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所有筹码
始安二年腊月二十四
年关将至，京师的街道上，筹办年货的人挤满了大街小巷，到处一副繁华的景象。
莫掌柜又从一家米行走出来，价格依然谈不拢，谈判又失败了。
谈判就是用最低的价格买最多的东西。莫掌柜说，新驸马要用最少的钱买最多的米去赈灾。多少才是最少？
“新驸马真是好人！”
“新驸马活菩萨转世。”
新驸马拿着一堆银子要买粮食赈灾的消息传到了户部尚书李植的耳朵。
这是玩真的了呀，原本想不过沽名钓誉，骗点钱花花便结了，不曾想他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这是不让人活了，再来三百万石粮食，河南道这一时半会都不用去想高价卖粮了。
萧云锦要买米，要，所有人都知道雍人堂的莫掌柜满世界找粮食。
萧云锦要买米吗？不，他才不要，京师买米运过去，浪费时间，而且，买京师的米不是他的目的，萧云锦的目的就是：吃下均记的米。
李植的消息简单又粗暴，卖掉。
回本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碰到疯子了，自古到今，哪里见过这样的人，拿礼金去赈灾，活久见了。碰到疯子不是和他干架，最聪明的办法是躲开他。
他命令李均躲开萧云锦，不和他硬碰硬，这或许是手里筹码太少不得已而为之了。
辰时，莫掌柜来见小主人，萧云锦已经起来了，白雪皑皑中，他正练着他的萧家枪。
春宵一刻值千金，没想到，这新驸马居然早早起来练功了，这让他很意外，对小主人的看法又多了一层迷惑。
“莫掌柜，今天带着银子和我去河南道。”萧云锦边说边动作，习武之人，从小得到的教导就是闻鸡起舞，还有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功夫不能耽搁。
“米不买了？”莫掌柜问，他以为二公子只是压价，到最后还是要买成交了，拉到河南道高价出售的。
“买，过几天你再回来买。”萧云锦说，也不解释为什么。
“那好吧，我要告诉你的是，雍州那边又来了三百狼兵，为首的那人叫韦昌，在门外候着呢，二公子要不要见。”莫掌柜也不再问，看来河南道那边的事，小主人主意大着呢，用不着他操心，人家也根本没和自己商量，上来就是命令，做这个做那个。
“叫他进来。”萧云锦暗喜，这来得及时。
“参见二公子，三百狼兵已经在城外马场等候，听二公子调遣。”韦昌风尘仆仆，这是昨晚到得很晚，来不及好好休息了。
这是当初挑选出来的五百狼兵的第二批，来得正是时候。
“组织人马跟我走一趟河南道，边走边聊。”萧云锦对行伍之人特别不生分，感觉自己就是中间的一员，所以也不客气。
一路无事，萧云锦和韦昌拿着弓箭比谁射的鸟多，韦昌还真没吹牛，箭无虚发，半个时辰，射了五只鸟，萧云锦只射中三只。
“不错啊，有这技术，以后肯定大有用武之地。”萧云锦收到这么好的兵，哪能不高兴。若有战事，搞个特战分队，狙击手的人选都有了。
“但凭二公子吩咐。”
城里米行开始开仓售粮，相以坪按照和萧云锦商量好的，把售粮的价格定在灾情前水平，大户们还有余粮，一无所有的灾民每天等着粥铺施粥，出来买粮食，大多是普通平民，因为粮仓盈余，市场价格看跌，所以除了日常必要，没人囤积。
均记米行的陈掌柜一大早收到户部发来的密信，说要赶紧处理粮食，看来那新驸马不是说着玩的，一定会带着粮食来的了。
李均过来的时候，陈掌柜已经在联系相以坪，说是能不能再议一下粮价的问题，相以坪看到均记的老板亲自登门，有意出售米仓里的米，心中亦喜亦忧，喜得是，有了这六十万石粮食，赈灾底气更足了，忧得是，手上没钱，当下非常时期，卖得就是当下的行情，所以结款也必须当下就给，万不兴过后结账的。
正在为难之时，萧云锦派出的斥候赶到，送来密信：“钱酉时可到。”
神啦，真是神机妙算，算好了今天要收货。
其实没那么神，两天飞鸽传书都很平静，今天是最后的决战时刻，如果真没能逼他出货，也只能另想办法了，但他相信成功的几率在八成。因为大部分筹码在自己手里，况且，他的手上还有没打出的牌。
“那便成交，以现在市面的价格七折，陈掌柜，你们损失不大，贡献不小，李大人和我都是故交了，都是为了河南道的桑梓。”
“本来想靠这批货挣点钱过年的，玩脱了。”陈掌柜悻悻地说。
“生意总是有挣有亏，前面大家都挣了不少了，灾民也需要活下去的。”相以坪安慰说。
“相大人，你认为新驸马真的会一直就这样卖平价粮食吗？”陈掌柜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生意场上混久了，都是人精，赈灾这件事，除了刚开始时的混乱，现在的情形一目了然，均记过后，市面上再没有一家米行还有现货。只要有一点商业头脑，大赚一笔的机会就摆在面前。
面对这么好的大发横财的机会，谁能扛得住诱惑？
天下竟有如此无私的人？
陈掌柜最早意识到了，相以坪不敢去想，但他感觉到了风险。
他预感到，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而他，处在暴风眼中心。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两次交集，他完全没有优势，一开一合，或斗或和，全凭人家，随心所欲，张弛有度，不给别人招架的机会。
有这么一种人，他高高在上，站在明显高于你的维度，只要他启动斗争，都是降维打击。
六十万石粮食，在萧云锦眼里，是打赢这仗的决定性因素，必须保证，开枪之时，市面上只有自己的子弹在飞，否则，历史重来，误伤无数。
他要全力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莫掌柜看看带着的白银，小祖宗又要搞哪一样？他也不敢问，人家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问了，显得自己急躁了。
窦音儿文弱，出行都乘车，路上风大，姬柯儿和米青青也都挤在车里，三人说说笑笑。
姬柯儿人逢喜事，念着他昨日的好，不停说着两人之间的那些事情，米青青和窦音儿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追问一句：他真的那样对你？两人对萧云锦婚后的变现充满了好奇，这样的男子，大婚之后怎么会变成那样？
姬柯儿则对驸马小时候的事感兴趣，米青青和窦音儿则分享着萧云锦小时候的糗事，这些故事自入京师一来说过不知多少次，而姬柯儿总是听不够，这男人，居然小时候做过那么糗的事。
一路上，笑声不停地从车帘里传出来。
“柯儿姐姐，要是，我们是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多好！”窦音儿冒出一句。
车里突然陷入了沉默。
良久，姬柯儿笑着说：“难道我们现在还不是一家人吗？”
米青青说：“反正，云锦哥哥在哪里我就去哪里，他会养着我的。”
车里安静了下来，三个女子，各怀心事。都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