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松手
江楠是长得白白净净的类型，唇红齿白，样貌讨喜，眼角的小痣还有几分俏皮，光是站在那里不用走两步，就有不少女生围上去扫他手里的码。
“扫了可以加你的联系方式吗？”一个军装女同学笑着打趣，然后拿出手机扫了码。
江楠见她扫了码，就应：“没问题没问题。”
身边的女生就都掏出了手机：“真的啊？那我也扫一个。”
这一招管用，不一会就完成了许主任布置的一百号扫码，他松了口气，往密集的人群看去，一眼就看见了树荫下的身影。
那个坐着的影子，身边还蹲着一个女生。
“不好意思，真的有对象了。”吴子扬撇过头，眼神随便乱扫着四周，似乎在找认识的人当他救命稻草。
女生不肯善罢甘休，还是捧着手机：“我知道你是高二十九班的，你没有对象，我闺蜜就这一个心愿了，你就满足她吧，只是一个微信而已，没什么的。”
“我用老年机。”
“我可以作证，他真的用老年机！”
江楠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吴子扬愣了愣，然后抬头看他。
阳光倾下，落在他的发梢，仿佛镶上了光。
江楠一脸正经：“真的，我跟他一个宿舍的，他真用老年机。”
女生只好讪讪地走了。
吴子扬移开了视线，又把手里矿泉水的瓶盖拧开，道：“谢了。”
江楠嘿嘿笑道：“帅哥，扫个码呗。”
吴子扬仰了一口水，然后在口袋里掏手机，说：“冲业绩？”
“对啊，给个面子。”
滴的一声响后，吴子扬看着屏幕顿了顿。
个人二维码：jiang，添加到通讯录。
吴子扬：“”
在江楠的注视下，他按下了“添加到通讯录”，然后把手机屏幕面朝着他，好像在让他检查：“好了。”
江楠满意地划开手机屏幕，点了几下，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请。
果然很符合吴子扬，他的头像是纯灰色，id是三个数字：121，朋友圈也干干净净的写着“三天可见”。
他在备注那一栏打上了：高但不冷。
江楠又看了看坐着的吴子扬，然后轻轻笑了起来。
吴子扬把手机揣回兜里，抬头看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江楠说，“我在想，今天风有点大。”
吴子扬似乎认真地感受了一下，道：“没风啊。”
江楠挪开半步，然后挨着他坐下：“是我挡着你了。”
一阵微凉的清风掠过，是炽热夏日里唯一的清冷，风一过，少年的心跳就慢下来，偌大蓝色的操场上人就成了星星点，他们的身影再渺小不过，两个穿着迷彩服的少年靠在树下，倚在树荫里，揉进了青草的气息。
吴子扬最不喜欢的集体项目就是同心墙。所谓同心墙，就是第一个人先靠自己的臂力爬上两米多高的墙，然后由底下的人撑起同伴，墙上的人伸手去拉，这一直都是军训的必备项目。
以前，吴子扬总是烦躁于参与团体活动，同心墙这种项目，因为中考引体向上比满分个数还多拉了十几个，所以他总是那个倒霉的先行者，又有很多男生不注重身材管理，肥头大耳的，拉起来特别费劲。
好在现在在艺术班，女生居多，相比男生来看上墙都轻松得多。
“我先来！”白衾自告奋勇，想当那个臂力惊人的第一个人。
吴子扬心道了句感谢。
白衾撸了撸袖子，扶正了帽檐，然后深呼吸，纵身一跃的同时双手向上去够墙沿，但第一次他失败了。
吴子扬站在人群的后面，太阳过分刺眼，他伸手遮了遮光。
白衾第二次向上跳便成功了，他手臂用力一撑，一个侧翻就爬上了墙，人群就一阵欢呼。
“乔晨霖，来。”白衾点了乔晨霖的名，人群里被晒得睁不开眼的小卷毛霎时就懵住了。
紧接着，就传出了乔晨霖柔弱的声音：“别了吧白大少爷”
白衾在墙沿边蹲下，两只手臂搭在膝上，麦色的小臂露出好看的线条，撇嘴说：“少废话，还是不是好哥们？”
乔晨霖痛苦：“啊，我真服了你，你非得针对我吗？”
然后在人群的推推搡搡下，他紧闭双眼，浑身僵硬的被一只手捞了上去。
第三个是个女孩子，高二（19）班的班长钱小舟，钱小舟是个身材娇小，性格火辣的女生，不仅成绩好，专业特长也很优异。
高墙上有两个男孩之后，拉起一个钱小舟还是不用费什么劲的。
随着墙上的人拉上去一个又一个人，墙脚下做肉垫的人也越来越少，很快就只剩下了毫无参与感的吴子扬。
吴子扬抬头，炽热的光让他眯了眯眼，然后看见了白衾朝他伸手。
他本想说不用的，但想了想，还是跳起来伸手去握住了白衾的手。
右手悬在头顶，高高拉着白衾，左手就顺势去够墙沿，他尽力伸着左手，指尖刚摸到了一点边，感觉到墙面被太阳晒得滚烫，右手手心的温热和指尖的触摸却瞬间散去了。
他松手了。
吴子扬还没反应过来就跌了下去。
墙不算高，吴子扬也不矮，摔下去只是没太站稳的跌倒在草坪上，左边脚踝有些酸疼，应该是扭伤了。
吴子扬抬头去看墙顶上。
一群人惊慌失措，有几个女同学被吓到了，赶紧从后面的梯子下去喊教官，而白衾蹲在人群中显得镇定自若，伸出去拉他的那只手还悬着。
白衾朝他扬了扬眉：“不好意思，手心出汗，没拉稳。”说完，他把手慢慢收了回去，还是蹲在墙沿没有动。
吴子扬表情没有变化，就站起来看着他。
白衾也许是心虚，被他看得转移了视线，最后把手插进裤兜，站起来下了梯子。
钱小舟第一个冲过来拉住吴子扬：“吴子扬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我扶你去校医室。”
“不用了，我自己去。”吴子扬道。
钱小舟便松了手：“那你先去吧，等教官来了我会跟他说明情况的。”
“嗯，谢谢。”吴子扬试着动动左脚踝，稍微一动就疼得慌，仿佛有锥子在扎似的，只能一瘸一拐的往校医室走。
他记忆中，自己没跟白衾有什么矛盾。
甚至连交集都只停留在他们是舍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