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长水村旁的这几座山并不高,但山头绵延,连着永合镇附近的好几个村子。
人们都说依山吃山,靠水吃水,村里有不少的人都依靠着这座山而活。
春季里,上山采笋子,夏季挖菌子,秋日里挖野菜,冬季砍柴。
一年四季,时光流转。
虽然这山上这般的好,可若是天黑了之后上山却是极危险的。
元笙笙一手扛着锄头,一手提着灯笼,一脚深一脚浅紧紧靠在林水身旁。
晚上的林子里阴森森的,树影映着月光被划成了好些个不规则的黑影。
有的看起来十分地狰狞。
灯笼透出来微黄色的光在两人前方投射出了一小片圆圆的光,时明时暗的。
虽然进了夏天,可是这夜晚山间的风仍是带着丝丝的凉意,一阵风起,撩起了元笙笙自己的头发,黏在嘴唇上,湿哒哒的。
让元笙笙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汗毛直立。
“林林水姐,你怕吗?”
“怕?不怕,我们女人有什么好怕的,又不像些男儿家的胆小。”林水说完打了个酒嗝。
扑面而来的酒气引得元笙笙皱了皱鼻子。
都说酒壮怂人胆,
早知道晚上的山里是这样阴森可怖,她也喝点再来了。
元笙笙瑟缩着肩膀,吞了吞口水,也不敢多说话,只能闷着头,与林水稍稍错开,一前一后地走着。
上次来埋尸的时候是清晨,当时的两人这一路上也走的胆战心惊的,就生怕王二麻子的尸体被别人发现。
两人只是找了张竹席随便裹了,就偷偷地往上山搬了。
本来是由林水背着王二麻子的。
可不知道为何,两人走到半路之时,那王二麻子脚上的鞋忽然从林水背上滚落。
吓得她腿一软,没站稳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之后,她便定了定心神,在林水后面,手里紧攥着王二麻子掉落的的那双单鞋。
像极了一只被吓傻的鹌鹑。
按理说,王二麻子死了后,已经在林水家的地上躺了一夜,出现尸僵了,可这鞋子还能从尸体上掉下来。
实在是诡异的紧。
让她这本来就提心吊胆的心里,更是有些毛毛的。
所幸,那时候,两人一路上都没有碰上人。
挖坑,埋尸,做标记一气呵成。
元笙笙不知道林水为何这次要半夜上山,之前村子里还听说有人被山上的出没得猛兽给咬了呢。
元笙笙捏紧了手中的灯笼和锄头。
但这心跳的却是像打鼓般的快。
所幸,两人当初埋尸体的地方很远,是这颗长得像满弓一样树。
元笙笙哆哆嗦嗦地将手中的灯笼的杆横放在一旁的树杈子上。
紧接着就握紧了手中的锄头,朝着埋尸的地方开始挖。
可这越挖,她就觉得越不对劲。
明明两人三日前才来动过的土,应当是松软的,可手下的地却怎的如此的紧实。
但她知道自己不识路,更何况当初的那标记也是林水做的。
她抬起头,借着光,瞅了一眼,身旁卖力的林水。
大概,是她想多了。
还是使劲儿挖吧。
良久后,元笙笙后背已经隐隐有些汗意,莫说尸体了,就连根手指头都没瞧见。
“林水姐,你之前做的那个标记到底对不对啊,我怎么记得当初咱们俩没埋那么深呢?”
“没错啊,就是这颗树,长的跟拉满地弓似的。”
林水放下手中的锄头,一脚迈出了土坑。
她晕晕乎乎地扒开草丛,在那树皮上各种摸了摸。
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哎,笙笙,我之前做的那个记号呢?怎的消失了?”
“”
尹清叩门的时候,如澜还偷躲在被窝里小声啜泣。
听到声响后,他抹了抹眼泪,伸出两只粉嫩可爱的脚丫,趿着鞋下床。
“尹清,你怎么来了?”
“你妻主方才寻我,说今晚要上山,便让我过来陪你。”
吃饭那日,笙笙说的那主意他本就不认同,倘若要是哪天被人拆穿了,还是件麻烦事。
不过是杀了个畜生而已。
人是他一个人杀的,与旁人无关。
若是有人非要讨个说法,他也愿意奉陪。
只是那日
不仅如澜挡在了他面前,就连元笙笙也护着他。
两人话里话外都在帮他推脱。
以前,灵儿就常对着话本子出神,与他说了好些个女将军保护夫郎的故事。
“若是我以后的妻主也能像话本子这般,宠着我护着我便好了。”
原来,这就是灵儿说过的,被人护着的感觉。
就好似,在黑夜中走路,长夜漫漫,周围看不到一丝的光。
但这时,飘来一团火虫围在身畔。
火虫不烫,也不慎明亮。
但确实这暗夜里唯一的光。
是属于他的光。
“你为何要哭?可是有人欺辱你?”
尹清还是那个淡淡地嗓音,但听说在如澜的耳朵里,却是无比的温柔。
他鼻头一酸,眼泪就簌簌下落。
今日,在饭桌上,公爹明里暗里的刁难与厌恶他怎么会听不懂呢,但依旧要笑着吃。
若是哭了,会被人当做笑柄。
这件事不得说于妻主,更不得说于外人。
他自己的肚子不争气,过门这么久却仍是怀不上孩子,这在寻常人家原就是死不足惜的罪状。
可林水却从未嫌弃过自己,也从未提过纳小侍。
有时候,公爹催的急了,林水话里话外也都护着他,打个哈哈般的过去。
这事儿他更是羞于启齿,叫自家哥哥们知晓,爹爹也年迈,更不得替自己操心。
每次一回家,他都要瞅着自己的肚皮叹气,让他的心揪着疼。
可眼下,是尹清。
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扑上去,伸手拦住了他的僵硬的腰身。
一瞬间,这些年所有的积攒的委屈全部都倾斜而出。
如澜哭的尽兴,却不知道尹清自小从未与人这般亲近过。
他的身子先一步想要将怀中之人推开。
但伸出的两只手却因着这哭声硬生生地僵在了原地。
胸口传来的濡湿,让他不知所措。
他低头,看着肩膀一颤一颤地,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的如澜,缓缓将手放下,任由他抱着。
这如澜,莫不是水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