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拍拍头
两个妇女坐在同一张床上玩牌,另一个躺在床上看书,都应声看过来,门边站着一个陌生的面孔,三个人又相互看看,其中一个玩牌的妇女对面前的人说:“你儿子啊?挺帅的,有女朋友没?我闺女肯定喜欢这款。”
她茫然地摇头:“我没儿子,俩闺女。”
两人看向对面床上看书的女人,道:“婉木,你儿子吗这是?”
“啊不是,”吴子扬开口解释,“我是梁阿姨儿子的朋友,江楠买饼去了,一会儿来。”
梁婉木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向他。
吴子扬的心狠狠一落。
梁婉木的眼睛跟江楠的眼睛可以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离得远,却还是能看清她眼中的清透明亮。
梁婉木还没开口,打牌的阿姨就把手里的牌往床上一丢,冲过来:“哎呦,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女朋友呀?阿姨的女儿是坐办公室的,工资高,有照片你看吗?”说着,她就在病号服的口袋里掏手机。
“不用了阿姨,我还在读高中。”吴子扬摆摆手。
妇女拿过他手里的一袋水果,放到了梁婉木的床头,然后拉着吴子扬往自己的床位去,边走边说:“没事儿,我闺女喜欢年轻的,阿姨先给你看一眼她的照片。”
“真不用了阿姨,”吴子扬试图挣脱她的手,又被攥得更紧了,“谢谢阿姨好意,我暂时不打算恋爱,不用了!”
房门敲响,江楠推门进来,手里提了一个透明的袋子,里面放着手抓饼。
梁婉木终于发话:“霞姐,别强迫人家了。”
江楠看向对床边,一个短头发阿姨抓着吴子扬的手臂,跟推销似的把手机屏幕怼给他看,被梁婉木这么一说才撒开了手:“好吧好吧。”
江楠走进来关上门,朝几个阿姨问了好,然后把袋子放在梁婉木的床前,道:“妈,中午还是吃手抓饼吗?”
“好。”梁婉木点头,然后继续看书。
“呀,”那个阿姨惊呼一声,把吴子扬抛到一边,跑过来拉住江楠,“婉木这是你儿子啊?真帅,多大了?有没有女朋友?”
江楠被她的热情吓到了,连忙摆手:“阿姨我还是高中生不早恋!”
“又是高中生”阿姨失望离场,吴子扬默默走到江楠旁边。
“小楠,”梁婉木抬头看了看他,“抽烟了?”
“啊?”江楠迟疑了一下,“没有,元旦前就戒了。”
吴子扬有点心虚地往门边挪了挪,却被江楠一把拽住,做了个介绍:“妈,这是我好兄弟,也是我舍友,叫吴子扬。”
“阿姨好。”吴子扬微微鞠了一躬。
梁婉木朝他笑着点了点头:“平时在学校,麻烦你多看着小楠一点,小楠从小就皮。”
“没问题,江楠在学校很乖,这学期进步特别大,阿姨放心就好了。”吴子扬道。
他和梁婉木随便聊了几句江楠平时在学校的表现,就主动让开,让江楠跟梁婉木多说两句,然后自己拿了几个苹果梨子去洗。
整个五楼的病房住的都是精神病患者,一层楼出奇的静,走廊上只有几个路过的护士发出的脚步声,水龙头被打开的声音就显得非常突兀。
再回到517时,江楠正坐在病床边讲学校的事情,梁婉木专注地听,见吴子扬回来,江楠就站起来把他拉出房门。
“怎么了?”吴子扬两手都捧着刚洗好的水果,“你不跟阿姨打声招呼再出来?”
“不用不用,”江楠说,“这两天我妈跟我一起回去,她让我问问你去哪过年。”
还能去哪?
应烟尘和宋珈远在国外,乔晨霖说是回老家了,他自然是自己在家过个清冷的年。
“就在家。”
“那来我家过吧,”江楠笑着说,“我妈说很谢谢你愿意帮我们家的忙,还在学校照顾我什么的,但我妈这人就这样,她不好意思跟你说,就让我来。”
吴子扬迟疑了一下,表情配上他手中的苹果梨子显得有些呆愣,道:“你跟阿姨说是我帮的忙了?”
他点头应了一声:“我怕她像赶白衾一样赶你走。”
那时候可是直接敞开病房的大门请他出去的,江楠简直不敢把这个场景想象到吴子扬身上。
“那倒不至于,”吴子扬叹了口气,“阿姨赶他走干什么?”
江楠摊手:“鬼知道他跟我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你到底来不来我家过年?不来拉倒了。”
“来啊,干嘛不来,”他欣然应了,“不嫌弃我不会包饺子就行。”
“不用你包,我跟我妈包饺子可牛了,”说着,江楠瞅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头,“你负责吃就好了。”
自从上了高中,他的身高开始远超两个姐姐开始,就没有人再对他用到“拍拍头”这个动作了,被面前这个人拍了拍头,有一瞬间像是逆转时空回到了初中的时候。
那次他刚打完架回到家,衣服被扯得稀巴烂,不敢跟应烟尘说,就只偷偷告诉了宋珈,没想到宋珈转头就报告给了应烟尘,她竟也没生气,看着他身上稀巴烂的破衣服,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头。
那是记忆中最后一次有人拍拍他的头。
吴子扬笑笑:“嗯,你说的。”
江楠点头:“当然,我江楠向来说话算数,一诺千金。”
“我腾不出手,”吴子扬看了看手中的水果,又看向江楠,“你再拍拍我,就算是达成协议。”
“你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江楠说着,又伸手拍拍他。
“幼稚你不也拍了。”他嘟哝着,跟着江楠走回病房。
梁婉木的东西少,衣服以外只有几本书,收拾起来很快,办好手续后江楠在医院门口打了个车,先和梁婉木回去了。
吴子扬刚戴上头盔,眼睛一扫就瞥见了车身的划痕,他俯身去看,车轮上方一点的黑色零件上被划出了一道显眼的白色痕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上的。
他打了个电话给附近的保养店,快过年了没什么人,现在过去不用怎么等就可以修补好。骑车过去的路上格外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