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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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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吃过午饭,文州独自走进一家咖啡馆。他要约见的人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文州与她虽是同胞兄妹,但不相见已好多年,显然她已经长大、长成熟,比以前更韶秀,更有气质。兄妹俩见面,眼里都藏着激动的泪水。

    “哥,这么多年我好想你们啊!”妹妹李文殊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淌了下来。

    文州抚摸着她的头:“我和妈每时都在牵挂你!”

    “妈好吗?”

    文州看了她一眼,顿了一下,道:“我约两年没见咱妈了,她大约是好的。我想景明他们肯定会照料好她的。”

    于是两人坐下来,文州喝了一口浓浓的咖啡,道:“哥找你找的好苦,来北京后,便约了以前几个在北京的朋友四处寻你,直到现在,才把你找到。”

    “哥,我的工作要求……”文殊试图解释,却被文州打住:“我晓得你在国家特殊部门工作,有特殊的规定,哥和妈都不会怪你的。”

    “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文殊已好多年没见哥哥,却没想到哥哥变化这样大,冷面覆霜的脸上,显然没有了以前的一点红润,高耸的额头上的皱纹慢慢绽露着岁月的痕迹,拉出道道沧桑,深沉的入木三分的眼睛凹陷进去,射出冷冷光线。

    文州缓缓喝了一口咖啡,思考了片刻,便把他在宇海发生的事告诉了妹妹。

    文殊听的潸然泪下,她绝没有想到从小机智过人、聪颖绝巧的哥哥竟会遭受这般悲惨的苦难。她擦了眼泪,正视着哥哥:“哥,我能帮你什么?你尽管说。”

    “现在,我急需与原宇海市委书记、现在的姜部长见面,你能给我制造一个机会吗?”文州直截了当地问。

    “行,这没问题。近几天,我便给你安排。”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文殊又道:“哥,这几天我刚从国外回来,上级又交给我一个特殊的任务,这个任务的地点就是宇海,所以过几天,我即离开北京赶赴宇海。”

    文州眼里闪烁着光芒,这是他思考的闪现。好久,他才下定决心说:“这事原本不想让你卷进来,但你到了宇海,免不了要与他们打交道。”于是文州便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人名,交给文殊,“这是以前我在何长利及要害部门安插的内线,你去宇海后与他们联系。”便把自己的整个计划详细讲给了文殊,并最后强调:现在的宇海已完全在何长利的控制之下,虽然还存在着争斗,但表面看似宁如平镜的湖水。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何长利以为自己的势力已大到了天,因此,他在某些方面也放松了警惕;所以,我在北京的事,决不能告诉那边的任何人,包括我们的母亲,否则就会抛一石激千层浪,令何长利高度戒备起来,那样对我们的计划将难上加难。我们的计划之要准:就是幕后操作,让何长利集团在不知不觉中死亡。这样,我们就避免与他庞大的势力交锋,避免受到他庞大人际关系的干扰。

    于是几天后,在文殊的安排下,文州果然见到了姜部长。文州看到自己最敬爱的老领导,自然心潮澎湃;姜部长见了当年在宇海最器重的企业家,也极为兴奋。两人寒喧了几句,姜部长便问起宇海的情况,文州叹了一声,把真实情况讲述了一遍,姜部长先是吃惊,吃惊自己当年一手搞起来的宇海,会落到这步田地。后是愤怒,愤怒这帮人竟然这样目无法纪,目无国家,怪不得自己以前的一些老部下被搞倒搞到,申请内退的内退。便下定决心说:“无论他们有多大势力,有多少人给他们撑腰,只要红旗不倒,我们就一定会把这帮社会败类除掉。你的事尽管去做,只要我们有理有据,谁都不怕。证据上来后,职能部门很快就会下去办案。”

    文州与姜部长谈了好久,才告辞。姜部长从窗口下看到文州那远去的背影,心潮澎湃,仿佛又看到当年在宇海那个英俊潇洒、大气磅礴、崇拜毛泽东的青年。

    过了几天,文殊与哥哥匆匆告别,要赶赴宇海。文州用手搭在她肩上,双眼默视了一会儿,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宇海是非之地,你一定小处着手,谨慎从事。”的确,文州是有所担心的,毕竟他仅此一个妹妹,他李家仅此一个女儿。

    文殊嫣然一笑,耸耸肩,说:“哥,你忘了,我是安全专家。”俨然一副职业女性的从容与不迫。

    文州看他这种干练与自信的样子,心里慢慢释然。

    于是文殊匆匆离开北京,抵达宇海。

    这日,文州刚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董事长的秘书走来,说董事长要见他。本来,清早他走进办公室时,大家都叽叽喳喳地议论不停,见了他,就立刻鸦雀无声,使他觉得甚为奇怪。

    走进苏文远的办公室,苏董事长正在等候着他。

    “董事长,您找我。”文州很有礼貌,且以极其尊重的目光看着他。

    苏文远点点头,并客气地令他坐下;同时,让秘书递给他一份材料。

    “这是你制定的?”苏文远慢慢背靠在椅子上,一边悠闲的吸烟,一边有意无意的审视着这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似乎要看出点什么。

    文州略看了一眼那份材料,然后慢慢抬头,正对着苏董事长:“这是我们整个部门的人共同研究制定的。”

    苏文远朝他坦然一笑,吸在嘴里的烟雾一缕一缕趁机溜出嘴角:“你们的部门经理丁少男跟我多年,是我信赖的人,他说这个投资战略计划书基本是你制定的,他只仔细研究了一番,就交给了我。”

    文州道:“我们企业在行业内有良好的声誉,又有雄厚的资金作基础,所以未来前景广阔。对一个企业,投资是战略问题,不但关系到如何发展和发展的快慢,还是企业的生死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所以,我与几个同事探讨了一下,才写了这份材料。”说毕,两眼坦然地注视着他。

    苏文远的两手指在办公桌上敲打着,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突然他停止动作,说:“现在,你们的丁少男经理被提升为整个公司的副总经理。我之所以提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么多年来他对我忠心耿耿。你晓得,企业要发展,必须拥有一批忠实可靠的职工,我相信我的眼光,你是一个有才华的人,更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我查你的履历表,上面只写着你是高中毕业生,又刚刚进入我们公司不久,”他指着那份材料,“你能写出这样极具价值的东西,又对我们行业摸得这样透彻,除非你是天才。所以,今天找你来,想问你:以前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文州看他说话滴水不漏,炯炯眼睛里射出透人的目光,晓得他是一个在商场上长袖善舞的角色,便从容道:“其实,以前我在一家地产公司干过几年。”

    “那你为什么辞职来这里?”

    “我觉得南方并不适合我发展。”文州回答的迅速而干脆。

    文州晓得他对自己有顾虑,点着手中的材料道:“我之所以把这份对我们公司极具价值的东西提供给您,就是因为我一直以为我们公司是值得我工作的地方,您是一个胸怀大志的董事长。”他两眼闪烁地注视着他:“而以前,我在南方很少见象您这样的董事长,您是我理想中的大企业家。”

    苏文远听着他的话,闭了眼,似乎在养神,又似乎在思考。突然,他猛睁开眼,注视着文州好一会儿,然后沉着地道:“我要提升你为你们部门经理,任命书马上下达到各部门。”他两眼不时观瞧文州的面容,想看看自己把这个破格提升的消息告诉他,这个年轻人到底有怎样的表情。令苏文远很惊讶,这年轻人决不象其他人一样显的兴奋异常、受宠若惊,甚至惊惶失色,他平静的脸上总是那般不卑不傲,从容不迫。这倒使这位老董事长觉得这年轻人绝非一般,尤其是他那一双深隧而专神的眼睛总射出智慧的光芒。他掂着文州写的这份材料,觉得里面闪烁的思想,连自己都考虑不到。

    文州踏进自己办公室,人们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并有人热情主动与他打招呼:“李经理,我已把您的东西移到了您单独的办公室里。”文州看了一眼自己原来的办公桌,已空空如也,便踏进经理办公室,自己的东西已合理地摆在那里。

    他刚坐下,透过玻璃向外看,外面的同事们象开了锅似地议论着。大意说,之所以提升他,是因为他可能把苏董事长的侄女追到手,其中一个自以为怀才不遇的人正自我安慰地说:“中国就这样,几千年来便也如此,只要谁会巴结,谁的根子硬,谁就能步步高升,前途无量。人家李经理有英俊的面孔、洒脱的气质,能吸引住苏董事长的侄女,如此,就抱住了苏董事长这棵大树。这叫什么?这叫本事!我们这般人只晓得工作,不会有什么出息的。”

    同时,公司又下发了一个处理决定:因闫广前天早晨上班迟到,在电梯口碰见苏董事长。苏文远看他衣冠不整、酒气熏天,当时就决定把他辞退,但经仔细考虑,才决定扣他当月100工资,并看他日后的工作表现。

    于是有人又议论说:“这世上就有高低贵贱之分,你看这李川绝对一生走运,而那闫广,一脸的晦气,天生就是倒霉阎王。来了公司这么长时间,老是受处分。”他说的方兴未艾,闫广早从外面走进来,站在他背后多时,听了这话,直觉得气血冲天,大喝一声,採住那人的衣领要出拳。

    文州从自己办公室走出,把闫广喝住,并示意他跟自己来。闫广走进经理办公室,显得傲然无物,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怒气未消地喘着粗气。

    “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上之上策。所以有些事,动手只会把矛盾激化,不会有一点好处。”文州红红的脸上透着冷韵,一双专神的眼睛斜看着窗外。

    “你现在当了经理,唱起高调,你晓得他们说的话有多损人!”闫广狠瞪了文州一眼,大口的喘气,心中有十二分的委屈。

    文州突然回转头,紧缩眉头,眼里射出两道利光,正对着他:“你相信他们的话吗?你是经过大是大非的人,难道就这样在乎他们的议论?你看看你自己,每天都这样情绪低落,能怪别人对你乱发议论吗。”好一会儿,文州才慢慢回过头去,拿起杯子,为他倒了水,亲自递在他手里,示意他喝。然后温和地劝道:“其实,你早就应该调节你的情绪,改变你的思维,用实际行动树立起自己的庄严。大丈夫站起来顶破天,坐下去压破地,决非因为受了点打击,经了点磨难,就缩成一团,毫无斗志。”

    这一番话直把闫广说的清醒了许多。文州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叠钱,递在他手里:“这些钱你拿着,你的工资被扣了,我晓得你手头正缺钱呢。”

    闫广看到手上的这叠钱,激动地立马站起,说:“川哥,我还是那句话:你是一个好人。有朝一日,我报了仇,一定报答你。”

    文州索然地“哼”了一声,然后淡然地说:“我们都是天涯沦落人,何必你恩我谢的。”同时吸了一口烟,深深地注视着闫广。

    闫广被这眼光看的有些不自然,问:“川哥,你怎么了?”

    文州长长吐出烟,摇着头:“没什么。哂,我在想,如果你没有仇恨该多好。仇恨会束缚人的思维,让人失去发展的机会,失去许多许多的东西,包括自己的理想。”

    “你在劝我,让我放弃复仇。”闫广狠狠看着他,显得很激动,“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以为我是……”

    说到此,文州打住他的话:“我并不想劝你什么,有时候我常常想到自己,如果放弃心中的仇恨,或许是一件很好的事;因为只有放弃这些恩恩怨怨,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才能自由地追逐理想,追逐属于自己的生活。你知道,人生最伟大的事情就是实现理想,创造美好生活。当我第一次踏进泰瑞集团,看到苏文远董事长如此年龄之人,尚且孜孜追求着自己的理想和事业,是多么令人羡慕。”是呀,如果他李文州没有仇恨,没有发生以前的一切,说不定他现在正发挥自己的所有潜力全面发展文盛集团,此时,文盛集团的繁荣景象慢慢浮现在他眼前,然而想想现在的自己,他不禁索然生悲。

    “听你的意思,你要放弃你的仇恨,放弃你对以前受过磨难的承诺。”闫广无可置疑地看着他。

    “你说错了,我不只是为了仇恨,不只是为了磨难,如果单单为了这些,我宁愿放弃。”文州看着窗外的风景,眼里闪烁着无奈。

    “那你为什么?”

    “我曾经说过,我们自身周围的环境恶劣了,无论自己有多大的理想和事业追求,都不再是多么值得可做的事,因为这种恶劣的环境迟早会侵蚀你,让你遭到厄运的袭击。就象老百姓说的那句话,坏人不死,好人岂能安生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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