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依恋
南柚心中疑窦丛生。
按照约定，寒珠和载素也该找到这里了。他们两个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快活楼里的这群人，没有几个是他们的对手。
为什么还没来？是出了什么变故么？
不能等了。
南柚眼神变幻，在楚昭南的手伸向她的颈侧时，出手如电，攥住他的手腕，腕底递出一支簪子，抵着他的脖子，低声警告：“别动。”
楚昭南眼底掠过惊疑：“是我小瞧了你。”
南柚这具身体习过武，力气比普通女子大，楚昭南要害被她拿捏着，不敢动弹。
南柚挟持着他慢慢朝门口走去。
林双燕一直没走，见楚昭南被制，神色激动。
南柚道：“去通知其他姑娘，准备马车，回家喽。”
林双燕高兴地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主主主上，有妖怪，院子里那些蔷薇，疯了似的冲进楼里，到处绞杀客人……”一道人影慌慌张张地爬上楼，看到楚昭南身后的南柚，声音戛然而止。
南柚奇怪道：“什么蔷薇杀人？”
那人还未答话，开满蔷薇的绿色藤蔓，破地板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上他的脚腕，很快就将他缠成了个粽子。
尖锐的刺扎入肌肤，男人发出凄厉惨叫。
四周又有无数开着蔷薇的藤蔓缠过来，直接破开地板和墙壁，团团将他们围住。
南柚见状，立即抓着楚昭南后退。
男人还在惨叫，藤蔓收紧时，能清楚地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
藤蔓勒进男人骨肉中，绞出鲜红血珠。他的面颊蒙上一层死灰的颜色，白眼一翻，轰然倒在地上，露出身后的玄衣少年。
少年乌黑长发用发带绑起，束在脑后，发尾垂至腰间，右手探入袖中，捻着套在腕间的佛珠。
“姜燃！”南柚失声，“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叫你好好留在客栈的吗？”
“给我。”
“什么？”
“给我。”姜燃的声线愈发低沉，周身杀意狂涌。所有的藤蔓受到他的召唤，朝着他涌来，臣服在他的脚下，枝叶轻轻颤动。
南柚瞬时明白过来，这些暴走的蔷薇都是他捣的鬼。
她狂敲系统：“什么鬼？主角怎么一夜之间变得这么厉害？不是说好，他所有的力量都被封印了吗？”
“他吞了藤妖的修为，能驱使低等草木精怪，小心点，蔷薇的刺扎人可疼了。”
废话，我没有眼睛的吗？
南柚眼皮狂跳。
开了挂的魔神，就是不一样，居然还能靠吞噬不同物种获得技能。
“寒珠和载素他们呢？你是不是对他们下黑手了？”
这次出门怕太过招摇，南柚只带了寒珠和载素。公主府所有侍卫加起来都不敌他们二人，要是折在姜燃的手里，她就亏大了。
姜燃的神色透出不耐，目中愈见冷酷嗜血：“把他交给我。”
他脚下跪伏的蔷薇，感受到他的暴躁，纷纷直立而起。狰狞的影子倒映在地上，荒诞又恐怖。
“不给。”南柚双腿有些软，犹撑着不肯把楚昭南交出去，“姜燃，别忘了，你身体里还有傀儡咒。”
可恨她现在抓着楚昭南，没法催动傀儡咒。
提起傀儡咒，姜燃神情变得阴狠起来，黑黢黢的一双眼里杀意翻滚。
眼看着他就要下狠手，南柚好汉不吃眼前亏，把楚昭南推了出去：“行了，给你就是。”
姜燃脚下的藤蔓立即缠住楚昭南的身体，把他拖到姜燃的面前。
楚昭南发出痛呼声，右眼的眼珠子变成浓紫色，周身光芒萦绕。那些缠住他的藤蔓，被光芒切成了碎片。
“这是？”南柚恍然，“溯回镜碎片在他眼睛里。”
不用南柚提醒，姜燃也感受到了那股无与伦比的力量。他并起双指，又狠又准，往楚昭南的眼眶里一掏。
温热的、带着血的眼珠子落在他的掌中，变作一块晶莹的镜片。
楚昭南捂着眼睛，倒退三步，口中发出尖锐的惨叫声。
他失了右眼后，英俊的面孔一寸寸起了变化，光滑弹性的皮肤，犹如干枯的老树皮皱了起来，其间覆满恐怖密集的红色瘢痕。
这是大火烧过的后遗症。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他利用溯回镜的神力改变了自己的相貌。
“上古神器落在你手中，真是大材小用。”
“别杀他，留着他，我还有用。”南柚见姜燃打算赶尽杀绝，出声阻止。
少女失踪案的背后主谋，不是楚昭南。
姜燃手腕翻转，掌间寒光朝南柚刺来。
楚昭南捂着眼睛，趁机钻入一旁的屋中，转动博古架上的花瓶。
南柚脚底光芒乍起，一阵失重感骤然袭来，拽着她和姜燃往无边深渊坠去。
他大爷的，哪里来的传送阵？
还真叫她给猜中了，快活楼背后的大山，是修仙界的人物。
南柚和姜燃掉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暂且称呼为山洞。
周遭没有光，南柚看不见周围是个什么情况，她伸出手，摸到一片衣角：“小灾星？”
少年因撞击过猛，从胸腔里爆出咳嗽声。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腥气。
相比之下，南柚就好很多，她身手利落，向下坠落的时候，调整好姿势，像只猫似的，轻飘飘落了地。
姜燃咳了一会儿，不咳了。
突然没声，南柚担忧问道：“喂，你没事吧？不会死了吧？”
南柚揪着那片衣角，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不到姜燃的情况，她不敢贸然靠近他。
这位魔王陛下，可是千方百计想杀了她。
他手中有刀。
万一他是装死，趁机偷袭……
“主角昏过去了。”系统适时出声。
“这是哪里？”
“抱歉，暂无权限解锁此部分剧情。”系统公事公办地回道。
南柚想起出发前，曾绘制不少火符，缝制在内衣里。她脱掉身上的衣服，取出火符。
一簇幽幽的火苗在她掌中亮起，劈开周遭的黑暗，照出倒在地上的人影。
少年面孔雪白，身上都是血，因着玄色衣裳，血迹看得不甚分明。
南柚蹲在他身边，抬手按住他的胸腔。呼吸均匀，很好，暂时不会死。
她的目光转而落在他掌间。即便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他也始终紧紧握着匕首，不肯松开。
南柚伸手去拿他的匕首。
少年指节僵硬，南柚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他掌中取走匕首。
匕首脱手的瞬间，姜燃睁开双目，眼中蹦出骇人的光。
南柚转着匕首：“你醒了啊。”
真是警惕，伤成这样，还能醒过来。
姜燃呼吸变得粗重，冷厉的一双黑眸狠狠盯着她，没有说话。
“我看看你身上还有没有藏其他的利器。”南柚试探着朝他伸出魔爪。
少年没有动弹，只是微微侧了下脑袋，半阖起眼眸，透出些许脆弱的情态。
这下南柚确定，他摔断了全身骨头，怕是不能动弹。
南柚翻遍他的全身，从他的怀中摸出朵蔷薇花。
这朵小蔷薇仰慕魔神的风采，是偷偷藏进来的。
南柚丢掉蔷薇花，继续摸，从他怀里摸出了沾血的溯回镜碎片。
少年的眼神陡然狰狞起来。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现在我们两个是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背你出去，你乖乖的，不要捣乱，有什么账，咱们出去再算。”南柚摆出一副好商量的姿态，晃了晃手中的溯回镜碎片，“这块溯回镜碎片我没兴趣，只是暂时保管，等我们出去后，我就还你，省得你老惦记杀我。”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南柚确认完姜燃身上没有能伤人的利器，小心翼翼地扶起他。
火符化作一只火蝴蝶，扇着翅膀，跟在她身边，为她照出眼前的路。
姜燃身上的断骨会自行痊愈，这点南柚不担心。
她背着姜燃一通乱走。
反正他是主角，剧情会指引他们出口的。
姜燃伏在南柚的背上，垂下眸子，看着她露在外面的一截雪白后颈。
她身上有股淡雅的香气。
气味是有记忆的。客栈被熊熊大火包围，呼啸的火焰又似扑面而来，焚烧着一切，只有这股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端，伴着他的生与死，给他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姜燃忍不住朝南柚靠近，贪婪地呼吸着这股香气。忽的身下狠狠颠了一下，他整个人被甩飞出去，撞上一面坚实的石壁。
姜燃眼前发黑，胸腔巨震，张口呕出一口脓血。
“……”
我居然卑微到在这个恶毒的女人身上找安全感。
我的脑子绝对是被降厄这个蠢东西给扇了。
吐着血的少年魔神，趴在地上，默默自我反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