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很难受
假期三个月，沈如樱过得非常充实，临近开学，在一位画师姐姐的建议下，她开通了自己的自媒体账号，尝试画一下图放上去。
沈如樱有一丝丝社恐，开了账号后甚至不敢拿起手机，怕看见什么私信之类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别人。
从家到k大，跨了一个市，开车需要至少三小时。
沈如樱可以买一张高铁票，一站就到了，又快又方便。
沈季舟打算送沈如樱去学校，但他从他的公寓回家，然后再接沈如樱去学校，其实很麻烦，来回一趟得耽误大半天的时间。
沈如樱知道哥哥很忙，不想麻烦他，恰好李叔叔主动说送沈如樱去学校，沈母也想趁机给孩子们培养一下感情，劝了沈如樱几句。
沈如樱衷心祝母亲幸福，但她同样发自内心地排斥这位李叔叔。
他们的幸福与她无关，能祝福已经是沈如樱所能做的最大度的事情。
她就是非常小心眼的人罢了。
不过沈如樱还是乖乖答应了，她开学前一天来了月事，拖着大包小包去学校实在太麻烦，而且天气预报开学那天气温很高，可不是什么逞强的好日子。
她加了李叔叔的联系方式，商量三号上午十点到楼下接她。
沈如樱早早起床吃了饭，检查了一遍行李有没有遗漏，证件是否齐全。
检查无误后，她趴在窗边，无聊地等着李叔叔。
室内蓝牙音箱播放着她喜欢的纯音乐，沈如樱等到十点一刻，还没看见李叔叔的影子，给他发了条消息。
【樱樱，我这边有点紧急工作要处理，实在走不开，估计还得等一个小时】
沈如樱撇了撇嘴，回复道：【好的，李叔叔，你先忙】
她在附近点了个外卖，一边吃水果捞一边看电视。
等她再注意时间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
沈如樱又给李叔叔发了条消息。
【前面出交通事故，堵车了，现在交警正在疏通，应该很快过来】
沈如樱预感不太妙，姨妈期本来就心烦，没什么耐性，她查了一下高铁票，下午三点还有一趟，沈如樱现在过去刚好来得及。
她也不用怎么搬行李，打车去高铁站坐车，下了高铁在站内找学校的牌子，有迎接本校学生的站点和专车。
决定了，沈如樱跟李叔叔说：【实在抱歉，李叔叔，要不我还是自己去坐高铁吧，也挺方便的，就不麻烦你送我了。】
约莫两分钟后，沈如樱没等到回复，给沈母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转述一下。
因为得独自去学校，沈如樱又是懒蛋，不想搬太多行李。
她放弃了自己的龙猫玩偶，这个实在带不走了，离家之前，她万分不舍地吻了吻龙猫的额头，将她放在自己的枕边。
推着行李箱到门口，这样的情景太过于熟悉，沈如樱忍不住回了头。
她看见随风荡漾的蓝色窗纱，卧室较窄，放不下书桌，书本和素描本整整齐齐摆在床头柜，小阳台上还有一盆多肉。
这盆多肉是当初他们被迫搬出别墅，住进小破巷那天，沈如樱花三块钱买的，那时候家里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哥哥却没有制止她。
哥哥说以后要将这盆多肉养得绿绿胖胖的，但他太忙了，需要操心太多事情，已经忘记他当初说过的话。
或者哥哥只是开玩笑，是沈如樱当真了。
十二岁的沈如樱不懂为什么爸爸要那么执着地挣钱，明明他们家的钱够用了啊，多余的时间大家常常聚在一起玩不好吗？
十八岁的沈如樱渐渐明白，爸爸挣钱，因为他想要钱，比想要家人的陪伴多得多，仅此而已。
沈如樱合上卧室，背着书包，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家。
到了高铁站，沈如樱从出租车下来，阳光炙热，她后悔没带把伞或者带一顶帽子。
刚准备进高铁站，李叔叔给她打来电话。
“樱樱，我到楼下了，你在哪儿呢？”
沈如樱想找个遮阳的地方也没找到，她拖着行李箱到墙边，“李叔叔，我在高铁站，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去学校就好啦……”
“你这孩子，说好了我送你，你怎么一会儿都等不了，我到高铁站接你，你别到处乱跑了，知道吗？”
“……真的不用麻烦，我已经买好票了，行李也不多，而且下高铁之后，有学长学姐接应……”
可能是不想李叔送的语气太强烈，导致他不太愉快。
“几点的票，着不着急？”
“三点的，”沈如樱如实说。
“我给你带了点礼物，是叔叔的一点心意，无论如何先把礼物拿去。”
沈如樱迟疑两秒，“叔叔，你还有多久到啊。”
“十多分钟，很快。”
“……好吧。”
于是沈如樱靠着墙，耐心地等待。
她抬手搭在眉梢，遮住部分刺眼的光线，旁边有位婶婶蹲在地上玩手机，沈如樱小腹坠痛，有点直不起腰，但她又不能蹲，今天为了好看，她穿的浅色的一套衣服，蹲着怕侧漏。
十五分钟后，沈如樱的耐心告罄，她真的不想要什么礼物，她现在很累很不舒服。
但是她都答应得好好的，突然走掉不太礼貌。
李叔叔说等十多分钟，十九分钟也是十多分钟。
她望着虚空，明明热得出了层薄汗，却觉得全身发凉，眼前的视线也模糊成一片，不一会儿就坚持不住，垂下头，闭了闭眼睛。
十五分钟，到十八分钟，三分钟而已，沈如樱却觉得自己等了一个世纪。
一辆陌生的车缓缓停在路边，李叔叔坐在驾驶位，降下车窗，他冲沈如樱招招手，“樱樱。”
沈如樱松开按住腹部的手，勉强笑了笑，拖着行李箱上前。
“李叔叔。”
李叔递出一个礼物盒，“这边不能停车，我不方便下来，送给你，开学快乐。”
“谢谢李叔叔，”沈如樱迟疑一下，面带歉意，“今天真的麻烦你了，让你白跑一趟。”
“没事，我怎么会跟小孩子计较。”
和李叔告别后，沈如樱终于可以拖着行李箱进入地铁站。
她脑袋空空，全靠着身体本能在行动。
检票，上车，入座。
高铁里基本都是学生，寂静无声，偶尔有听不懂的韩剧声音，沈如樱打了会儿瞌睡，很快就到站了。
她又随着人流下车。
一长排举着各自学校牌子的大学生，沈如樱晃了一眼，在里面寻找自己的学校。
k大很好认，学长学姐们特意占了个显眼的位置。
沈如樱给他们看了一下录取通知书，学姐叫她等在一旁，同其他几位同学一起，又来了几位学生，学姐点了点大致人数。
裴晏初远远就看见了沈如樱的身影，她应该是要去乘坐校车。
他们之间隔着有些距离，但裴晏初还是注意到她苍白的脸，女孩稍微停一下就佝偻着腰，状态很糟糕。
到校车旁，沈如樱放好行李，她上车，找了个靠窗的座位，筋疲力尽，阖眼，额头抵着车窗，深深地呼吸着。
很快，她身边便多了个人，沈如樱的眼睫颤了颤，没有睁开眼。
“樱樱？”
她听见裴晏初的声音。
沈如樱愣了愣，她回过头，真的是裴晏初。
他垂着眼，注视着她，眉锋微蹙，眸子里是不加掩饰的担忧。
“小哥哥……你也坐校车吗，好巧……”
裴晏初宽厚的手覆上沈如樱的额头，温声道：“我们坐的同一班高铁，出来就遇见了你。”
“你怎么了，中暑还是经期”
都怪姨妈期情绪太敏感，都怪裴晏初的语气太温柔。
沈如樱的鼻尖酸了酸，她缓缓靠在裴晏初的肩上，一颗眼泪滑过脸颊。
女孩无声地哭泣着，裴晏初顿了顿，试探地环着她单薄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沈如樱竭力压抑，闷声说，“难受。”
“……哪里难受？”
“不知道，不知道，就是……就是很难受，”她捂住眼睛，眼泪沾湿了指缝，肩膀微微耸动。
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裴晏初没有多问，他抿了抿唇，侧脸贴着她的柔软发丝，就这样，静静地，让她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