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更
信封轻飘飘的, 稍稍一扯,傅青颐就看清了上面的字。
[阿妧亲启]
他一蹙眉。
这字迹颇为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陈王掩去眸底思量, 垂着眼,缓缓将信封打开。
入目的是一张素纸, 其上竟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片文字。陈王将纸张放在灯盏下,借着火光好奇地去读。
——见字如晤。
——阿妧,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 应是拒绝了与我见面。
见面, 见什么面?
——阿妧, 我知道你十分不愿见我,你怨我、恨我,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阿妧,我很悔。
……
攥着信纸的手指紧了紧, 男子眼皮突突跳动。
感觉到有什么跳到了嗓子眼,他眸色一沉, 又往下看去。
那信中写道,女子倾慕他、敬仰他。
——如今看着你在陈宫, 我百感交集。与你重逢的那一刻, 我才突然明白了我的心迹。阿妧,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你投入其他男子的怀抱。
——阿妧,我想带你离开陈王。
——阿妧, 我想重新拥有你, 亲吻你, 占有你。
——一如先前与你那般,心心相印。
……
“轰隆”一声,天际闪过滚雷, 将男人的面色映得煞白。
他瞪大了双眼,紧紧盯着信纸上那“亲吻”二字。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迫灌入脑海,竟让他双脚发寒。
从脚底,迅速起一股凉意,只将他整个人吞噬!
傅青颐眸光颤抖着,不可置信地往信的末尾望去。
落款:容简。
原来是他
竟然是他!
一瞬间,陈王脑海中又出现那日在长毓宫门前的场景。
他与萧姬面对面站着,女子面若桃花,令人怜爱。垂眼之际,自己方低首欲落下一吻,却见她竟往后缩了一缩。
他疑惑,却看见容简从另一边缓缓走来。
——这位便是萧美人罢?在下容简,问美人安。
——我与美人先前在昭国见过的,也算是……半个故识了。
雷电光火落在他面上,照亮了男子震撼的双眼、发白的唇。
竟然是……这般故识。
讥讽之感涌上心头,让陈王往后跌了跌。
那日容简走到廊檐下,煦风拂面,他双眸望向身前二人,笑得温柔和缓。一双幽黑的眼中无甚波澜,眼底没有甚至没有任何情绪。雪衣之人轻笑着,朝他们恭敬一作揖。
一切都那么的行云流水、无懈可击。
黄铜镜中,映出男子一双惊骇的眼。
那时的自己居然还同他说,要容简多与她说说以往在昭国的旧事,陪她聊聊天、解解闷。
傅青颐死死捏着那张写满了墨字的纸。
恨不得将其攥得粉碎!
其上墨痕斑驳,将那人与萧姬的往事写得一清二楚。
郎才女貌,才子佳人,花前月下,风流韵事
难怪,他忍不住冷笑,难怪容简这次从燕国回来,总是特别频繁地往宫里头跑。
竟是如此
正在失神,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傅青颐将信件藏入袖中,目光清冷,往殿门口望去。
萧妧两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羹,朝自己走来。
“王上。”
男子掩去眼中情绪。
桌上的灯火不甚明亮,萧妧将汤碗置于灯檠旁,笑吟吟的:“王上,近日昭丽宫新来了一批厨子,妾便跟着他们学了几手,王上尝尝?”
“嗯。”
裙裾如莲荡开春水,一双素手将粥碗奉上。
醉翁之意不在酒,萧妧知道陈王喜欢自己,可即便他贵为王上,又哪有每次都让他轻轻松松占了自己便宜的理儿?
她便是要在他情动之时离去,就是要故意吊着他。
裙领微低,少女稍稍福身,恰到好处地让锁骨下的那颗红痣露出来。谁料,陈王此时竟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端走了桌上那碗汤羹。
萧妧眸中有异色。
她这芊芊玉手,哪有半分是沾得了阳春水的?
傅青颐只吃了那汤羹一口,便觉得索然无味。
心中更加烦躁,他对上女子那双眼波盈盈的眼。
“寡人有一事一直想问你。”
萧妧歪了歪脑袋,“什么事。”
“寡人记得,你与容简都是昭国人,”男子放下碗筷,尽可能地放缓语气,“容卿来陈国谋事许久,寡人却还是不太了解他。你在昭国时可与他接触过,容简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紧紧地盯着她。
“容大人啊,”萧妧略一思量,认真道,“妾与他也不太熟,不过他作为昭国人,还能在我大陈谋事,定然是有许多本事的。”
她一本正经地说,语气不咸不淡,似乎在同他讨论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
一瞬间,傅青颐脑海中又飘过那封信上的一句话:
我与妧妧,戏花下,弄月前。但愿往后,岁岁神仙羡。
……
陈王眼中泛起寒光。
她在骗他。
萧妧也察觉到他有些不对。
“王上怎么了?”
“无事。”
陈王瞧着她的眼睛,良久,竟幽幽笑了一下。
“寡人也觉得他挺有本事的。”
萧妧一怔。
她隐隐地觉得,今夜的陈王,有些不大正常。
……
殿外的宫灯彻底暗下来,守夜的宫人又换了一批,将明白色的宫火换做昏黄色,萧妧知道,他们该入寝了。
王上今夜要破例地留在听荷殿。
陈王不愿再喝粥,把碗往前一推。萧妧的心思也不在汤羹上面,让宫人把碗筷收了。
她招了招手,立马有小宫人上前,欲替王上脱下衣裳。
陈王却一抬手。
“王上?”
“不要她们”傅青颐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女子,“萧姬,你过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将双臂展开。
左右宫人见状,连忙向萧妧投去求助的目光。
女子只好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罢。”而后走到陈王身前,眼底有淡淡的遐思。
他捏着袖中藏着的信,冷冷瞧着她。
见她顿住,忍不住挑了挑眉。
“怎么,之前在昭宫,没伺候过人?”
他的话语中有戏谑之意,引得萧妧一愣。不过片刻,她又回过神。身形袅袅福下,领口随之低垂。
乌发落满了她细长的玉颈。
少女敛目垂容,将手轻轻搭在陈王腰间,规矩道:“妾来伺候王上入寝。”
那声音轻轻柔柔的,无端抚平了他原本躁动的心。可即便如此,傅青颐还是故意板着脸,不愿理会她。
他气。
为什么她一开始要骗他,与容简没有交集。
傅青颐愠怒地垂眼看着萧妧,她似乎浑然不觉,一双眼也是低垂着,慢慢地抽开了他腰间的衣带。
玄青色的袍迤迤然落下。
接着便是素白色的里衣。女子将手又往上探了探,一颗一颗、小心仔细地解开他的衣扣。
“萧妧!”
她的双手覆在他的胸膛上,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陈王再也忍耐不住,攥着手里头的东西喊了一声。
“王上?”
她美艳的眸中尽是无辜。
傅青颐咬咬牙,“你同寡人说,你之前在昭宫,都做了些什么!”
萧妧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如此发问。
见她面色一滞,陈王更是有些恼了。他觉得之前在信上看到的字突然又跳动到眼前,一笔一画,轰然炸开。
萧妧不明所以:
“在昭宫……定是伺候昭王啊。”
伺候昭王?男子又一冷声:“好啊,那你说说,你在昭宫是怎么伺候昭王的?”
是怎么在昭王的眼皮子底下与容简戏花下,弄月前的!
陈王眸光幽寂,直朝女子逼仄而来。
眸色清清,夜雨沉沉。雨线顺着翘檐淌下,淅淅沥沥的,滴在檐下的一方宫玉阶上,砸成一个凹凹的凼。
水凼盈盈,掬有月色,树影,还有吱吱呀呀的虫鸣。
萧姬怕虫。
迎着男子目光,她走上前去,下一刻,竟解开外裳。
傅青颐一愣。
眼前着那一层薄薄的纱晃悠悠地落下,无声地垂在地上,与先前那一件玄青色的外袍叠在一起。
一青一白,不甚清白。
傅青颐的眼中起了一团雾气。
“萧姬,你要做甚?”
不过一刻,萧妧也将自己的外裳解下。她里面穿了一件抹胸,恰到好处地包裹着她姣美的身形。
却又偏偏惹人遐思。
男子的目色一顿,这才发现,她今日的口脂甚是鲜艳。
正红之色,如同一朵极为鲜艳的花。
雨珠滴落在檐上,而又断线倾下。唰地一下,窗外的雨好像又下大了些。
此时却没有雷声了。
萧姬弯眸,明眸皓齿。
“王上方才不是问妾是如何伺候昭王的么?”
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傅青颐忽然间有些慌张。
“王上,您躲什么呀。”
她只着一件抹胸,抹胸之上,是鲜艳的红痣、精致的锁骨、莹白的肌肤。
还有那暗香幽来的玉颈。
莲步又缓缓荡开,她像是踩着一池春水,撩动涟漪。
竟硬生地,把他逼到了床边。
如云似雾的纱帐漫下,与屋内的薰香交织着,迤逦又撩人。
只是一瞬间的失神,只见女子已步步走到自己面前,竟大胆地伸出手,摸了摸他坚毅的下颌。
她的手指好烫。
见他这般,萧妧也忍不住揶揄:
“王上,妾往您这边走,您怎么还往后躲呢。”
他顿住脚步,站在原地。
“您怎么还不敢看妾身了呢?”
他连忙心虚地转过头,再次望向眼前之人。
她像一朵极为娇媚的花朵,像深冬雪地上,那一点绚丽的梅朱色。
“王上,您的耳朵好红啊。”
他微怔,“哪、哪里红了。”
萧姬“扑哧”一笑。
忽然间,她又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傅青颐刚回过神,就听到了她的一声轻笑。
笑声中,带着半分讶异,半分探寻。
“王上,您该不会……还没碰过女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想凶她,又舍不得qaq
太像一只手足无措的狗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