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自然
序言-【自然而然，不可使然，不可不然，故曰自然。】
还没等她理清眼前这体型荒谬怪异的一幕，她的视线就再度变得奇怪起来，整个她看到的东西都在一突一突的。
仿佛她的头正被看不见的力量按着，一下靠近那只螳螂，一下远离那只螳螂。
就在这忽远忽近的视线里，那只螳螂的身子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面前。
这会儿，墨颜才注意到，螳螂的前足还掐着刚才那只怼到墨颜脸上的大毛虫，它嘴里都还啃着一截毛虫的躯干。
螳螂显然还在进食当中，下一秒，自己就变成了猎物。
墨颜意识到时，她的脑子猛地清醒过来！
她在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刚才自己视野的一连串变化、就好像在最开始，她变成了毛虫……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毛虫就被螳螂吃掉，在被螳螂撕掉的刹那，自己又变成了捕捉毛虫的螳螂。
而正在进食毛虫的螳螂则被麻雀捕食，就在螳螂被麻雀啄烂时，自己又变成了麻雀？？
不然怎么解释这奇怪且不断变化的视角？
这样一个荒谬怪诞的念头在她脑海里闪现时，她竟对此深信不疑！
就在墨颜坚定自己猜测的刹那，她眼前一黑，感觉到之前无法动弹的身子突然恢复了活动。
有种沉到水底，身子在慢慢上浮的感觉……
下一秒，眼前一亮，俯瞰般的视角，让她看到一只麻雀，正在啄食一只已经快被吃干净的螳螂。
就在麻雀专心的啄食螳螂的其他部位，低头忽略周遭环境时，危险乍生。
一个比麻雀更大的黑影一掠而过，麻雀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悲鸣，便沦为游隼爪下的食物。
墨颜此刻脱离了肉身的桎梏，可以清楚的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
也因为脱离了视野的桎梏，她看的更远，更广。
这里是一片草地，草丛茂盛的地方，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狩猎和被狩猎的故事。
就像那刚抓到麻雀，还没有来得及吃的游隼。
下一刻就被猎人用气枪打落，跌落树下，被猎人拎回家，还附赠一只麻雀。
她仿佛一团空气，漂浮着旁观一切，看着猎人将游隼拔毛下锅，煮熟剁成块，就着点小酒，一口一块，慢慢吃进腹中。
眼前发生的一切，很神奇，不是吗？
她本该有更多的思绪变化才对，但此刻，她确实没有太多想法。
反倒是一种司空见惯的感觉，甚至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在这样一阵理所当然的沉默空白里，她对眼前上演的一切，好似有了某些感悟。
具体她说不上来，就好像隔着一层纱，只要去掉这层纱，一切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下一秒，她的头被人轻轻一拍，她倏然一惊，猛的回过神，扭头看向拍打自己脑袋的方向。
墨颜看清眼前人时，直接愣住了，傻傻的叫了声。“先生？”
拍她脑袋的老人头发虽然花白，但看着精神矍铄，被她这么一喊，老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才说。
“吃饭的时间，发什么愣呢？”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扭头看向他处，她面前是一方小小的竹桌。
桌上拥挤的排放着三盘菜和一碗青菜汤，边角各放着四碗盛满米的碗。
这会儿，两个碗正被妹妹和弟弟捧在手里，两人快速的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不时夹下菜，吃的那叫一个风卷残云。
反观她，碗里的米一点都没动。
见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饭，先生放下碗筷，问她。“饭菜不合胃口？”
她实诚的摇头。“不是，就是有个疑问，我好像有答案、又好像……没有答案。”
“哦，说来听听。”
“自然，到底什么是自然？”
她拿筷子拨动碗里的米饭，苦恼的说。“我今儿瞧见一只毛虫在啃着叶子，下一刻就被螳螂抓了去，被啃成三两截。”
“那螳螂都还没吃饱，就被麻雀逮去啄了个稀烂，可那麻雀也没吃完，就被大鸟抓走。村口的酒鬼李又拿枪把那大鸟打死，拎回家拔毛下锅，做成了下酒菜。”
“所以，我不是很理解……”她说到这，苦恼的皱起脸，“先生口中的自然，和真正的自然，那个才是自然？”
“哈，小小年纪，想的倒是不少。”老人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拿起筷子，给她碗里夹了菜，这才说到。“所谓自然，顺其自然，自然而然。”
“我不懂……”她老实摇头，渴望得到答案般直直的看着老人。
“这吗，说来也简单，你一边吃，我一边给你说。”
老人示意她先吃饭，她爽快的应了一声，端起碗就往嘴里猛的扒饭，狼吞虎咽的。
一边给她夹菜，老人一边说，“就跟你要吃饭，虫要吃草，鸟要吃虫，人要吃鸟一样，这、就是自然。”
“吃掉别的生命，也是自然吗？”她嘴里含着饭，说的有些含糊不清。
老人听到这话，看了她一眼，反问她。“那你一顿不吃，结果如何？”
“饿的慌！”她咽下嘴里可口的饭菜，乖巧的把碗递过去，接住老人给她夹的菜。
“那就是咯，所谓自然，便是如此。我们人需要掠夺其他的生命，比如动物、植物，只有吃了它们我们才能活下去。动物也一样，它们也需要吃掉别的动物，植物，自己才能活下去。”
“那……要怎样，才能避免，避免……”
老人见她吞吞吐吐，就直接问她。“避免什么？”
“唔，我、我是说，”她咬着筷子，决定说出心里话。
“村口酒鬼李家里不缺吃的，他今早才刚收了满满一车稻谷！他家还养了好多鸡！他、他并不缺大鸟那口肉！”
她原本还嚷得很大声，可嚷嚷完，发现妹妹和弟弟都在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她又不自觉的开始小声说话。
“那为什么，他要打死大鸟？我不理解……这也是先生口中的自然吗？”
“这吗？”老人一反常态，没有像刚才那样直接给她解惑，而是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话锋一转问她。“那你等下吃饱饭了，还吃不吃灶上正蒸着的红薯？”
“当然要吃！”她想也不想的就大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