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万松崖
“终于到了！白校长，慢点，小心脚下，我扶你……”在教师王芬和厉玉铭的陪同下，50岁的青山十四中校长白羊，到达了位于青莲山葱茏顶上的青山孤儿院。
白羊的丈夫，便是52岁的青山孤儿院院长汤沐汛。而这暑假期间，他们20岁的养女白若晴、23岁的养子汤耀晟此时也正在青山孤儿院做志愿教师。当然，志愿教师只是一种说法，他们做的事，更多，更杂，也许也更隐秘。
“妈，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你腰不好，还爬那么高的山，”白若晴上来就温柔地责备母亲，“你是不是想我们了？其实暑假就快结束的，你不用这么心急，自己跑来看我。”
“我才不是来看你的呢，是你自己自作多情，”白羊笑眯眯地逗着女儿，就好像女儿还是小孩子一样，在白羊眼中，永远记得刚认识若晴那会儿，戬邺孤儿院里那个4岁的爱哭鬼。
“妈……”白若晴娇嗔着，“你不来看我的，来看谁？看爸，看哥？他俩有我好看？”
“我可不是来看你们的。”
“那还有哪个能让妈跑这么远处来看？难不成是金金？”
“全错！”白羊拍拍若晴的脸蛋，“我是来看婳婳的，我听说，卓婍和郎咏罡老师已经跟婳婳见过面了，他们这几天相处得怎么样？”白羊一直记挂着，希望卓婍和郎咏罡能跟陈婳培养起感情，收养也就顺理成章。
说婳婳，婳婳就到，这个6岁小女孩牵着比自己大好多的黄金猎犬金金，兴冲冲地就出来了，金金也兴奋地叫唤着，“汪汪”地奔向白羊怀里。
“白奶奶，你来啦，婳婳刚刚还在想你，你就来啦，”陈婳和金金都和白羊搂在一起。
“哎呦，真乖，真可爱，”白羊捧着陈婳的小脸蛋儿，“婳婳真好看，让白奶奶好好看看，哎呀，金金你别挤，你是在争宠呢？”
白若晴把金金牵开一点，她摸摸金金的狗头：“金金，你别抢戏，我妈是来看婳婳的，可不是你呢！她可嫌弃你了！”
“哎哎，若晴你可别挑拨离间啊，谁嫌弃金金啦？”白羊一边逗弄着陈婳，一边回头过来安抚金金，“金金啊，我先和婳婳有话说，待会再来跟你亲热，好不好？”金金听懂似的，点点头，趴在一旁，不一会儿又挤到白若晴的怀里撒着娇。
“婳婳啊，你这几天跟卓婍阿姨和郎叔叔见过了噢，你觉得他们怎么样啊？”白羊问着婳婳。
“嗯，卓阿姨很好啊，她的头发香香的，样子也很好看，而且对我也很好，”婳婳咬着手指头，“郎叔叔……也很好。”
“卓阿姨和郎叔叔很喜欢你的。”
“我也喜欢他们。”
白羊希望陈婳能尽快接受郎咏罡卓婍夫妇，但转念一想，不能操之过急，毕竟欲速则不达，感情需要慢慢培养才行，所以那句“让他们当你爸爸妈妈好吗”就没说出口。
白羊转头问白若晴：“卓婍老师他们安排住下了吧，现在哪儿呢？”
“现在好像不在院里，应该在……”白若晴思索了一下，突然意识到郎咏罡、卓婍夫妇消失好一阵子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人转头就看到一个满身狼狈的女人出现在青山孤儿院大门口，喘着气，流着血。这个女人便是卓婍，口里喊着：“救，救命，救我老公，还有孩子……”说完便晕过去了。
卓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她想起什么，猛得坐起来：“我老公怎么样？他没事吧？还有鹿莽那孩子呢？”
床边几人安慰她：“郎咏罡、鹿莽都找着了，他们很安全，你放心，你受伤了，好好休息，别担心了……”
原来，那日人狼大战，击退狼猇之后，众人纷纷离去。当日汤耀晟老师带着青山孤儿院的男孩子鹿莽，慢慢往回赶。就在接近翠芒峰的时候，突然遇到失控了的8岁小男孩王光玖，阿玖身体出现异常，汤耀晟着急救王光玖，就把鹿莽拜托给顺路碰上的卓婍、郎咏罡夫妇照应，自己带着王光玖快速赶去找青山孤儿院医疗环保团队的李巢巨等人，讨要“专属抑制剂”，好控制王光玖的突发病情。
卓婍、郎咏罡夫妇带着跛脚的男孩子鹿莽，慢腾腾地往翠芒峰登上去。
鹿莽也不愿人背，自卑心噢不是，自尊心作祟，硬是要自己走，郎咏罡不耐烦，鹿莽就赌气闹别扭，不肯走了，卓婍怎么也劝不回、哄不好了。
“我要去找婳婳，她有危险，”鹿莽突然想起什么，就把他和陈婳前几日不小心看见青莲护山队队长赵半坡在荒山野岭掩埋血腥碎尸的事情和卓婍说了，卓婍惊呆了，她担心陈婳的安危，便答应和鹿莽一起下山再去找陈婳，郎咏罡拗不过老婆，无奈只能一同前往。
三人到了山脚下的青莲村，打听到，青山孤儿院志愿教师白若晴带着陈婳，去了村旁边的一处险恶密林“丧凤坡”。
刚想进林子，天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村民告诉他们，好几年没下这么大雨了，让你们赶上了。进又进不得林子，回又回不去山上，郎咏罡、卓婍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先在村民那里借宿一晚，第二天再去丧凤坡或附近寻找陈婳。
结果第二天起来，白若晴、陈婳等人早已返回青莲山上去了。
卓婍也根本不知道，前一日的暴雨中，在丧凤坡有一场恶战，青莲寺武僧如麻领衔，对战驱鸦人司徒鸦杀、驱蟒人夏侯蛇炼，后来得到消息的汤耀晟驾着凰翼前来驰援如麻，小女孩陈婳也召唤来青罴，一举消灭了司徒鸦杀和夏侯蛇炼，干掉了杀人乌鸦、银色小蛇群以及白色巨蟒，但可惜折损了裴壮、蒋兴姑夫妇，还让当时并未暴露本相的邪教徒赵半坡差点杀害并吃掉女警蔡小盐。
不知情的卓婍和郎咏罡便带着小男孩继续到丧凤坡寻找白若晴和陈婳，却哪里找得到，人早已离开。
“有可能他们已经回去了，这丧凤坡容易迷路，别走太深，我们也回去吧，”郎咏罡建议返回，卓婍也觉得可能白若晴和陈婳确实已不在丧凤坡，但小男孩鹿莽却坚持要在丧凤坡找到陈婳，好说歹说也不听话，气得郎咏罡想揍他，被卓婍给阻止。
小男孩瘸着腿，一步一拖地走向丧凤坡深处，卓婍、郎咏罡在后面跟着。
不一会儿，三人走到了一处悬崖。
“这青莲村的丧凤坡已经是青莲山的山脚下，怎么会还会有悬崖呢？难道青莲村其实是在半山腰？”郎咏罡有些疑惑，但随即明白了，“这可能不是悬崖，而是裂谷。”
郎咏罡猜的没错，丧凤坡尽头，确实是一条深深的裂谷，虽然不如东非大裂谷那样雄壮，但也足够深邃。当地村民依旧管这裂谷叫做悬崖，唤作“万松崖”。
郎咏罡慢慢移步到“万松崖”边缘，小心翼翼地往下看，却深不见底。
“老公，别再走过去了，小心掉下去，”卓婍担心郎咏罡，让他悠着点，“快过来吧。”
看了一眼“万松崖”底下，郎咏罡就觉得晕眩，赶紧走回来。
正走着，突然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别走，救救我！”
“咦？有人叫救命吗？还是我幻听了？”郎咏罡很疑惑，因为他觉得这声音似乎是从万松崖的裂谷传上来的。
“老婆，你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有人叫救命，就在崖边那里，要不，再去看看？”卓婍表示也听到了，郎咏罡更确认声音的方向。
夫妻两人又缓缓挪向崖边，果然那求救声越来越清晰。
“这个声音好熟悉啊，哪儿听过，”卓婍在印象中搜索了一番，“我想起来了，这应该是青莲护山队队长赵半坡的声音啊！”
卓婍朝“万松崖”底喊去：“赵队长是你吗？”
“是我，我是赵半坡，你们快救救我，我撑不住了！”赵半坡认出了卓婍的声音，“我们见过的，你是……”
“我是卓婍，我老公郎咏罡也在，还有孤儿院小孩鹿莽，”卓婍道，“赵队长，你具体在哪个位置，我们看不见你啊？”
赵半坡的声音显得很吃力：“刚才有一群土匪追杀我，我好不容易甩掉他们，结果误入万松崖，这里无处可去，我眼看这伙土匪就要追上来了，就顺着一根藤蔓，滑到万松崖的悬壁上，这里一处凹陷处，我借着几颗枯松，支撑躲藏了一会儿，他们没发现我，就走了，但我支撑了很久，想爬上来的时候，发现藤蔓断了，我上不来，你们快救救我，到那里再找一个结实点的藤蔓，拉我上来！”
下面是万丈深渊，断了藤蔓的赵半坡在悬壁上支撑了很久，眼看那几颗枯松也快断了，就在绝望时，赵半坡意外等来了郎咏罡、卓婍夫妇。
卓婍正要去找藤蔓，郎咏罡说了句“等下”，然后看向鹿莽。
这小男孩鹿莽一听见赵半坡的声音，就吓得哆哆嗦嗦，蹲在那里，断断续续地说着：“赵叔叔杀了人，赵叔叔杀了人！”
他们这才想起来什么。“老婆，你忘了吗？那小屁孩说过，和陈婳曾看见那个赵半坡掩埋碎尸，赵半坡是个危险人物，青莲山失踪的那个女的，很可能就是他杀的，我们不能救他。”
“对啊！”卓婍这才想起来这回事，“那我们不救赵半坡，就让他在这里等死？他支撑不了多久，枯松断了，他会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的！我们就这样见死不救？”
“我们这不是见死不救，而是善恶分明，这恶人自有天收他，我们走，不管他了！”郎咏罡说完，便拉着卓婍要走。
卓婍正犹豫间，突然赵半坡在下面哀求道：“求求你们，快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无论如何，你们先救我上来，让我解释清楚啊，我真的是无辜的，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老公，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要不，我们先把他救上来再说？”卓婍不止是心软，而是“白莲花圣母心”开始泛滥，乱发善心。
郎咏罡叹了口气：“卓婍，你疯够了没？你又不是没听过‘农夫与蛇’还有‘中山狼’的故事，我们救他上来，他万一害我们，怎么办，这个赵半坡，是青莲护山队队长，身手很好的，我根本对付不了他。”
两人正说话间，发现小男孩鹿莽不见了。
“阿莽呢？糟了，”夫妻俩光顾着万松崖那头，才发现跟在后面的鹿莽不见了踪影，也许是听到赵半坡的声音，吓得跑走了。
郎咏罡抓住机会：“老婆，看来这下真得赶紧走了，我们不能把鹿莽弄丢了，这儿地势复杂，孩子走失太久，找回来就难了！”
卓婍见丢了鹿莽，便顾不上赵半坡的死活，收起“圣母心”，比郎咏罡更积极地离开此地，去寻小男孩鹿莽。
见最后的救命稻草快没了，赵半坡大喊一声：“别走啊！郎咏罡，不能走，你再走一步，我就把你的秘密说出来，让你老婆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本来急于离开的郎咏罡突然愣了一下，卓婍听赵半坡这么说，也一头雾水：“他说什么？什么秘密？你们以前认识？”
“别听他瞎说，他胡说八道呢，想尽办法让我们救他，不用理他，”郎咏罡又迈了一步，赵半坡大吼一声：“你逼我的！我说了！”
赵半坡声嘶力竭地吼道：“郎咏罡，你别假装不认识我，我们很早以前就见过的，我知道你很多秘密，你的女儿阿珍，6岁就死了，其实根本不是死于疾病，而是被你……”
“住口！”郎咏罡打断了赵半坡，“不准提起我死去的女儿！”
卓婍听到这话，也满脸疑惑，反而又返回来，问苦苦支撑在悬壁上的赵半坡：“你究竟是谁，到底知道些什么？你说我女儿阿珍不是病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啊！”
“老婆，你难道信他，不信我？”郎咏罡脸色灰暗，充满沮丧，“我们赶紧走，找鹿莽要紧，别跟这恶人浪费口舌，我看你要被这个赵半坡给洗脑了！”
话说间，小男孩一瘸一拐地回来了：“我刚才拉屎去了。”原来鹿莽被赵半坡吓得屎尿直流，跑去草丛里大便去了。
见鹿莽自己回来了，卓婍安下心来，就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赵半坡那语意不明的话语上了。“赵队长，你知道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够了，我救你上来便是，你别胡说八道！”郎咏罡终于向赵半坡妥协，准备用藤蔓救赵半坡上来。
就在离上崖还剩半米的位置，郎咏罡突然放开藤蔓，失去借力的赵半坡眼看便要坠入万松崖下的无底深渊。
“去死吧！”郎咏罡心里暗暗发狠，“你死了，这秘密就永远没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