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真相
这棺中的女人,虽然已经变成了一具白骨,但身上的饰品没有腐烂。
她脚踝上系的铃铛,就是银纹族的东西……
桑榆在仰波金的身上,在那个废弃医院的“女鬼”身上,都曾看到过。
这棺材里葬的究竟是谁,桑榆的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只是她不懂,她不懂顾晞铭为什么要选择告诉她。
她不知道,顾晞铭此刻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桑榆的眼泪,已经完全无法控制地,扑簌簌地滴进了棺材里。
抬起头不远处,她已经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她颤抖着站起身,步步都更向那个人靠近。
那人身形高大,身后拖着着长长的墨绿色披风。
离近了才能看清,披风的下半部分,就平铺绣着,进入这座陵墓后一路走来随处可见的祥云图案,称得上是精美绝伦。
他好似在云上,他好似不在人间。
听见桑榆的脚步声,披风的主人终于缓缓转过了身。
亲眼看到答案的一刻,桑榆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觉得这一切可笑至极。
他面上戴着遮了半脸的面具,身着一身骑马装。
而他的腰间,就束着象征着哈莫家族的腰带,挎着一把镶着宝石的蒙古刀。
动物的皮毛与宝石交相辉映,倒是显得他整个人富贵无极。
终于,眼前人的形象与桑榆脑海里,刚刚幻境中的身影,交织重叠在了一起……
所有过往的片段冲击着桑榆的大脑,使她头痛欲裂。
不得不说,真切地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才明白世可汗当真像坊间野史记载的一般——“锦衣红夺彩霞明,侵晓春游向野庭。”
自幼在马背上驰骋长大的少年君主,气势如虹,光彩夺目。
甚至,比起冷冰冰的文字叙述,眼前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桑榆,你已经都看到了吧……”
顾晞铭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桑榆像是被人生生割断了喉咙,半天发不出声来。
愣了几十秒,桑榆终于开了口:
“刚刚,你坚持要自己先进来,就是为了准备这些?
那现在,你是不是应该称我一声,神女。”
她无比痛恨着神女这个身份。
但此时,她就是故意要用神女这个身份,让他恶心。
“是,神女……
真遗憾,要和你用这种方式再见面。”
顾晞铭伸手摘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他的全貌。
他的眼睛是红的,眼底啜满了泪。
他竟还微微躬下身子,将右拳放在左胸,朝桑榆低头行了礼。
桑榆看到他这个样子,更觉得十分可笑。
“顾晞铭,还真是你啊……”
桑榆的眼圈泛着红,自嘲似的笑了笑,而后就紧皱着眉头,
“不,或许现在我该叫你一声——世可汗!
你为什么,现在要选择告诉我?
你原本可以把我永远关起来,可以选择永远把我蒙在鼓里。”
桑榆的掌心里升腾着红色的烈焰,眼睛里泛着掩不住的怒火。
桑榆尽量地想显得自己平静,但这显然没有任何意义,她的声音还是一直在颤抖。
她从一开始就被耍了,彻彻底底。
即使桑榆再想装作坦然,二十出头的年纪,也使她根本镇不住眼前的局面。
世可汗已经活了一百多年,桑榆在他面前,简直是一眼就可以望穿。
顾晞铭不说话,这更加激怒了桑榆。
“你以前,也是这样骗仡轲雅达的吗?
假的身份,假的故事……
假情假意诱骗她,让她成为你掌心里的人质?
也难怪,你可以凭一己之力,铲除自己的一众劲敌,稳坐可汗的宝座多年!”
桑榆的话,偏句句往他的心窝子上戳,
“你已经用银纹族那么多条性命,为自己换来了无边的富贵和无上的权力。
可即使是这样你还不满足……
你好能耐啊,最终竟还有本事销毁了所有的史料记载,让后人都无法知道你做的这些龌龊事!
后来,又金蝉脱壳,让世人都觉得你死了……”
桑榆每每想起幻境中的一字字“吾妻雅达”,就觉得心脏痛得要裂开了。
“这么多年以来,无数奇人异士,前赴后继死在了这里!
世人都以为是这里的机关巧妙,无法破解。
但其实,并不是因为他们无能,而是因为他们全都想错了……
因为他们破解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这里就根本不是什么他妈的世可汗的陵墓!”
桑榆指着那口棺材,
“这里,是世可汗为神女修建的陵墓!
这里埋的,是神女仡轲雅达……
而世可汗本人,不仅没有死,并且,他现在就站在我面前!”
桑榆的眼睛通红,瞪得老大,眼泪扑簌簌地就往下掉。
这一切,简直要把顾晞铭的心碾碎,再往上浇上一泼热油。
“桑榆,我……”
顾晞铭失了神似的向前走了两步,桑榆立刻就后退了两步。
顾晞铭无奈又自嘲地笑着,笑自己的精明,笑自己的愚蠢。
桑榆冲到了棺材前,把随葬的一把蒙古刀拿起来,一下子拔出了鞘。
“你最好不要再靠近我一步!”
桑榆直接将刀直接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或者,你想再把我埋在这里一次!”
顾晞铭把自己手里的刀直接丢在了地上,又把腰间的蒙古刀一把摘下扔掉。
顾晞铭摊开了双手给她看,没有丝毫犹豫。
他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就是个大傻逼。
活了这么久,他如此狼狈的时刻,屈指可数。
“我可以不关心那些从前的真相……
你没有死,也没有老,说明你已经获得了长生!
我希望你还记得,这长生的方法,是你偷来的!”
桑榆的眼泪已经沾湿了衣襟,
“神照珠在哪?
我要把它还给银纹族,换回我的父母!
这就是我,唯一的请求。
我可以为此做任何事,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死,可以吗?”
桑榆的身子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她不是怕,她是恨。
她的睫毛抖动着,眼泪嘀嗒嘀嗒地往下落着,整个人像一只颤抖的蝴蝶。
破碎着,飞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