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侬瑟
萧云锦仅点了一小半的兵力出战，这人数上如今已经多过流寇。够应付了，守关才是最重要的，不能给阮黎半点可趁之机。
再说了，动一下兵也花钱，少花钱多办事的原则不能破，该花的花能省的省。
王爷收到州府两级衙门的报告，也得到萧云锦的报告，便也没做更多的安排，让两个书呆子紧张去，最好立马写奏折回朝廷，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只有不断有兵患，才有他藩王存在的价值。兵患，是获得朝廷军费划拨的最大的因素。
而对萧云锦，他正好借机考察一下，看看他的临场指挥能力。他只担心一样，于是。王爷萧宗桂修密函一封，只待萧云锦出发当日，快马追上传递给他。
“寇首勿杀，切切！”
历来不是除恶务尽吗？怎么父王指令寇首勿杀，萧云锦一时想不明白其中道理。
知州闻功达已经和侬甲相持了半天，眼见得坚守不住，突见东南角旌旗摇动，一队穿戴整齐的官兵迅速朝自己赶来，一面大大的“狼”旗下两个少年将军齐头并进。
“援兵来了，狼兵来了。”守城的士兵欢呼起来。
萧云锦带着这一队狼兵，到了城门停下，扎营。
两军对阵，虎头山贼寇中一员猛将提一把大刀杀将过来，这是要玩一对一，萧云锦其实完全可以趁着来势，一鼓作气，夺命阵掩杀过去，既然对方要来个单打独斗，不妨陪他玩玩。当练兵也还是可以的。
这边副指挥使严令绶想要表现一下，这仗一看就是压倒式的，打得慢一会就轮不到机会了。难得有机会在主子面前施展一下。
“无名小辈，拿命来。”报上名来也没意思，就一无名小辈，不浪费时间。严令绶也提一把大刀，只是这刀更锃亮一些。
严令绶出刀诡异，眼看着奔脖子去的，临近身了一个转腕，刀锋直往下沉尺许，“唰。”的一声，砍在了胸膛上，一招毙命。
利索得很。
看得萧云锦心里一紧，这样不行呀，名字都不问，万一是那寇首侬甲，这一刀结果了，岂不是有违父王的军令。
“必须得问清楚敌将姓名，刀下不死无名之鬼。违令者，斩！”行军打仗，不能婆婆妈妈，没有折中。
不是赏就是斩。有功者，赏，违令者，斩。赏的就是该做的事情，斩的就是不该做的事，明明白白告诉将士们。萧云锦深得父王带兵之精髓。
侬甲见自己一方的人一招就被斩了，拍马过来，一群流民，也没有发现大将之才，只能自己上了。
这边严令绶退下，米青青按捺不住，打马上前，这回她没那么鲁莽：“来将何人？速速报上姓名。”
“侬甲来也，你是何人？”侬甲抬头一看，来的是一员女将，愣了一下，刚开打就上女将，是没男人了吗？
再一看，吓了一大跳，这眉眼，和妹妹侬瑟太像了。
“米青青来取你小命。”米青青举剑刺来，差点又来一个一招致命。
侬甲好不容易躲开第一招，喊一声：“你父亲可是米？”
米青青哪里还想再聊下去，第二招仙人指路紧跟着就到了，侬甲不是对手，眼看着要死于剑下。
场上对话，萧云锦听得清清楚楚，这人就是侬甲了，这点本事也出来闹事，简直是自不量力，他得救他，再过一招，必死无疑。
“休杀此人。”萧云锦的枪和声音同时到了，枪格开了剑，把侬甲救了下来。
“云锦哥哥，何故饶他？”米青青大为不解。
侬甲败走，朝着己方阵营退。
“杀。”萧云锦剑锋一指，龙城十八鹫一马当先，带着人马以夺命阵队形杀将过去。
在专业面前，业余就是笑话，这群只拿过锄头，犁耙的人，遇着杀红了眼的兵丁，只能是行走的赏金。
米青青没杀掉侬甲，心里不痛快，接着紧追过去，萧云锦怕侬甲有闪失也跟在后面追。对的，就是担心侬甲被杀掉，米青青武艺比他高太多了。他没有办法给她造成威胁。
直追到虎头山脚下，隘口狭小，米青青也没停留，三人一溜进了虎头山腹地。
仗着长年盘踞此地，侬甲开启了熟路模式，左拐右转，米青青和萧云锦两人的马硬是没占着便宜。
三人进入中心营寨，侬甲在营帐前勒马停住，扔掉手中兵器，再不逃走。
“你们要杀便杀，我兄妹二人死于你们手上，死不瞑目，可惜你们一身本领，孤勇愚忠伺候一位庸主。”侬甲站在台阶前。
这时，一个窈窕女子从营帐里翩然而出，看她眉若初春杨柳，脸如三月桃花。
女子站在侬甲身边，却是不喜不悲。
萧云锦心想，这应该就是侬甲所说的妹妹了，难怪他没有继续逃命，只须一个快鞭，他本可以逃到阮黎国境内的。
不肯逃走，念的是这个妹妹。
侬瑟。轻启朱唇：“将军神勇，杀了这么多流民，可你杀得完天下所有的百姓吗？你就不怕有一天你也无家可归吗？”
侬瑟的话悠悠的，带着满腹哀怨。
侬瑟淡淡地说出来的话，却有如惊涛骇浪。什么样的女子能有这么深邃的思想？
她又经历了什么，才有这样的平和淡定。
侬瑟看一眼这少年将军，身材挺拔、英气逼人，眼睛明亮，她无法把他和杀人这些词联系在一起想。
可这就是现实。或许，再过一会，自己和哥哥也成了他的枪下之鬼。
后面的追兵声近。
萧云锦看一眼这女子，再看一眼米青青，这……
“你们走吧，远远地，再不要回雍州。”萧云锦突然明白了父王那句：“寇首勿杀。”
大概是与这两个女子有着莫大的关系。
望着侬瑟纤弱的背影，萧云锦有一种莫名心痛，是爱屋及乌吗？此女子与米青青长得太像了，她只是看起来安静些，若是看她一眼便溺于其中，走不出来了。
姬柯儿和尉迟德带马杀到，正碰到萧云锦和米青青往回走。
“平乱捷，寇首遁。”萧云锦有些失落地说，他在想，也许，刚才他应该把那女子俘获的，不该让她走，这一走，恐再难有机会见面，这一走，她又何处安家？他的心里空落落的。
班师回营，我的乖乖，这一场砍杀下来，战损比居然高达一比一百，除了单兵素养，只能归功于夺命阵的威力了。
圻城百姓和乡绅纷纷宰猪杀羊犒劳军队，一时间，“狼兵凶猛，公子神勇。”的消息迅速传开来。
被打散的流寇逃命途中，再度变成流民，而狼兵残杀流民的消息被他们绘声绘色地到处宣讲，再无流民奔向雍州城。
天下闻狼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