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东厂偏殿。
锦垣曲昏昏沉沉睡了一天,期间感觉有人随意拨弄了下他的头发。
后又有只温暖的手搭在自己的腕,上过了片刻,安静少许。
复又起了些动静,有滚烫苦涩的汤药入口。
锦垣曲难受的皱起细弱的眉,许是苦涩的汤药起了效果,他不抵困意继而睡了过去,却依旧是不安的皱着白嫩的包子脸。
锦垣曲感觉自己这一觉睡得好久,他扶着床沿迟缓的下床。
环顾这个房间,比自己住的偏殿要小上许多,但是却要比那里精致的多。
有软软暖暖的棉被,一点都不潮湿、还给自己治病,东厂好像也没有外面说的那么可怕啊,果然外界传言不可尽信。
那救自己的人又是谁呢?是那个传言中的杀人如麻的东厂督主吗?
不过,他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宫里的下人。如果他知道自己是个罪人,是不是也会像皇帝爷爷一样厌恶自己?
小世子感觉被当成下人也挺好的啊,至少不会被讨厌。这里没有人欺负自己,督主大人还给他治病!那还是不要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好了,这样应该就不会被讨厌了!
夜色渐浓陆郁亭刚从勤政殿那边回来,面露不虞。
小沈子及其其他随从,皆垂头噤声、瑟瑟发抖。害怕一不小心,触了霉头丢了性命是小,若是进了刑房只怕是得蜕一层皮。
“回回大人,”小沈子猛的上前低声回道,“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翰林院掌院学士蝉联清流,直言上谏…”他下意识看了眼陆郁亭没敢说出来。
“宦官专权、朝局混乱、东厂狼子野心啊……”陆郁亭不耐的重复道,“呵无非这几句,真是毫无新意。”
他轻啧一声,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只是他们不知道,如今的陛下早就不在批阅奏折。而那些弹劾他的奏折犹如雪花片似的,都堆积在了他东厂的案几上。
“只是这九皇子,竟这般安耐不住啊。”陆郁亭叹息一声。
他招手让小沈子近前,低声吩咐了几句,便有些倦怠的挥手,令其退下。
似又想起了什么,朝小沈子招手道,“那个捡回来的猫儿,活过来了?”
“猫儿?”小沈子没反应过来,后又猛然想起前几天被督主救回来的小孩儿,督主竟连名字都取好了?前儿还亲自去看望他。
想到这他忙回话道:“醒了醒了,督主要见他?”
“嗯,叫他过来见我,”陆郁亭漫不经心的说,又想到那天见到他满身雪污,顿了一下又道:“把他洗干净了再带来寝殿见我。”
他只是困了,想躺靠在软软的床榻上,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
小太监们应了一声,松了口气如蒙大赦般退了出去。
小太监们来到偏殿,进来唤锦垣曲清洗收拾。锦垣曲还不明所以懵懂的,他跟随小太监去沐浴清洗,更换衣物。
只是这衣物——白纱薄薄的一层。
锦垣曲有些疑惑,颤着声音小心翼翼的询问小太监,“是不是拿错衣服上?”。
“小家伙,你是真不知道督主大人唤你去寝殿是要做什的吗”小太监睨了锦垣曲一眼,满脸同情。
不过这小孩长得还真不赖啊,浑身污泽的时候就勾的督主救了他。
如今洗干净了,肌肤雪白细腻,披着薄纱,看起来倒还挺招人的。
因着害羞眼尾泛红、嘴唇微抿着、墨色长发未干浸润了后背和前襟。因着还在生病身形瘦弱更显得惹人怜的模样,看的小太监们呆了一瞬。
随即那小太监又猛的反应过来,扯着他,把人连拖带拽的,带到了陆郁亭的寝殿门口,一用力把人推了进去。
锦垣曲被他猛的推了进去,一个踉跄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后面的小太监却是头也不回的把门关了上。
他一抬头抬头,便看到一双缓缓向他走近的木履。
他连忙不安从地上跪坐起来,向陆郁亭行礼“见过督主,给督主请安。”
“抬头”,陆郁亭已经换过寝衣,他意味不明的看着穿着薄纱的人嗓音低沉。
锦垣曲虽然说服了自己督主大人可能不是向外界说的那样可怕,可是还是有些害怕。
听到陆郁亭的声音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缓慢的抬起头却不敢看陆郁亭,只是把视线停在了对方质感丝滑的寝衣前襟上。
“你不是宫里的奴才。”陆郁亭声音冷了下来,“小世子。”
前几天在偏殿他特意去看了这个被他捡回来的小孩,长得倒是清俊。
不过被发丝遮盖过额头和眼睛,余下的口鼻和早去了的岳王竟有九分相似。
锦垣曲听到他冷下来的声音,以及质问只觉得浑身冰冷的难受。
仿佛没有力气支撑着自己在跪下去,身子陡一松力跪坐在冰冷的的上,他果然也讨厌自己……
陆郁亭挑眉还真让自己猜对了,不过怎么胆小?啧,不过吓吓他而已。
他最近正愁没法搬倒九皇子,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倒省的他去找了。
“小世子,你怕我。”陆郁亭掩去眼里多余的情绪,声音温和了下来,他弯腰扶起了地上的锦垣曲,“别怕,你忘了,是我救你回来的。”
锦垣曲被他扶起来,拉着坐到了床边的软榻上。
“没、没有。”锦垣曲有些紧张,他扶了我?是他救了我!
“呵!”这小家伙紧张起来还挺可爱,陆郁亭有些愉悦,他浅笑着神色越发温柔了起来说道,“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要好好报答我?”
如果小沈子在这,就会吓的浑身发抖。毕竟每次督主大人这么温柔的时候就有人要遭殃了,毫无例外。
锦垣曲松了一口气,他没有赶我走。他帮助了我,我确实很想报答他,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啊……
“我、我可以做你的仆人”啊啊啊怎么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可是他好温柔啊!
锦垣曲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
他不知道的是,如果刚刚他回答错了问题,可能就不能活着出去了。
虽然陆郁亭需要一个皇室傀儡,可是毕竟没有几个人见过真正的小世子,到时候随便找一个听话的……
仆人?有意思。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待我……到那时倒是可以多一个猫咪宠物。
“哈哈,我只是和世子开个玩笑。”陆郁亭似是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情不禁笑出了声。
“我挺喜欢小世子,以后就住在这罢。”陆郁亭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直接告诉了他自己的决定。
住、住这里?!!
“真、真的吗?”锦垣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知道了我的身份,不仅不厌恶我,他还说挺喜欢我!!
他还让我继续住在这里!还对我笑!第一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后,没有打骂我,而是说,喜欢我!
“当然。”陆郁亭从身后的糖果盘里拿过一个酥糖递给锦垣曲温柔道,“不过,你要听我的话。”
“好,”锦垣曲心重重的点头,接过酥糖纂得紧紧的,还没吃到糖心里面就已经甜甜的了,仰头冲陆郁亭笑道,“我会好好大人的话的。”
大人给自己糖。
第一次有人给我糖。
锦垣曲在东厂住下来了。
督主大人在知道他连字都认不全的时候,很是生气。
具体表现为:在场侍从差点被全部杖毙。
当时吓得小世子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督主大人似是才反应过来,免了杖责,抬手掩面看不清神色道,只是心疼他小小年纪,不识字。
当日便给他请了太傅。
之后日日晚上唤他去寝殿,抽查功课,说希望他快点学,也好早日在朝堂上给自己帮得上忙。
锦垣曲努力识字,可是他都十六岁了。
那些治国策略、政治疑难有太多他看不懂的东西了,每每看到督主大人失望的眼神他都格外难受。
是他太笨了,督主说治国策略那是最简单的问题了,他都看不懂。
那些字他都能看懂,每个字都学过的了。可是放一起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实在没有办法他都急哭了。
“好了好了,”陆郁亭有点想笑一点都没有欺负小孩的负罪感,“垣垣学不会,那就不学了。”
反正你也不用上这些,不过是给那些朝臣做做样子罢了。
“可、可是学不会,大人让我入朝听政、听不懂……”锦垣曲想起那天他知道自己不识字的时候说过,想让自己入朝听政帮助大人。
他也想帮助大人,可是他太笨了看不懂那些个叫仓颉书、夏禹书
“垣垣听不懂没事,你只要听我的话。”你肯定能看不懂了,因为这写书老子也看不懂。
你只要听话,安安分分别给我添麻烦,省的我还要到头来重新在培养一个小世子。
“嗯!”锦垣曲重重点头,大人真是太好了!自己那么笨,大人也没有嫌弃自己!还想着让自己入朝听政,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大人。
最近大人待他越发亲昵,昨天因为温书太晚大人居然留下他共眠!!!
“好了睡吧”陆郁亭看着越发乖巧的小世子,心情大好牵着锦垣曲到了床边,半搂半抱着小世子道。
“大人,今日还早……”锦垣曲脸颊发烫,声若蝇闻。
“垣曲不喜欢我吗?”陆郁亭的唇碰了碰他的耳垂,低声询问。
“不不是的”
昨天他就发现了,抱着锦垣曲睡他竟是睡了个好觉没有失眠。
这小孩身上一股奶香,像没断奶的小孩儿似的,不讨厌。
“好了我也喜欢垣曲。”陆郁亭打断了他的话,注视着他微张的小嘴亲了亲,嗯,软软的,有点甜。
他如愿的看到了一个呆掉的小孩,好玩。
他像个找到玩具的恶劣的小孩,一下温柔一下用力的碰着锦垣曲的唇。
呆掉的锦垣曲终于反应过来,脸颊爆红小手捂着微红的嘴巴,圆圆的猫儿眼里带着羞涩。
“好了不逗你了,睡吧”陆郁亭看看他红红的脸像是熟透了的苹果,心情愉悦的熄了烛火,抱着人安心的入眠了。
锦垣曲却没他那么淡定,他僵着身子耳尖通红,轻轻抿了抿嘴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大人亲过来的温度,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