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这场雪冰冷的刺骨
苏合醒来是在医院，周身的白色，像教堂，又像灵堂。
窗外一片肃杀，还飘着雪花，小小的一片，落在窗子上，瞬间就没了踪影。
仪器滴滴的声音配合着心跳，单调的让人清晰地感到了时间在倒数。
苏合张了张嘴，但发不出一丝声音。
胳膊上扎着滞留针，动一动手臂，牵扯着全身都痛。
“又是这里，老地方了！”
苏合自嘲地这样想，这份乐观背后藏着辛酸。
李闻舟推门进来，看见苏合睁着眼睛，快步走了上去。
他看上去非常憔悴，头发也没有像平时一样打理的精致，眉宇间多了很多忧伤，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眼角下的青黑。
“还疼吗？”
苏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转而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李闻舟轻轻拭去了她眼角的眼泪，但擦掉的眼泪好像转移了位置，朦朦胧胧的，他的眼睛布满了湿气。
苏合张了张嘴巴，又摇了摇头，李闻舟看在眼里，顿时心领神会，帮她拿来了纸和笔。
“幼宁。”
苏合强忍着疼痛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两个字，转而抬起眼睛期待着李闻舟的回答。
“她在隔壁！”
李闻舟勾着嘴角但是紧皱眉头，尽量用轻松地语气安慰苏合。
“她怎么样了！”
又是一段话，轻轻的笔迹，重重的悲哀。
“还好！”
“我帮你擦一下嘴巴！”
李闻舟思考了良久，含糊地留下了两个字，立马就转移了话题，拿过了桌子上的棉签。
苏合的嘴角溃烂着，嘴唇上还有被打伤的裂口，李闻舟细细的沾着水一点点浸润着苏合干裂的嘴巴。
他看着突然之间就没有了生气，单薄的只有一点点的苏合，尽力抑制着自己的悲伤，但是手却在轻轻地颤抖。
苏合闭上了眼睛，温热的水沾在嘴巴上的感觉，让她想起那晚顺着嘴角流出的血触及皮肤的感觉，也是差不多的温度，但是让人心悸到极致。
昏暗的街巷，叫喊和求饶充斥着黑夜，时不时还夹杂着皮鞋撞击肉体的声音，那样的场景和声音，甚至是当时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和空气中的气味，都一直重现在苏合的眼前，一遍又一遍，不断地放映着。
李闻舟不忍心看插着管子浑身是伤气息游离的苏合，于是颓唐地靠在医院的走廊上，看着白炽灯照射下的寂静的走廊和墙上的健康知识，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舟哥！开会时间到了！”
这段时间李闻舟一直守在医院，白天黑夜，无眠无休，所有的工作都是在晚上统一开视频会议处理，他推了所有的应酬和业务，一天到晚就待在充满消毒水味儿的一方空间，不愿离开，也不曾走远。
天知道那晚的他是怎么度过的，他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点点过去，原本约定好接苏合回家，但是没有等到她的电话，反而是等来了医院的电话。
他一路上冷汗直冒，他看着眼前闪过的景色，觉得车子驾驶的真的好慢！
等他到医院，苏合已经到了抢救室，他看着不断变换的时间，心都揪在了一起。
等苏合被推出抢救室的时候，浑身都插满了管子，脸色蜡黄，他都没来得及好好看她一眼，她就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又是漫长的等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发疯，时间一会儿过得快、一会儿过得慢，他看着厚厚的门阻挡的人，她突然觉得他离她真的好远，远到快要失去她，远到没有任何办法触及她。
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到了恐惧。
他也不知道自己祈祷了多少次，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少天没有看过太阳，时间久到，他甚至都忘记了日夜变幻和正常作息。
他等着，等到她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他就等她伤口恢复，等到她身上慢慢减少了仪器，他就等她醒来……
他把自己困在了悲伤里，也把自己困在了她的痛苦里。
开完会后，李闻舟揉了揉太阳穴，推开了病房的门。
苏合歪着头看着窗外的雪，厚厚的一堆，挂满了枝丫，看上去就泛着寒意。
“苏合！”
李闻舟坐在椅子上，伸手抚上了苏合的头发。
苏合没有反应，只是盯着窗外，那里黑的看不清任何事情，像是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答案，所有的罪恶都被藏匿。
“你的朋友，情况不是很好。”
李闻舟还是告诉了她，他在走廊思考了好久，觉得她可以知道真相，与其瞒着且瞒不住还增加了她的期待，不如现在告诉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眼泪顺着苏合的眼角止不住地流着，晕在枕头上，湿了一大片。
她并没有想到幼宁会出现在小巷，想必是自己没有告诉她匆匆忙忙走了后她跟上来看到了一切，她忘不掉幼宁颤抖着手救了她，还被围殴，鲜红的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她蜷缩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
“你和她一起进去的抢救室，她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
李闻舟攥紧了苏合的手，她的手心有点点汗意，但是手却出奇的冰凉。
苏合张了张嘴，硬是发不出一丝声音，喉咙先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让人连呼吸都困难。
寂静的病房里只有呜咽声回荡着，一下又一下，像是杜鹃啼血，悲伤到极致，痛的让人心颤。
等黑夜过去又迎来了白昼，一遍又一遍，一天又一天，没有尽头，就像是她的痛苦，她不知道幼宁的具体情况，所以面对未知的事情，痛苦就被放大，显得更加可怕。
李闻舟打开了饭盒，苏合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睛。
已经好几天了，自打可以吃饭之后，她依旧没有胃口，被迫无奈下医院已经开始给她输葡萄糖了。
李闻舟看着眼前的苏合，眼窝有一点点凹陷，原本带点婴儿肥的脸也瘦了下去，整个人窄窄的一个，手臂细的让扎在里面的滞留针显得异常刺眼。
“我推你去看看吧！”
李闻舟实在无法看着苏合就这样不吃不喝硬生生把自己拖垮，无奈之下他还是决定带她去隔壁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