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真抱歉，我不能陪你走完这一生了
他甚至来不及去开灯，只是着急忙慌地去摸索床上的人儿。
微弱而急促的呼吸让他险些失了分寸和理智，入手摸到的是一片黏腻。
当那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至时，他的心犹如雷鼓般狂跳着。
当刺眼的灯光亮起时，床单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生生刺痛了他的眼睛。
“禾儿，许禾！”
“许禾你醒醒！”
他拼命想要给她止住鼻血，他不明白，好端端的，他的禾儿怎么会忽然发烧流鼻血。
她的身体是那么烫，呼吸是那么的微弱，仿佛下一刻她就要在他怀里死去了。
男人眼眶发红，抱着许禾风一阵似得冲了出去。
医院里，许禾被送进了急救室。
这期间，他无数次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同意禾儿带她出来，为什么不能等到她身体状况再稳定一些。
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她的异常。
为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格外煎熬痛苦。
仿佛将他置于火架上烹烤。
直到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当他看见医生脸上那遗憾的神情时，心脏骤冷，血液僵凝。
“她……”
他刚一开口，声音带着浓浓的嘶哑。
医生说：“病人表现为乏力、发烧、流鼻血和关节疼痛，经过咱们检查，病人患的，是血癌，且是晚期。”
血癌？
晚期？
那一刻，裴晏如同被五雷轰顶般，耳朵里全是一片嗡鸣之声，以至于连医生后头说的是什么都没有听清楚。
“这种病也被称为白血病，她的发病症状很仓促，属于急性白血病，很难被治愈，她还有心脏病，就算我们全力治疗，她也很难挺过三个月的时间。”
许禾从未想过，疾病会来得如此之快。
裴晏更是没想过，这世上原来还有如此凶猛恶毒的病，可以在短时间内，就夺走他禾儿的命。
明明手术那么成功，明明她看上去那么健康美好。
为什么上天却对她这么不公平，要将这万恶的病降临在她身上。
他感到阵阵晕厥，牙关紧咬直到口腔中出现了血腥气，他生生咽下，哽咽着问：“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医生欲言又止，缓缓摇头。
这种病例他们现在还没有很好的治疗方案，虽然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就已经有被治愈的白血病患者。
可她的身体状况，已经是油尽灯枯，药石无医了。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尽找苦命人。
他不敢相信他的禾儿才刚做完了心脏手术，就又要面临这等苦痛折磨。
可当他看见许禾鼻血流个不停的时候，他就知道，厄运已经找上了她。
他从未如此悲戚过，原来悲伤到了一定程度，是可以让人痛不欲生的。
裴晏站在病房外，他甚至没有勇气去看她一眼。
只是在窗口看着她身上插着管子，双目紧闭。
医生说，病情是反复无常的，时好时坏，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发病会在什么时候，所以只能尽可能的陪着。
直到下午的时候，她才有了苏醒的迹象，许禾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外面绚烂明媚的阳光。
裴晏就在病床前安静地看着她，彼此相对无言。
“禾儿，多久了？”
他不信这病是毫无征兆的，禾儿一定有所察觉。
系统告诉她，病魔来势汹汹，它也掌控不住，能活多久，全靠她自己了。
“没多久，只是流了几次鼻血，我以为没事。”
她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整个人病恹恹的，毫无生气。
他几度哽咽，喉咙里溢不出半个字来。
他只是恼怒地将双手插入发丝之中，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似要将头皮都撕扯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
那声音里带着的破碎和悲伤，让她犹如被万箭穿心。
“对不起，裴晏。”
她说：“真抱歉，我不能陪你走完这一生了。”
现实总是残忍无情的，曾经有多美好，现在就有多痛苦。
尤其是当她看着这个能够独当一面，撑起一片天地的男人在她面前哽咽红眼的模样时，她更是恨不得想要抛弃所有留在这里。
但系统告诉自己，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爸爸妈妈还等着她回家。
身体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只能数着日子活了。
“禾儿，你能不能……能不能再多停留一些时间？”
他卑微乞求着，哪怕知道她已经时日无多，可他还是想要贪心地让禾儿多为他活几天。
一天，哪怕一天都好。
医生说，她的身体会很痛。
骨头，关节，内脏。
都会痛。
许禾极力憋着那即将要汹涌而出的泪水，笑着说：“好啊，那我努力地活吧。”
能活多久，全靠命。
其实人之将死，自己是有感觉的。
万幸他们在一起已经做了很多事情，只是很遗憾，还没和他一起走遍大江南北，没能去领略一番这个时代的风情。
医院已经没有了更好的治疗手段，再怎么治疗都保不住许禾这条命，大概是不想住在医院，白白浪费剩下来的那些日子。
许禾让他带自己离开了医院，出院的时候的还开了很多药，是她每天都要吃的。
许禾望着那一堆药无奈叹气，似乎穿到了这个世界以后，她总是在无休止的吃药，现在马上就要离开了，却又觉得这药一点儿都不苦了。
她宁愿就这样吃一辈子，只要能留在裴晏身边都行。
由于她的关节会疼，所以有时候连走路都会成为许禾的奢望，索性他就买了一辆轮椅，推着许禾去四处走走。
许禾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明晃晃的骄阳，毒辣的阳光对她来说，并没有太过于特别炽热的温度。
“裴晏，真抱歉，我没能给你生下一个孩子。”许禾很遗憾。
她是能感觉到裴晏很喜欢孩子的，他甚至一直都在渴望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没关系，没有孩子也不打紧，只要你还在就行。”
他推着许禾在街道上走着，偶尔会看见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他都会买下来，带回去让许禾玩儿。
医生说，不出门就尽量不要出门。
但待久了，她会闷，会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是在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