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师徒
泽坐在飞速行驶的车上，看着被特制车窗放慢了无数倍的，人造郊区的景色。看着这些向后缓缓倒退的景色，他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表的温暖。
这使他不得不停下来沉思，这种温暖是从哪儿来的？这明显是来自家的温暖。当然，身为无父无母的人，泽也从来没有体会过家的温暖，自然也不敢确定。
他突然想起来，这种感觉应该是来源于叶家那种轻松的氛围中。“原来这就是家的感觉吗？”泽心想。
如果他最后成功和叶清秋在一起了，那么搬到叶家住也不是不行。毕竟那里至少能有家的感觉。
他又想到，索末飞的求证也很快就开始了。而自己对觉的求证，却一点头绪也没有。因为觉办事过于滴水不漏了，是最狡猾的那只老狐狸。
而像李音那样也应该是不行的。因为觉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已经知晓了出局人被打上思维前缀的事情。他肯定会有所防备而不被套路。李音那种求证法只能使用一次。
他又想到了一个点子，那就是去向已经被求证了的出证人搜寻线索。毕竟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必死无疑。而思维前缀也会因为，求生欲的丧失而失去部分功能。
说不定他们就可以不顾思维前缀，来告诉自己觉曾经留下过哪些关键证据。只是身为间接杀害他们的人，自己去问，真的能问得到吗？
泽就这样在车上想了半天，一直到车停了下来。他才终于决定:“想不想了，走一步是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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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木独自一人坐在空荡的教室中。这是他最后一次备课了，其实也不算是备课吧。是校庆中有一个环节，已经毕业，但是返回参加校庆的学生，可以和他们的老师聊天。
他已经退休很久了，也很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些学生一面了。所以，他就想和学生们最后一次聊天中，提前把那些自己想说的事先背一背。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件事。是他的另一个身份“索末飞”要做的事。只不过他也不太清楚，该怎么做才能顺利的达成自己的目标。这么着急，也只是因为错过了这次机会，自己可能很难再见到王振宇了。
随着他尝试对着面前空荡的桌椅讲话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充满书卷气息的时候，班级里的学生还是那样安静的复习着。还有几个在做着小动作。他开始微笑着讲课，虽然面前是空荡的桌椅，但是他却能清楚的知道，学生在听见他某一句话之后，会做出的反应。
聊完最近的这一届，他将教案翻了一页，开始和下一届的学生聊天。他还是面带微笑着聊着天，聊着聊着，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忘掉了什么。好像学生不应该是那么少。
“是啊！平时最不爱出声的那几个我差点给忘了，唉，人老了记性越来越不好了。”姜木叹了一口气。随后脸上的超越一扫而空，继续微笑着和他脑海中的那些学生们聊着天。
聊的越来越久，一届一届不断更替。他脑海中台下座位上的学生越来越少，越来越少。而他却好像没发现一样，仍然在那讲台上，面微笑着聊着天。
直到最后，台下一个人都没有了，又变回空空荡荡的桌椅。他看着手上教案中完全陌生的一页。那明明是他写的，但是他却对此一点影响都没有。他无论怎么想，台下永远是一对空空荡荡桌椅。
他走下讲台，脸上的微笑变成了迷茫。他开始绕着座椅走了一遍又一遍。终于，他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这一届中，最认真的那个学生。可是他却想不起来那个学生的名字是什么。
他坐到了那个学生经常坐的，靠窗子的坐位上。他还清楚的记着那个学生的高考分数。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了。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名字“阿兹海默”。他笑了笑:“那个学生的明明是中文名，看来自己是真的老糊涂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笑容却又突然僵住了。因为他想到，这个四个字，好像在自己的病例上看到过。好像是什么…阿兹海默症。
姜木这才想了起来。原来，自己是真的忘了，自己是真的没办法记住了。
他突然被地上红色的光块吸引。回头看到了鲜红的夕阳。太阳就好像忘记自己应该发的是白光一样，发出了鲜红色的光。染红了晚霞，照亮了众生。
“夕阳真美。”姜木看着那片夕阳。突然想问:“我会连这片夕阳都忘的吗？”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从衣兜中掏出了几粒药，就着保温杯里的水吃了下去。虽然他的记忆有时候会模糊不清。但是王振宇的过往和最近的事他都记的清清楚楚。毕竟王振宇…太特殊了，他是个好孩子，但不是个好人。
那时，姜木还在高中当班主任，教物理。王振宇在上课的时候，总是闷闷不乐的，学习好像也不怎么努力。而领导也和姜木说过一句:“王振宇是某位大领导收养的儿子，你要多上点心。”
因此，姜木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要和王振宇好好的谈一谈。在一次放学后，他将王振宇叫到了办公室。
那次他的印象非常深。当他看到王振宇向他走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只受伤的小鹿，十分恐惧的向他走来。
“坐下来好好说。”姜木把一把椅子递给了王振宇。
“老师，有什么事啊。”王振宇坐在了椅子上。
“最近总感觉你闷闷不乐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能和老师说说吗？”姜木十分诚恳的问。
“没什么。”王振宇说着，下意识把自己的袖子拉到了手背上。
“其实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老师说，无论欺负你的人对你说了什么话，老师会保护你的。”姜木露出了一个让人十分安心的微笑。
“没有什么。而且就算我真的说了，你也改变不了什么。”王振宇仍然不敢说。
“那能让老师看看你的胳膊吗？”姜木其实早就注意到了王振宇之前的那个动作。
王振宇愣了一下。然后表情有些挣扎的拉起了袖子，露出了满是伤痕的胳膊。不难看，出这些伤痕，大多都是由他人殴打所致。
“是谁？”姜木有些生气。比竟王振宇再怎么说都是他的学生。
“是…我爸…”王振宇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句。
“家暴？”姜木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这个词。他也并不是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只是这一次，施暴者的身份太特殊了。
随后，这次聊天就这样草草的结束了。姜木在那一次少见的表现出了懦弱的一面。他并没有管这件事情，只是一直默默的关心照顾着王振宇。因为那位，他惹不起。
姜木再次从回忆中拉回，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下，回到了家中。
他看了一眼电子日历。明天就是校庆了。他将录音笔针眼摄像头一类的，采集争取的装备收拾好，然后睡去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还记得要准备装备，于是又准备了一次。拿上新准备好的一套，坐车到了学校。
他愉快的聊完了天，虽然忘记了很多事情。但同学们并有没有在意，毕竟大家都知道他的情况。
在那聊天结束后，他如同几十年前那样。将王振宇叫到了办公室。
“王振宇，你最近过的还好吗？”姜木仍然带着刚才聊天中轻松的氛围问。
“不是很好啊。老师，如果你关注新闻的话，应该会知道，现在的出局人随时都面对着被求证的风险。”王振宇叹了口气。
“总是会有些风险的。再说了，你是我的学生当中，成就最大的一个。”
“也是…老师，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这是我最后一个想问份的问题。毕竟如果再过些时日的话，你可能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了。”王振宇吸了一口气，仿佛同时也鼓起了勇气。
“问吧。”姜木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我想问，当时为什么没有帮我？你是所有接触我的人中，我最信任的一个啊。只是因为你，专门问过我“为什么闷闷不乐？”你明明是那么关心我。却从来没有帮我揭露过个人渣。”王振宇充满愤怒的问。
“是我太软弱了…抱歉。”姜木的语气中充满了惭愧。
“现在抱歉又什么用？早就没用了！在20多年前，我就把那个人渣杀了！把我逼的只能害人的不只有他，还有你！”
王振宇发泄完之后，语气又渐渐变得平静:“我知道，这不能怪你。毕竟你也不能为了我去冒那么大的风险。我只是，有点难受。”
“抱歉…”姜木只能继续重复着一句，如此无力的话。
“我想问，你的父亲…被安葬在哪儿了？”姜木问了一句。
“我把他的尸体溶成了类似肉汤一样的东西。当肥料撒在了树林里。然后再向外界宣布的是他突发心脏病死。现在的他墓里的尸体是别人的。”
王振宇因为信任姜木，和在小时候因为姜木的关心，而对姜木产生的依赖心理。使他毫不犹豫的回答了这些。
同时姜木也教导过他要死者为大，所以他也只是认为姜木这么问，是想知道他有没有尊重死者。但是王振宇认为，那个人渣就算做了死者，也丝毫不值得尊重。
“啊，你就这么信任我吗？”姜木一时间有些不可思议，他没有想到，关键证据竟然这么轻易的得到了。
“你是唯一让我感到有安全感的人，老师，我只能信任你了。我长大所在的地方都是布满了勾心斗角。我小时候所在的地方都布满了各种唾弃和厌恶。”王振宇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姜木突然觉得，自己要是求证的话，王振宇也太惨了。可是王振宇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好孩子了。他现在是一个手上沾满无数人鲜血的政k。他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姜木手指颤抖的，将录音笔中的音频传输到了kmr给他的一个邮件上。
“老师，你就是在干什么？”王振宇注意到了姜木的奇怪的神情。
“唉…”姜木长叹了一声，同时开始回想那句话，那是他要求证的时候，最早准备好的东西。
“出局人王振宇，我是你的求证人。对这件事，我很抱歉。”姜木的心中一时间充满了悲凉。
王振宇呆住了好长时间，仿佛听不懂姜木的话。就这样过了十几分钟，才缓缓开口:“你明明是唯一可以让我信任的人…为什么连你也要这样对我？”
“我一直都认为，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啊…”王振宇的泪水夺眶而出。看着眼前十分平静的姜木。
“那是因为，你太缺爱了。”姜木终于也绷不住平静。语气中带了一丝心疼。
“我知道啊。所以，你才在我的世界中是那么的珍贵。”王振宇感觉自己的人生突然变得那么像一个笑话。
“你们不能进来！王先生正在里面谈话。”门外传来了一些噪杂的声音。
“让开，我们已经申请了逮捕令！”随后，一群人冲了进来。首当其冲的正是罗印岩。
“王振宇，我代表检察官正式向你发动起诉。已经申请了逮捕令，请跟我们走一趟。”罗印岩就算不说这些，对方也能清楚，但是他还是说了。
王振宇最后看了一眼姜木:“保重。”
听到这一句话之后，姜木不知为何，只觉得一阵心如刀绞。
罗印岩和那些人押走了王振宇，并没有多说什么。而姜木愣在原地。
“他们，估计要把王振宇他父亲的坟墓挖开来验尸了吧。”姜木愣了好久才想出来。
“也许，我也有罪。我也是王振宇变坏的一个重要推手。”姜木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到了夕阳。
晚霞被太阳的血染红了，晕开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