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灯塔

    一位老人静静的坐，在仿佛和他一样年纪的，有些脆弱的沙发上。周围灯光明亮，但是仿佛靠近他的一瞬间又变得那么昏暗。

    他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听着电视中的节目。古老而又自然的好像已经有好几百年都是这样。

    老人是一位天文学家，同时是这个观测站的站长。自从旁观者计划开启之后，天文观测站一扫而空。走的不是物品，是人。

    有老人每天都会准时准点的，来到天文观测站等着。他一直在等旁观者计划关闭的那一天，他等了30年了。

    他之所以一直等着，可能和他从他的老师那块儿听来的一个故事有关吧。

    他的老师在一次讲天体观测的时候，和他，以及在场的所有学生讲了这么一个故事。

    “你们知道吗？在大航海时代，以及大海时代结束之后的几十年里，一直有这么一个特殊的职业——灯塔看守员。”

    “他们每天所要做的工作，只是枯燥的守在塔里，在每天晚上把灯塔的灯打开，仅此而已。”

    “但是这么简单的工作却是十分枯燥的。他们要三个人在孤岛上，除了身边的一两个人以外，周围只有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待在灯塔里，为来往的船只，照亮幽深黑暗的海洋。后来灯塔被赋予了许多美好的意义，但是很少有人会去关注过灯塔看守员。”

    “其观测员和以观测为主天文学家，就像是灯塔看守员一样，守在观测站里，哪怕一辈子都从来没有过新的发现，也要注视着群星。也要在每天的夜里点亮灯塔，为人类探索宇宙这片黑暗的海洋，照亮一丝路标的光明。”

    “人类在这个时代对星空有执迷的向往，就是要是在大河时代对海洋有执迷的向往一样。灯塔看守员在大航海时代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职业。我们天文学家和观测员也是一样的重要。”

    “如果最终星空被人们赋予了美好的意义，而没有人去关注天文学家的话，那也不重要了。毕竟我们仰望星空，绝不止为人类照亮星空。更重要的是要为我们看到星空。”

    他的老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的神情，他永远也无法忘怀。

    但是，在最后的这几年里，他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真的能等到吗？”

    也许，等不到了吧，他已经110岁了。按照医生的话，他现在的状态是一个随时都可能老死在床上的状态。

    但是，哪怕就这样他也绝不后悔，因为他来了，看到了星星，又走了。现在的他，只祈求一件事——让他再看到一次星星。

    他知道，现在大屏幕上通过算法演算出来的星星，也都和现实的星星毫无差异。但是他也知道那是假的星星。虚拟的星星永远也不能让他感受到，那种真实恒星所带来的炽热。

    那炽热，是每个天文学家心中的一团火。

    他还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哪怕脑袋中过了无数个想法，他还只是坐在那里。

    这时，一个新闻插播了进来，而播放员口中的激动的话语，让老人从即将熟睡的梦中惊醒。

    “旁观者计划已经关闭…”

    听到这句话之后，在后面无论是什么战局重新加入什么的，老人都听不到了。

    一时间，老人热泪盈眶，他一边擦眼泪，一边慢慢的站了起来。逐渐走上了观测站的螺旋阶梯，一步又一步走的很缓慢，却又无比的坚定。

    一时间，他的身影和几百年前的一个灯塔看守员的身影重合。他们都在坚定而缓慢的走着螺旋阶梯。他们都要上去点亮那盏灯。

    老人终于拖着虚弱的身体走了上去。他将手指放在了是被擦的很干净的控制台，上面的按钮的上方10cm处。之前的30年里，每天他都会定时定点的检修观测站里的所有东西。

    虽然后面他逐渐的干不动了，但是他还要坚持每天都要将控制台擦干净。

    老人再一次擦干了夺眶而出的热泪，他在心里跟自己说:“眼睛被眼泪模糊了，待会可就看不清观测出来的结果了。”

    老人在死前最后一次仰望星空，观看恒星的炽热，黑洞的神秘，天体的动动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了。

    他郑重的铵下了按钮，然后全神贯注的盯着显示屏。他终于再一次通过屏幕看到了星空。智能的计算系统，通过实时观测到的星空，再一次给出了一堆又一堆的数据。

    哪怕这些数据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被算出来了。但是老人看到这些数据的时候，却是依然一脸的欣喜，如获珍宝。

    他趴在屏幕前看了好久，好久。仿佛自己也沉进了星空。泪水也逐渐模糊了他的眼睛，本献很美丽的星空逐渐被扭曲的更加美丽，简直像一副梵高画的《星月夜》。

    他再一次擦干了眼泪，死死的盯着那片星空，而星空也倒映在了他的眼中。是啊，灯塔看守员的眼中，满是海洋。天文学家的眼中，满是星空。

    不，不止天文学家。人类的眼中，满是星空。人类对星空的爱，将是超然于一切的，至少现在是，未来很可能也是。

    当人们看到这发现这陈旧的观测站之后，也发现了老人的尸体。

    他老死了，尸体趴在观测台上。但死的时候，嘴角还带着像孩童一样，像孩童第一次看到天上的星星是对未知的渴望，对宇宙的美丽而发出的笑容。

    人们不知道老人死之前想的是什么。但是从他的神情来看，他一定很满足。

    人们将老人安葬在了一片能看见星空的坟墓中，那是一片空地。他的墓碑上连他的名字都没有刻，只刻了短短的一段话。

    “一位坚守观测站30年的天文学家，一位可敬的观测员。”

    而每当夜晚，星空中炽热的星星就会调皮的从星空上跳下来，钻进他的坟墓中。掉入他已经合上的眼睛。为他照亮，他最后的黑暗。

    人总是要遥望星空的，这是人类对宇宙，最基本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