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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七章云过兮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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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光懒困倚微风,三两金色映苔青,阳光斜斜照进山峦里每一角落,就连掩映其中的山庄也不例外,西厢阁轩,洒下点点斑驳。

    一名少女躺在屋子里的雕花大床上,面容恬静,耳畔青丝散落,也不知睡了多久。

    半盏茶过去,她才眼皮微动,缓缓睁开双眼,骨碌碌旋转一圈,抬眼即见一方鲛绡蚊帐,侧过头去,十字雕花木窗上画着些花鸟鱼虫,栩栩如生。

    这是哪?月灵来不及多想,就听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咯吱!一声,推门的声音令她急忙闭眼,假装熟睡。却听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床边停住。

    “姑娘,门主有令,若是姑娘醒了,先请入汤池沐浴。”

    起初月灵没敢应答,是想抱着拖延的心态好让人赶快离开。尽管如此,那人没有得到回复却不露半分恼意,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等待好似笃定她早已醒了。

    月灵终于装不下去,索性伸个懒腰,假装刚刚醒来,睡眼惺忪的扭头望向床边,瞥见两名面容相似的青衣女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由一怔。

    “哎?”

    其中一名女子颔首对月灵说:“姑娘请!”

    嗯?月灵虽满腹疑惑,却在那两名侍女身上得不到答案,犹如木偶般被两人服侍着起床。

    汤池里香雾缭绕,地板用大理石铺成,就连围绕汤池的一圈石板也是用青玉铺就,水上漂着一层花瓣,映衬着一圈黛绿,当真是万绿丛中一点红。

    月灵褪下身上衣衫,赤足刚沾池水,麻麻的感觉立刻自足尖涌上,她吃痛一声,忙收回脚。

    侍女却不以为意,轻声再次催促:“请姑娘沐浴。”

    月灵心中一阵憋屈,想要发作,一想到这是在人家地盘上,又不得不屈服,于是再次踮起脚尖,轻沾池水,等水温刚好时她将整个身子都置于温水中,等麻麻的感觉渐由温暖舒适之感替代……刚才的委屈憋闷才烟消云散。

    再侧过头去,只见青衣侍女侧坐池边,将她的一头青丝散开,舀起清水而后顺着发丝流下。望着那侍女的侧脸,月灵不由问道:“你们长得这般像一定是姐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侍女低头道:“回姑娘,奴婢叫素绫。这位是奴婢的妹妹叫素研,我们姐妹是门主专门派来伺候姑娘的。”

    “哦”月灵应一声,然后抬头又问:“这里就是冥焰总坛?”居然是个山庄?

    素绫道:“回姑娘,这里是兮云山庄,并非冥焰总坛。”

    不是冥焰总坛?月灵大喜,刚才她还在想要是冥焰总坛,肯定重重把守,想逃走门都没有!好在这里不是门禁不严,若能偷偷溜走嘿嘿嘿!嘿嘿嘿!

    一旁两名侍女见月灵突然没缘由的笑起来,双目相望,不知何故?心道这姑娘不会要做什么傻事吧!

    月灵可没在意那么多,她是答应幽阙没错,可是她没答应自己不会逃走!对!她才不要呆在冥焰,等玩够了就回三福镇!想着心情便大好!自顾自得玩起水来,青丝散落,她的脸上洋溢着深深的笑意……

    一尺荷塘,九曲回廊,幽阙负手立于廊外,望着荷花,然后望向汤房,珍珠落地般清脆的笑声幽幽传来。幽阙嘴角不禁有了一丝笑意。

    锦儿,她真像你!一样天真,快乐,不知烦恼为何物!

    锦儿?我这么做对吗?把她留在身边,冲动的想从她身上看到你的影子。

    锦儿,你会怨我吧……

    兮云山庄建于山谷腹地,地点极为隐秘,四周山峰起伏,似是一道天然屏障,但兮云山庄并非属于冥焰,仅仅是幽阙的个人资产。

    月灵洗完后立刻提出要到处晃晃,两名侍女并未阻拦,默默地走在她两旁,有时还细心地替她介绍山庄的格局。不消半日,月灵就对这山庄有了初步的了解。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山庄建的很不错!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想来幽阙为建这庄子没少花心思,居然能造了这么个好地方!

    只是‘兮云’——当她听到这庄子名字时,第一感觉就是‘云过兮流年’没有飘逸,没有狂妄,有的只是一股悲哀,淡淡的苍凉之感。

    “姑娘!这阁子不需任何人进!”出神间,竟走到最偏僻角落,一座楼阁掩映在阴暗之处,已是山庄最深处。

    她抬头望望上翘的屋檐,问道:“为什么?”

    素绫颔首道:“奴婢不知,只是门主有令,自建成之日就不许任何人进去。”

    这么神秘?月灵好奇心起,凑过去问道:“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武功秘籍之类的,怕人发现?”

    素绫没有回答,依旧颔首低声道:“奴婢不知,姑娘还是请回吧。”抬手欲请月灵离开。

    扫兴!自知没趣的月灵只好打道回府,耸耸肩但还是再瞥了眼阴暗之中的楼阁转身离开。

    只见鸟鸣通幽,清然绝然的楼阁门匾上写着遒劲的三个大字“宿云阁”

    走到前院,月灵一进大堂,就见魉牧道人和昨日的那个黑衣人并肩而站,心中顿时不快!

    她不像其他武林中人,对邪魔歪道深恶痛绝。只是昨夜魉牧道人居然敢抓走阿七和阿宝!要不是她及时赶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一想到昨夜的场景,月灵没来由感觉一阵恶寒,对魉牧道人的厌恶更是毫不掩饰。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他绝对在月灵的眼刀下死好几回了!

    休整一夜,伤势略有好转的魉牧道人彼时正和燕杀说话,忽感角落里传来一记尖锐的视线,不禁讶然侧目,心道:自己什么时候惹着这丫头了!

    好在怒气尚未升温,局面就被幽阙打破,他衣袂如夜,月牙形面具泛着一道清冷光辉。

    “参见门主!”

    “门主……”就算月灵心中再不情愿也得乖乖低头。

    仆一坐下,幽阙跳过月灵,转而看向魉牧道人,询问道:“道长,你的伤怎么样了?”

    魉牧道人面露感激之意,拱手回道:“多谢门主关心,老道的伤已经好多了。昨夜要不是门主及时赶到,老道估计已经命丧黄泉了!”

    哼!死了最好!月灵偷瞄一眼正暗自腹侧,紧随响起的惊桌之声却吓得她急忙低头,心绪忐忑,猛生退意。

    “哼!”只听幽阙冷哼一声,眼里闪过一丝杀机:“敢动我的人,这笔账我迟早会找他们算得!”

    “燕杀!”

    “门主!”黑衣男子上前拱手道。

    “现在各堂情况的怎么样了!”

    燕杀道:“回门主!现在整个武林都与我们为敌,我已经吩咐下去让各堂加紧防范。”

    “嗯…火烺那边呢?”幽阙继续问道。

    “火烺前几日飞鸽传书,说他正在加紧联系各门各派,不日就会有消息。”

    “好!”幽阙兀的站起,眼里放出异样的神彩。嘴角也浮出一丝冷笑,嗜血而残暴。

    倏然幽阙笑容一冷,“站住!”他倏地低斥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杀机。

    燕杀和魉牧道人顺着幽阙的目光看去——浓眉上挑。

    嘿嘿!有好戏上演了!

    屋檐之下,门框之边,月灵侧身而倚,右脚僵在半空,呆木若鸡的表情让她勉强回头发出一阵干笑:“呵呵!你们说你们的,外人不便在此……不打扰你们了…呵呵……”

    此时此刻,她的额头已经冒出一层细细薄汗,但是她不知道除了傻笑还能有什么表情。

    幽阙眼神似冰,盯着月灵问:“你忘了昨夜,你已经加入冥焰了!”

    “那你是逼我的!”月灵下一秒反驳。幽阙不提还好,一提她就发飙!心中一阵厌恶,哼!谁要加入冥焰了!

    “你,说,什,么!”幽阙缓缓吐出四个字。明媚的阳光在门前戛然而止,月灵只觉一阵寒冷,从头到脚,仿佛从阳春三月一下跌入腊九寒冬。

    “我……我没说……什么”这幽阙太可怕了,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幽阙似是极不满意月灵这么快就示弱,出声道:“你已经加入冥焰,就是冥焰的人,想要逃离…除非死!”

    “唔!”败了!这下彻底败了!月灵被吓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苍白,手脚僵硬。她心道: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绝不会去山岗!这样……也绝不会碰见他!更绝不会在这里被他威胁!

    她觉得现在自己就像是被狼看中的食物,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本来她还想探探幽阙口风,希望他一个心情好就放自己回去,现在看来,自己早就是身在狼窝,任凭宰割了!好!小命要紧!我忍!

    月灵稍稍平复心情,天!再呆这里,迟早会心脏爆裂而死!

    “呵呵!门主息怒……我回来……坐着就是…”月灵慢悠悠走进屋子,在离幽阙最远的一个位子坐下。我惹不起至少还躲得起!

    幽阙不再多言,目光转向一边道:“道长,你伤还没好,姑且就在庄里住下。”

    “多谢门主!”魉牧道人上前拱手道。

    这时,从屋外跑进来一名鬼面人,手抓信鸽,双手递给幽阙。

    幽阙接过信鸽,抽出纸条,看完后大笑起来。

    略带磁性的笑声似乎吹走了屋子里的严寒,让屋里的人感到一丝温暖。可是,大地真的回春了吗?

    日暮西下,星月初升,波光粼粼的湖水倒影着湖心亭那昏黄的灯火,从远处望去,就像大海里一只独行的渔火,寂寥而又沧桑。

    幽阙身边正是这样的灯火,他的面容在小小的灯火下忽明忽暗……无法看清……

    只能见到他衣袂飘摆,黑发如蝉丝散落腰后,修长而洁白的手指轻握茶杯,缓缓送进嘴里,举止优雅。

    “出来!”幽阙握酒杯的手一顿,眼神凛冽似冰。

    “晚上好啊……哈哈”假山后缓缓走出一人,对幽阙打着太极。

    “你为什么躲在后面!怕我!”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幽阙不需要转头也知道只有月灵不知死活的敢跑到这里,可是也只有她才那么怕自己。

    其实,月灵也说不上为什么害怕他,也许是第一相见的情景太过深刻,也许是他身上的疏离肃冷很难让她产生亲近之感,彼时闷头不言,不停把衣带流苏。

    幽阙望着月灵手足无措的样子,埋藏下面色舒缓柔和几分,幽幽道,“坐下”

    “嗯?”

    幽阙眼神一凛,语气中透着不可抗拒的威势:“我的话从不重复两遍,叫你坐下就坐下,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性!”也就是说月灵无论说什么都没用喽。

    搞什么嘛!月灵撇撇嘴,早上那副场景还记忆犹新,怎肯再入狼窝,无奈迫于情势和幽阙那吓人的眼神终究,还是不情愿的坐了下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月明星稀。月灵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双手不停把弄衣服,而幽阙仍一口接着一口喝酒。

    “嗯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终于忍不住的月灵抬头试问道。

    “说!”幽阙又倒一杯酒,随口应着。

    “你……为什么要用我交换条件?”

    幽阙手虽滞却未停下,又灌了一口酒,“没有为什么!”

    不对!月灵不死心又问:“那你……为什么又要我加入冥焰?”

    “加入冥焰,成为我的人,那是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殊荣,你应该感到荣幸!”

    什么鬼理由!我要听实话!月灵有些沉不住气:“可到底是为……?”

    话未完,却见银色月牙形面具流转清辉,他那如墨般衣袂竖直垂落,生生透出一股冰冷的感觉。

    他对月灵说:“你是我的奴才,奴才没有向主人提问题的权利!所以你只要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就行了!”

    “你!”月灵气极,却又不敢对着幽阙干,赌气般撅嘴道:“哦……属下遵命就是!”

    切!这份殊荣爱谁谁要!白送我都不要!

    幽阙虽然不太满意月灵的敷衍,但还是很受用。提起酒杯继续喝着,一杯又一杯转眼就喝了半壶。

    月灵眼见幽阙如牛饮水般自饮自灌,实在看不下去,一把夺过酒壶:“别喝了!你已经醉了!”什么嘛!都已经醉了还喝,难道想醉死不成!

    “给我!”幽阙见酒杯被抢,有些生气得看着月灵,原本冷酷无情的眼睛渐渐变得迷惘。

    在盯了月灵半响后,就在月灵快要暴怒时,忽而嘴角喃喃,轻喊:“锦儿?锦儿!”

    “哎!”月灵闻言,心中大叹,似是同情自己又沦为替身。

    “我不是我!”她猛一摇头,还想反驳什么,一对上幽阙那双眼睛——痛苦,悲伤,挣扎,懊悔。

    月灵不禁被这双眸子吸引住了,她呆呆坐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锦儿!”幽阙缓缓抬手抚摸月灵的脸。感觉陌生而又熟悉,嘴角,鼻梁,眉眼,额头,一切一切都那么真实,他常常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此刻,却显得那么仓促。

    星辰似幻,飘渺的月光隔着云缱绻而来,优雅地铺了一地,一切又显得那么不真实。

    幽阙小心翼翼的捧起月灵的脸,视若珍宝般端详,而后缓缓靠近,浓烈的酒气满天席地袭来,但却似花落满杯,暗香充盈,令两个人不禁,都醉了。

    幽阙一点点靠近月灵,银色面具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锦儿?”他唤。眼里不再是万古不变的黑色,似乎有什么要破笼而出,惊涛骇浪般席卷了他和月灵,两人便如风中浮萍,在这片汹涌大海中不停沉浮。

    就在幽阙即将贴上月灵时,迷离的双眼终于重重的合上,一头歪在她肩上。

    这才大梦初醒般,一朵红云飞上脸颊,呆呆地看着幽阙。

    晚风吹拂,双眉飘舞,青丝当风,两个人的头发在空中交错,纠结,就如交缠的命运,纠缠便不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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