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
帐子如打翻了的青墨,直教殿内的香雾绕得潦草。男子一俯身,鸦青色的发顺着他的胸前滑下,落在萧妧的面容上、耳垂旁。
将她的腮颊撩动得发痒。
萧妧的肩膀被他摁住,摁得榻上凹下去两个浅浅的棉窝。迎上对方的一双眸,女子亦是抿唇,唇角的两个小梨涡浅浅、若隐若现。
忽有夜风至,拂乱陈王眸中墨色。
他垂眼,腰间的环佩碰撞,发出叮当的响声,一瞬间让他想起了什么,取出一物递给她。
“你的。”
定睛一看,正是她之前丢失的那块玉,其上一个淡淡的“萧”字。
玉佩失而复得,萧妧自然是十分欢喜,看着她眼中的欢喜之意,傅青颐竟也莫名地觉着欢喜。
她笑起来自然是十分好看。
萧妧将玉佩收好,于床榻上坐起身子来,男人是衣领有些乱,亦是挺着背,耳根微红。
男子似乎不愿看她,将面转到另一边。
只留给她一个侧脸,和那通红的耳根。
萧女眯了眯眼。
“王上怕了吗?”
他觉得有些好笑,“寡人怕什么?”
她半撑起身子,声音娇娇柔柔的:“王上怕妾。”
一派胡言!
上战场他都不怕,还会怕眼前区区一名女子??
萧女美艳的眸子里却都是挑衅,“王上就是怕妾,要是不怕妾,为何不敢看妾?
“为何不敢看,妾的眼睛。”
他为何不敢看?
萧女声音刚落,陈王便佯装大方地转过脸,还未注视到她的眼睛,她忽然仰面,将他吻住。
傅青颐愣住了。
她的手一寸寸,顺着陈王的袖袍攀上。如一只行走缓慢的猫,慢条斯理地爬上庭院正中的老树根。
一颗心“砰砰”跳动得厉害,傅青颐再也把持不住,直接将她扑在床上。少女的发髻一下子散开,缠缠绕绕地铺了一整床。男子抓着她纤细的手腕,将她的双手高举过头顶。
“唔”
他的呼吸弥留在她的口齿间,一寸寸,愈发加重。
虽说陈王在其上,可他哪有萧妧的半分功底?不过片刻,女子便转守为攻,生生撬开男子的齿窗,灵活的小蛇“刺溜”一下滑了进去。
傅青颐的背猛地一僵!
他自幼便赴昭国为质、从未与女子有过接触,虽说如今自己已是陈国帝君,且有一后三夫人,可也因方登基、政事繁忙,从未留于其他女子房内过宿。就连与王后大婚那日,也是草草地饮了一杯交杯酒,便被朝羡叫到偏殿商讨急事。
他哪里曾触碰过女子?
傅青颐的身体僵硬,一股从未拥有过的感觉从心头蹿上脑海,冲得他眼前发昏、发热。
他悄悄地睁开眼,正见身前的少女只将双眸眯着一条极细的缝,从那两条缝隙中去窥看,只见一道清明的光。
皎皎如月色。
身后的清辉悉数涌来,如潮浪一般。
他的神思一动,满腹心思,顿时波涛汹涌。
陈王低下头,轻轻回吻她。
青涩、拘谨。
见状,萧女“噗嗤”一笑。
傅青颐顿时有些懊恼。
见他笨拙的样子,萧女却没有推开他,任由对方慢慢地学着自己。先前便听闻陈王聪慧过人,在这件事情上他却有些笨手笨脚的,萧妧顿时觉得有些无趣,欲将唇移开。
对方皱了皱眉,闷哼一声。
“王上怎么了?”
他将她的衣裳拉住。
她的发也拂在男子的面上,傅青颐沉沉闷闷地开口:“不要走。”
不要离开寡人。
“寡人再试一次。”
浅浅地笑意在女子的唇角荡漾开,见她点头,陈王似乎有些欢喜,扶着她的肩头,将头缓缓低下。
萧妧下意识地闭眼。
他含住那两瓣,像是在汲取春日新鲜的晨露,小心翼翼、却又虔诚、勤勉地。然后再学着她之前的样子,撬了撬她的齿窗。
“王上”
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抓紧,傅青颐又缓缓压下,电光火石间,一下子将春天送入了萧妧的唇齿中。
如有暖水破冰,草生花放,百鸟争春,万物恣意地生长!
傅青颐紧紧地按着她的肩膀,又有一股冲动冲上脑海,叫他一下子忘了自己是何人,只想不顾一切地去拥有她。
屋内进了风,将灯火吹得明灭恍惚。
玄青纱帐内,他听着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一点点拉下女子的衣裳。
她的皮肤极嫩、极白,如煮好了的剥了壳蛋清,仿佛一掐就能掐出一道红印。
忽然,他看到了萧女小臂上的一点朱红色。
那抹朱色极为艳丽,在她那莹白的肌肤上更衬得有几分刺目,没来由的,男子的心猛然一痛。
“王上怎么了?”
“无、无事。”
他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拉了拉被子,将她的小臂遮住。
察觉到了陈王的异样,萧女抬起一双雾气沉沉的眼。
她的双眸含着雾,那种微微薄薄、令人心驰神往的雾气,要在方才,他定然是意乱神迷,可如今
他有些烦躁。
见男人突然变了面色,萧妧有些疑惑。
“王上?”
“萧女,”他直呼她,“你喜欢寡人吗?”
“王上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觉得心里万般难受:“你是喜欢寡人,还是喜欢寡人的权势?”
果不其然,女子的眸色稍稍一顿。
不过须臾,她抬起头来,柔发温顺地垂在他的胸前,只露出那一点鲜红的小痣。
萧妧笑了:“王上,这很重要吗?”
“”
傅青颐一时无言。
在她眼里,她与他相识不过短短几天,又怎会如此轻易地为他动心?
几缕碎发垂下,被她用手指别至耳后:“王上,你呢?你是喜欢妾,还是喜欢妾的美色?”
他一下子清醒。
男子一双眸沉沉,眼底带着几分思量之意。萧妧猜对了,自己与他不过萍水相逢,于榻上也不过是行你开心我高兴的欢喜之事。他为王,后宫有一后三夫人,她更是为七国祸水,先后嫁昭、嫁齐,又何以提“情”之一字。
或者说,在她的世界里,从未有动情之说。
面对男人,她总是僵硬地附和。自己身处乱世,保全自身已实属不易,又怎敢奢望人间情爱?
她冷笑。
“你为何不愿骗寡人?”
“王上是聪明人。”
“什么?”
“若是妾说,妾只喜欢王上的人,并不贪慕王上的权势,王上会信吗?”
“不信。”
“那不就得了。”
与其让他觉得自己虚伪,倒不如将真实的那一面展露出来。
萧女唇边的笑意竟有几分俏皮。
傅青颐还是觉得心里闷闷的,思索了许久,还是想问出来:
“那他们呢?他们有没有也这样问过你?”
“他们?王上是在说昭王与齐王吗?”
“嗯。”
“有啊。”
傅青颐的心又是一沉。
却听少女道:“不过妾没有跟他们说实话,他们与王上不一样。”
闻言,他的心里竟生出了几分期待感,连忙追问:
“哪里不一样?”
萧妧眨了眨眼睛:“他们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