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沉浸
序言-【这世间最大的遗憾莫过于，你将他人的一生当做自己的经历。】
【嘿，这就对了，你看吧，老实配合少受罪。】得手的阳燧履解了定身术，看着一边干呕，一边疼得快要满地打滚的墨颜，不忘补刀。
【白白挨了这几下，多不值当，你说是吧？】
“我！你……”气极怒极+疼得直哆嗦，墨颜一时半会也说不出像样的话，正瑟瑟发抖中。
耳边再闻一声噩耗。
【吃下去了，接下来……就该你独自消化了。接下来，谁都帮不了你。】阳燧履看着震惊得一脸菜色的墨颜，气死人不偿命的补了一句。
【你要是失败了，下场——就是跟那活尸一样，人不人，鬼不鬼。】
“我日puζ！……”
嘴比手快的墨颜刚骂出两个字，就感觉到大脑一阵剧烈的晃动，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软，倒在平地上的她，竟有种掉进深海里的感觉。
眼前的光离她越来越远，下沉时那种窒息的压迫感就越重，如同沉入海洋深处一样。
耳边是涡旋乱流急冲时的蜂鸣声，夹杂着无数尖叫哭喊的混乱人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炒杂的乱流之中，似乎还夹带着沉闷鼓动的心跳声。
一声接过一声，时远时近，犹如一张巨网迎面而来，将奋力往上游的她给罩住。
一股巨力从深处传来，将她往更深处拖去，直到被强大的压力挤压的失去意识。眼皮彻底阖上，杜绝最后一丝余光，她最终还是沉向最深处。
此刻，阳燧履蹲了下来，注视意识已彻底沉没到‘意识海’的墨颜，说道。
【非吾愿意用这种激烈的手段来教会你……如果时间允许，吾可以慢慢教你，庇护你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可是……吾、还有你们人类，没这么多的时间了。】
说到这里，阳燧履抬头。头顶上照下的光一下子变了色，原本还是白天的光线一下猛地暗下。紧随其后的，便是血红的光芒逐渐亮起，幽冷阴沉。
血红的微光代替了刚才的光线，天空……一下子进入了黑夜。
可怕的是，照耀在大地上的，不再是以往皎洁的银白月光，而是血红迷蒙的光线。
透过顶上的废墟，能清楚的看到，一轮巨大的红月，高升在天幕上。
【亡月新升，泪阳当空——真正的末世……】
【——要开始了。】
…………………………
投在眼皮上的光让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紧闭的眼皮在不安的颤动着。落水后那种可怕的窒息感还在，清晰得她好像还处在深水的压强中，动弹不得。
可身体反馈的触觉则告诉她，她已不在水里。
能够自由呼吸的感觉逐渐明朗，在呼吸恢复后变得急促的大口喘息中，她猛地睁开眼。猛地发现自己此刻正处在一个四面黑暗，狭丕得只剩眼珠子还能转动的地方。
紧逼陌生的环境让她变得不安，开始挣扎起来。发现全身无法动弹，只剩眼睛还能活动，这种情况……就跟被埋进土里的感觉一模一样。
……这又是闹哪样？
挣扎多时无果，反倒把自己折腾得够累的墨颜选择暂时休息。
刚开始思考后续，她便隐约间听见孩子断续的抽泣声。
方向大概在自己前面，但没法判断距离自己有多远。不多时，竟又多出一个虚弱的女音，吃力的在安慰抽泣的孩子。
从女音那前后不济，萎靡卡顿、间隔许久的声音不难听出，对方正在强打精神。
突来的声音让她喜出望外，都来不及去思考那个女音虚弱的原因。张开嘴就想喊出声，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竟无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除了还能转动的眼珠子和尚在的听力，她竟然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去做平日里轻而易举的张开嘴的动作。突来状况让她惊得脑子有了片刻空白，久久无法回神或思考。
就在她惊吓得失色的这段时间里，那安慰的女声越来越虚弱，直到渐渐没了声。许是女人没了声，让抽泣的孩子慌了神。
孩子猛地拔高的哭泣声音可算让墨颜回过神，再次挣扎无果，迫使她放弃吃力不讨好的举动去想别的办法。就在此时，黑暗一片的眼前依稀的透出了光。
片刻间，微光逐渐变得显眼起来，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又惊又喜。喜的是自己没瞎，惊的是自己此刻的状态。
怎么说？那种感觉和视角，就好像她变成了一块砖……这样的说法或许有些玄幻，但感觉基本就是这样。
荒谬的念头刚起，她都还没有来得及转动眼睛看一下四周的情况。恢复正常的光线就让她看到了一幕揪心的画面，那是地震后最常见的画面……
满目废墟，房子坍塌的一角，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泛着红光的诡异天幕。
一家三口被倒塌的废墟困在一个角落里，男的被一块不知从哪滚来的巨石砸到。整个身体只露出了小半张脸，面上全是血渍和脑浆。
不知该说幸或不幸，男的竟没有断气，鼻翼还在微微颤动。断裂的钢筋水泥板压在那块巨石上，在底下形成了一个狭窄空间。
体型娇小的女人怀里紧紧护着一个孩子，自己脸上全是血渍和尘埃，局促的蹲坐在狭窄的空间里。脸靠在满是裂痕的墙壁上，已经没了声息。
怀里的孩子满脸泪痕，一边哭着一边摇动女人的手，女人半点回应都没有再给。反观被巨石砸中的男人，连脑浆都被挤出来了，照理说这样的伤势不可能还活着。
可事实是他还活着，脑袋都被压烂了还在苟延残喘。
男人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用鼻子加重呼吸来充当声音。在竭尽全力的呼气，给那正在哭泣中的孩子一点别的声音。
早已哭哑了嗓子的孩子抽抽噎噎的冲男人喊‘爸爸……’，那被巨石砸烂的男人只能喷出大点声的呼吸，勉力的回应着。
看到这里，墨颜的汗毛一瞬间竖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
从刚才开始就觉得那被巨石砸扁的男人有些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直到男人勉强挤动另外半张被压扁的脸时，她才猛地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这不就是想把她当成口粮的那个活尸吗！？
墨颜深吸一口冷气把自己憋哑火，免得自己吓出声，引起对方注意。就在她开动脑花快速思考如何脱身时，那个还没有成为活尸的男人……咽气了。
随着那微弱的气息彻底消失，安静下来的孩子神情懵懂。全然不知道自己最后的亲人已经相继离开，蜷缩在女子怀中，怯生生的喊道，‘爸爸，你先休息，圆圆不吵你。’
眼前这幕，看得墨颜心头发涩，刚想撇开眼不看。
下一刻，心口突来紧缩的悸动，让她直接打了冷战。
这种感觉……不、不是吧。
她僵硬的转动自己的眼珠看过去，看到本来已经咽气的男人——竟活了！
本来消失的气息再度出现，男人浑浊的眼珠子转动起来。如同野兽在黑暗中的眼睛一样，瞳孔缩成一道尖细的线，眼部的虹膜泛着不正常的红光。
这一幕，让墨颜身上的鸡皮瞬间起立。
非、非她见识少，而是、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诈尸……
她有些蚌埠住了啊！
就在她不自觉吞咽口水的那一刻，异变突生！
压在巨石上的水泥板废墟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瞬间掀开，翻涌的气浪卷得底下尘埃飞扬。突如其来的强光直直照进眼中，晃得的她睁不开眼。
就在闭眼适应强光的刹那，耳边蜂拥传来某种野兽般可怕的低鸣声……光是听先后响起的数量，少说也得有六七个。
那可怕的兽鸣伴随着碎石瓦砾被翻动的声音，一下子炸开了锅。轰隆的翻刨声里传来孩子尖利的哭声，突来的情况让她强忍着不适睁开眼。
强烈晃动的光影里，依稀看到好几只细长得比例失调的手……量多得如同蜘蛛可怕的副足。
快速无比的将四周碍事的废墟砖石刨开，毫不费力的将底下死得尸体已经僵硬的女人和哭闹的孩子掏了出去。就像狩猎的蜘蛛撕开蜜蜂的巢穴，将可怜的蜂蛹掏出去一样。
不知是那一幕是否太过震撼导致，孩子和母亲被掏出去的整个过程在墨颜眼中，像是被按下了减速键一样，在自己面前变成了一帧帧慢放的画面。
更可怕的是……那被掏出去的，哪里是死在地震下的可怜女人和幸存的孩子。
分明是——
“——二崽？小的笃？……”
不可置信之下念出的小名，正是墨颜仅存在世上最后的亲人，她的妹妹和弟弟……
错愕之下的所见所闻，光怪陆离却又真实的可怕，可怕到头皮瞬间发麻。
就连孩子领口滑出的项链，都还是她年前送给弟弟13岁生日的护身符。菩提子刻成的金刚杵是她一笔一划慢慢刻出来的，包括刻缺的那一角……
是如此真实的用慢放的镜头告诉她，那是真的。
没有给她一丝一毫反应的机会，那被掏出去的两个孩子满脸惊恐的向她哭喊。
“——姐姐！救我……”
我字的尾音都没有落下，几声血肉撕扯的可怕声音随之响起，紧随其后就是像雨水一样喷溅在脸上的温热，兜头浇了墨颜满脸的血红……
“……”
满脸的血腥中，她竭尽全力的张嘴，喉咙却像被卡住一样，挤不出一丝声音。眼前的画面像是定格的钟罩将她罩在其中，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瞳孔在极度的震惊下紧紧缩成了一道细线，虹膜映着漫天血红的光。脑子在情绪翻涌下出现片刻的空白，却止不住浑身暴涨的戾气和凶性。
犹如在沸腾的油锅里突然倒下了一杯冰水，瞬间炸出一片戾响。戾响如洪，轻而易举的炸翻天灵盖、炸飞理智。
[——吼！]
下一刻，耳边仿佛响起一声嘶戾的哀嚎，犹如濒死的野兽发出，凄厉而振聋发聩。
轰隆一声巨响，压在男人身上的巨石被股可怕的力道掀飞。尸身早被压得变形的男人像只匍匐在地的巨蜥，飞快的攀爬在不平的废墟上。
朝着那正在进食的多足怪物扑去，速度快到惊人。
这一刻，某种同步的情绪被渲染放大到了极致。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男人，正亲身亲历那撕心裂肺的一幕。
脑子在剧烈的抽痛，好似要劈开她的脑壳一样，就连精神都变得恍惚的刹那。有个哀伤沉痛的絮语声突然传到耳中，让她的混乱的精神豁然一静。
[记住这个感觉……记住了，不要忘记，永远不要忘记……]
[——别被控制了。]
突来沙哑低迷的男声点醒了她，她猛地回过神，眼前血红的景象如崩碎的镜面一样，“当啷——”一声，碎成成千上万的碎片，犹如倾盆大雨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