瑰、晚风、江水、月亮，谈恋爱是不是高低也就这个样子了？
真该让麦小小来体验哇，这氛围感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