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三天后 峰回路转又一村
其实云阳最担心的，并非自己手滑或者心急之类的，而是自己的身体状况。
刚往下爬了两步，云阳就觉得脑袋昏沉的厉害。
云阳知道，自己昨夜喝了酒昏睡那几个时辰，让身子染上了风寒。
但云阳别无他法，继续待在苍山之上，只能是等死，和刚才自己埋葬的老头一起长眠于此。
云阳晃了晃脑袋，牢牢地抓住石块，继续往下攀爬。
每一步云阳都不敢松懈，在这苍山峭壁之上，一不留神就有可能坠落山脚，死无全尸。
一开始还好，云阳尚能保持头脑清醒。
可往下爬了没几十丈，云阳就觉得心里发慌，脑子不受控制的发黑发沉。
云阳连忙抓起一把冰雪，往自己的脸上抹去。
冰雪给本就已经麻木的脸又增添了一分凉意，让云阳稍微清醒了些许。
云阳不敢耽搁，连忙抓牢了一块石头，朝着下方试探着踩去。
冰雪甚滑，云阳试探着踩稳之后，才敢松开手继续寻找另一处可落脚的位置。
如此这般循环往复，云阳也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
冰雪抹在脸上早已失去了作用，因为云阳的觉得脸已经彻底麻木，仿佛不属于自己的一般。
于是云阳尝试用冰雪往自己的脖子里抹去。
衣物里仅存在的这些余温和冰雪相撞，总算是让云阳一激灵，清醒了不少。
云阳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少次差点失手坠落，记不起多少次迷迷糊糊间一脚踏空，然后猛然惊醒一头冷汗……
恍惚之间，云阳仿佛听见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
“松开手吧，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这么累了，那就休息休息。”
“凭什么所有的重担都要你来挑？”
“你看你的手，红肿不已，皲裂的伤口，何必如此折磨自己？”
“你看你的身体，早已伤痕累累……”
“不如放下，立地成佛……”
云阳眼神迷离不已，抓住石块的手微微松开。
身子一个趔趄，云阳猛然惊醒，后背已惊出一身冷汗。
云阳后怕不已，连忙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随后又抓起一把雪塞到自己胸膛里。
摸了摸后腰的木盒，云阳心中松了一口气。
“云阳啊云阳，你可不能死在这里。”
“春姐还等着你救呢！”
“发财还在城南医馆！”
“你想看到师父留下的家当在那座破庙里永远蒙尘么？”
云阳一边念叨着，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清澈起来。
这苍山，既然我上得来，那便能下得去！
云阳长出一口气，继续向下攀爬……
等到日落西山，云阳终于看到了地面。
这一路，云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但从云阳上山不过花了半天多，下山却花了整整一天来看，便知其中不易。
距离地面还有六七丈，云阳心中也激动起来。
此刻云阳只想着脚踏实地踩在地上，然后好好地睡上一觉。
云阳告诫自己不能心急，千万不能心急。
行百里者半九十。
这最后一点路，千万不能出岔子。
云阳刚想完，便试探着伸出了脚往下踩去。
在这一瞬间，云阳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能够拖着昏昏沉沉的身体下苍山，这已经是云阳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走到后面，云阳完全是凭借着一种意志，凭借着自己对生的执着。
就如同一只不起眼的蝼蚁，在这世间挣扎求活。
如今见到生之大门就在眼前，一口心气再也撑不住了，晕了过去。
云阳的身子如同一片好不容易坚持到冬天的枯叶，终究没有熬过严寒和风雪，寞然坠地。
……
等到云阳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一间屋子里。
这是一间木屋，但却暖和无比。
床旁放着一个火炉，上面放着一个黑色罐子，正发出扑腾扑腾的沸腾声，传出浓烈的药香。
这是哪里？
自己不应该在苍山脚下吗？
云阳心中疑惑万分，正想挣扎着起身，刚一动，却发现自己自己的手疼得厉害。
云阳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臂上，多了两块木板，用白色的棉布层层包裹着。
正当云阳在疑惑间，一道黑影突然闪过。
片刻后，云阳怀里多了一份暖意。
“发财！”
“你怎么来了？”
云阳惊呼起来，满脸不可思议。
发财不应该在城南医馆，在喜儿姐的怀里么？
发财的小手摩挲着云阳的肩膀，两只大眼睛里有晶莹之意，似是在诉说着不舍。
细看之下，发财的猴毛上还沾着不少黑色泥垢。
也不知道发财是怎么穿过雪地五十余里，找到自己的。
云阳心中一暖，连忙将发财紧紧抱住。
“你醒了？咳咳咳……”
房门被打开，风雪呼啸而入，一道有些佝偻的身影也出现在房中。
云阳扭头看去，赫然正是在苍山脚下遇到的年迈雪莲客。
“好小子，老朽本以为你活不过来，没想到才过了三天就醒了。”
“更让老朽没想到的是，你竟然真的找到了雪莲。”
“冬日上山，带着雪莲安然下山，老朽此生还是第一次遇到！”
“佩服佩服！”
老丈坐在火炉旁，双手烤着火炉，冲着云阳笑了笑。
云阳腼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后生也是运气好罢了，还是全靠老丈指点，后生才有机会。”
说到此处，云阳突然想起了雪莲，连忙往后背摸去。
这一摸，却摸了个空。
云阳脸色微变，看向老丈。
老丈似是看穿了云阳所想，笑道：“老朽和雪莲打了一辈子交道，自然知道雪莲不能受热，所以放到外面了。”
“放心，雪莲虽然珍惜，但老朽也不是此等见利忘义之辈。”
云阳点了点头，老丈说得倒是有理。
老丈真要贪图雪莲的话，又何必救自己？
直接取了雪莲，转身将自己留在冰天雪地之中等死即可。
想到此处，云阳冲着老丈点点头，一脸肃穆。
“多谢老丈救命之恩！”
“还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老丈摆了摆手，自嘲笑道：“免尊姓刘，同村都唤我刘老翁。”
“你也别叫我恩公了，唤我一声老翁即可。”
“敢问老翁，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发财……”云阳顿了顿，指了指怀里的猴儿，继续道：“发财又怎么会在这里？”
云阳终于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刘老翁笑了笑，指了指云阳怀中的发财。
“你啊你，还真得多谢了这只猴儿。”
“三天前老朽刚准备歇息，便听村里人说来了一只猴儿，怪异得很。”
“它也不偷鸡抢米，只是嘭嘭敲门。”
“老朽也被它烦了好几次，便拿着棍子撵了出去。”
说到此处，刘老翁一脸歉意笑容。
“这猴儿转身就跑，老夫年迈跑不动，它就又回来挑衅老夫……”
“就这么一追一逐，就到了苍山脚下，发现了你。”
“现在想来，这猴儿是故意引人去救你啊！”
“啧啧啧……这猴儿……当真是有灵性！”
刘老翁啧啧叹道。
云阳听闻老翁说完，心中不由得一酸。
五十余里路，发财到底是怎么追过来的？
发财又是怎么发现自己，然后想着找人来救自己的？
云阳本以为，老高走了之后，这世间便再也无人牵挂自己。
云阳错了。
发财一直在挂念自己。
云阳抬起头，冲着老翁满是歉意地笑了笑。
“老翁，他叫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