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保护
南柚向他走来。
姜燃没有动：“原来你也恨我。”
南柚扬起手腕, 一刀刺中他的肩膀。
尖锐的疼痛渗进骨髓里，姜燃身形趔趄，口中难以忍受地发出一声闷哼, 黝黑的眼眸蒙上血色。
南柚再次刺出一刀。
姜燃抬目看着她, 一双眼深不见底的眼睛, 涌着奇怪的光芒。
他哈哈大笑着，仿佛验证了什么，喃喃自语：“都是假的，你说的那些话, 果然都是假的。”
小南柚冲进雾气里, 看到的便是大南柚捅穿姜燃胸膛的一幕。
雾中的毒，能诱发心底最深的欲念, 最恐惧的事物。凡入此间者, 皆不得善终。只有七岁的南柚天真无邪, 无忧无惧, 踏进雾气后畅通无阻地走到幻生树下。
幻生树变成一个女子的模样，把姜燃当靶子刺着。
姜燃傻傻的，从头到尾都不还手。
南柚目眦欲裂，一个箭步冲过去, 举起拳头, 狠狠锤着那女子：“不许欺负我哥哥, 你这个坏人, 我打死你，打死你。”
她的个头矮，只到女子的腰腹间，拳头也只到女子的腰腹间。她满脸凶狠的表情，一拳又一拳地砸着女子的肚子：“坏蛋, 打死你！欺负我哥哥的，都打死！”
姜燃看到眼前的小南柚，以为又是自己心底的幻象。
大南柚在小南柚的一顿爆锤下，变回幻生树，重新伸展着茂密的枝叶。小南柚未有所觉，依旧捶打着树身，两只粉嫩的拳头渐渐渗出血来，也不觉得疼痛。
姜燃眼前的幻象彻底化为乌有，只有小南柚没有消失。她还穿着他给她缝补的裙子，背着他鸟羽做出来的翅膀。
他陡然惊觉，眼前这个小姑娘不是他幻想出来的。
南柚掌间的血刺得他头晕目眩。
“……小柚子。”姜燃哑声唤着她的名字，伸出手，想去捉住南柚的手。
小姑娘力气不大，却锤得那幻生树摇晃不已，登时七枚果子，扑通扑通先后从树上掉下来，其中一枚朱果砸中南柚的脑袋。
姜燃将南柚抱入怀中。
“哥哥，我脑袋疼。”南柚捂着被朱果砸中的额头，晕倒在姜燃的怀中。
斜光穿过朱漆的窗棂，照着榻前放下的锦帐，帐上绣着几朵清雅的山茶花。
南柚闭着双目，意识一时清醒，一时混沌。
耳边传来说话声——
“主人遇到的，其实都是心底的魔障，纵然捅在身上的刀子是假的，毒雾渗入五脏六腑却是真的。”
伴随着山海图声音的，是清茶注入瓷盏中，撞击出来的的水流声。
姜燃动作不急不缓地端起茶盏，山海图的话，不知听进去几分。
山海图又说：“依照主人所言，第四十九次拿了丽妃娘娘的佛珠，后来破开幻象，全依赖这串佛珠，但这次能全身而退，还摘到果子，真当好好感谢三公主。这一回，她又救了主人。”
姜燃浅啜一口杯中淡茶：“她怎么样了？”
“我瞧过了，没有大碍，额头的伤口两日就能长好。”
“那就好。”
“……主人这次不会再丢下三公主了吧。”山海图迟疑地问道。
额间又痛又痒，躺在帐中的南柚迷迷糊糊抬起手臂，方要揉一揉，脑海中突然一道机械音响起：“别动，宿主，你受伤了。”
“系统，是你在说话？”
“宿主，你终于恢复记忆了。”系统冷冰冰的声音里听出几分激动。
南柚的确是记起来了。
她被幻生树掉下来的果子砸中脑袋，这一砸，把丢在九灵那里的记忆砸了回来。
“系统检测到，剩下的一块溯回镜碎片即将消失，宿主，你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回到鹿城。在离开之前，你应该抓紧机会，吃下幻生树结出的朱果，恢复正常女身。如若不能恢复正常女身，所有任务将会直接判定失败。”
经系统这么一提醒，南柚想起来，自己还是个短手短腿的萝莉模样。
那可恶的九灵，贪嘴吃掉她的十年光阴。
南柚嘤咛一声，山海图立时高兴地飘了进来：“主人，三公主醒了。”
南柚撑着手肘坐起。
她的两只手包裹着厚厚的布，一动，就有尖锐的疼痛传来。
帘帐被一只手拂开，姜燃在床畔坐下，眉目间是南柚从未见过的温和：“还疼吗？”
这样客客气气，声音里充满温情的姜燃，还真让南柚受宠若惊。她鼓起双颊，包子脸不经意露出三分委屈：“你问的是脑袋，还是手？”
小姑娘皮肤嫩，果子从那么高的树上坠下来，在额头上砸出个乌青的印子，乍一看，触目惊心。姜燃已经给伤处涂过药油，那乌青印子油光水滑的，与周遭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姜燃不由展颜：“哪个疼，便问的是哪个。”
南柚习惯姜燃的横眉冷眼，被这样好声好气地哄着，颇为别扭。她怕姜燃看出端倪，垂下脑袋，乖巧应道：“都不疼了。”
姜燃端来一碗糖水，一勺勺地舀着，喂南柚喝下。
南柚喝完糖水，肚子暖乎乎的。
她的手还伤着，姜燃替她穿上衣裙，给她扎了个双丫髻，用红色的绸带绑住，结出蝴蝶结。末了，还忍不住捏了捏她头顶圆鼓鼓的发髻。
南柚的目光不断往姜燃怀里瞟。她想瞧一瞧，他是不是把七色灵果揣怀里了。
姜燃揉着她毛茸茸的发心：“再躺一会，启程去狐族。”
南柚听话地躺下。
姜燃去外间收拾包袱。
南柚从床上跳下，悄悄走到帘子旁，扒着帘缝往外看。
姜燃打包着七色灵果，山海图在一旁压低了声音，絮絮叨叨：“狐王要的是七色灵果的果核，因果核中蕴藏的灵力，正是用来给他们狐族提升法力的。把朱果给三公主吃了，留下果核，三公主就能长大了。”
姜燃抬眸。
山海图的话音戛然而止。
姜燃收拾好东西，抱起南柚，往楼下走去。
大堂横亘着几道尸体，南柚探头张望，正要看个究竟，一只清瘦的手覆上她的双眼，眼前登时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哥哥？”南柚不解地开口。
“不好看。”姜燃一手抱着她，一手蒙在她的脸上，跨过尸体，走出客栈。
他摘得七色灵果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不长眼的，想要盗取他的果实，坐享其成，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他反噬，吸空灵力，瞬间衰老成一具干枯的尸体。
有这几个前车之鉴，其他想要截取七色灵果的，掂量几分，默默退了。
灵狐一族居住在灵狐山，姜燃入狐族后，狐族的长老郑重地接待了他。狐王还在闭关，姜燃不肯将七色灵果交付他人，狐族便给他安排住处，请他耐心等待狐王出关。
南柚沾了姜燃的光，不仅住上狐族最好的屋子，吃上狐族最香的食物，穿上狐族最漂亮的衣裳，每日还有很多漂亮的狐狸姐姐和狐狸哥哥陪着她玩耍。
几日下来，胡吃海喝，她的腰身粗了一圈。
咸鱼多日，系统忍无可忍，提醒她，狐王即将出关，盗取朱果刻不容缓。
姜燃整日把七色灵果揣在身上，南柚没有机会下手。这日，狐王出关，按照狐族的规矩，姜燃需沐浴更衣，觐见狐王。
南柚灵机一动，把盗取朱果一事提上日程。
她拿出一枚易形丹服下。
易形丹是陪她玩的狐狸给她的，吃下后，可以变成心中所想的事物，但只能维持一盏茶的时间。
“要不我变成搓澡巾？”
“万一主角不用搓澡巾呢？”系统说。
南柚想了想：“那还是变成兔子好了。”
南柚脑海中想着白兔的模样，“嘭”地一声，地上一只毛茸茸的兔子，取代了她的身影。
南柚第一回当兔子，满是新奇，蹬蹬腿，晃晃脑袋，一步三跳，来到姜燃沐浴之处。
屋门半掩着，南柚凑近门缝，只见红纱拂动，雾气氤氲。姜燃站在帘后，垂着一对金色的翅膀。
他的身形隐在雾中，看得不甚分明，唯独背后那对金翼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两名美貌的狐女跪在他的脚下，其中一名狐女仰起美艳的脸庞，说道：“姜公子，我们是长老派过来伺候您沐浴的。”
“我不需要伺候。”
“可是姜公子……”
“滚。”姜燃不耐烦地斥道。
狐女不甘心地将手中托盘放在池边。
南柚赶紧跳到旁边的草丛里，伏着身子，竖起一对大白耳朵，凝神听着。
“假正经。”两名狐女合上屋门，对着地板啐了一句，扭着曼妙的腰肢远去。
南柚重新蹦到门前，望着合起的两扇木门犯起了愁。她如今手脚都成了蹄子，行事多有不便。
她蹦起来，往门上撞去，撞了几下，那木门让她撞开一道缝隙。
南柚大喜，顶开这道缝，挤了进去。
她被撞得晕乎乎的，一时不辨东西南北，左摇右摆，脚底踩到不知是谁丢下的香蕉皮，一个打滑，直接滑进了池中。
满池都是狐族的灵泉，池水温热，灵气扑面。南柚慌张地划着四条小短腿，突然被人拎着两只耳朵，提在半空中。
“哪里来的兔子？”少年眯着漆黑的眼睛，凑近了她，“这么肥？”
放开我！
南柚快气死了，奋力刨着前肢。
哪里肥了！哪里肥了！
她的身体上下颠着，是姜燃在估算着她的重量：“等会儿剥了皮，烤了给小柚子吃。”
他想了想，又自言自语一句：“生得倒是可爱，不能让她瞧见了。”
小姑娘总是心软些，要是看到兔子活蹦乱跳的模样，必是不许他剥皮杀生。
南柚龇着牙，四蹄刨得更加用力了。
都是南柚，他对着大柚子就会喊打喊杀，对着小柚子，却会想着捉兔子烤给她吃。
南柚心底酸酸涩涩的。
姜燃凝视着她的眸子蒙着淡淡的酒意，南柚的目光转到池边的银壶与酒盏。
他饮了狐族的酒。
狐狸用葡萄酿出的酒甘冽清甜，他酒量不佳，才饮几杯，微微醉了。
他略显苍白的面颊，泛起殷红的色泽，分不清是热水熏的，还是酒气爬上了脸。有这抹红晕的装点，他的眉眼愈显出秾丽，又裹着一层水汽，倒生出些颠倒众生的意味了。
南柚想着易形丹时间有限，不得脱身，只好张口在他的腕间咬了一口。
姜燃吃痛，将她甩了出去。
南柚这一下跌得不轻，半晌才爬起来。
她冲向姜燃堆放在池边的旧衣，那里鼓起一块，下面正是七色灵果。她一口叼起朱果，两排牙齿合起，朱果融成一团酸甜的汁液，滑进她喉咙里。
“找死。”姜燃已经从池中起身，站在她身后，拎起了她。
南柚吐出口中果核，对上姜燃那双杀气腾腾的黑眸，吓得浑身的毛都炸了。
这次姜燃早有准备，揪着她的后颈，她没办法再故技重施啃他一口。
南柚忽觉方才咽下的那口汁液，在她体内疯狂地流窜着，催发出一股力量，拽着她的四肢不断变长。
南柚从姜燃手中挣出，落地的瞬间，从兔子变成了个身姿窈窕的少女。
她身上的衣裳伴随着身体的生长，崩裂开来，只余几块破烂的碎布挂在身上。
姜燃眼中的杀意，被呆滞代替。
在他没反应过来前，南柚用力推了他一下。
少年力量被封，如今还是凡人之躯，不敌南柚的力气，被推得接连后退几步，撞上身后金漆的柱子。
他被撞得眼花缭乱。
南柚三两步欺身上前，拽下金柱旁垂下的红纱，蒙上他的脸。
两瓣温软的唇，如同微凉的花瓣，沁着销魂蚀骨的香气，隔着纱帘，印上姜燃的唇。
姜燃瞳孔放大，浓密的睫羽，蝴蝶翅膀一般翕动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4 18:00:00~2021-11-05 17:4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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