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新伤旧痛
这次轮到褚仪和卫玠被五花大绑作人质了。
阿祾知道的太多了，作为“一次性棋子”，风险太大，也已经惨死洛荀盈手下。
花吟坐在对面。
洛荀盈开始想应该怎么除掉他。
“二十年前，你为何离开？”
花吟突然的发问，让洛荀盈毛骨悚然。
他闭着眼睛，躺在座椅之上，手里轻轻的转着一把珠串。
“离开什么？”他明知故问。
“离开我。”
还有我们的父母。
花吟的问题无异于在扎洛荀盈的心。
“因为……”洛荀盈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我知道的太多了。”
二十年前。
洛荀盈还在雀族妖域做他的二殿下，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没有自己的思想和立场。
百无聊赖，误入神机天算之秘地。
他看到了几年以前和几年以后的事情。
也是在看到那些事情的一瞬间，洛荀盈开始厌恶这个世界上存在回顾历史和未卜先知的本事。
更厌恶自己误打误撞获得了窥探世界的机会。
他自此离开了雀族妖域，以后也再没有回去过。
那个晚上，他看到雀族称霸贻昤大陆，自己的族人猖狂于世。
看到画面一转，雀族大势已去，在商议如何重新占领贻昤大陆。
看到自己的父亲在寝宫跟母亲谈话，说要把自己送去贻昤大陆的事情。
“让老二深入敌后，骗……获取世人信任，找机会再创花家盛世！”
父亲眸子漆黑，眼底闪着深不可测的幽光。
一股寒意从他的话里隐隐泛起。
“算了吧，”母亲眉间忧愁之色渐浓，叹息道，“被戳穿的话，命都要丢了，太危险了。”
她不同意。
不同意？
不同意也要同意。
“光宗耀祖更重要，”父亲说道，说完又觉不妥，改口道，“再说，老二还那么小，他出去闯，更安全，那些人是不忍心把他怎么样的，更不会杀他。”
“你怎么敢用咱家老二的命去赌人的悲悯良知？”
母亲觉得他不可理喻。
“现在都不把我的话放眼里了是吗？”
父亲把母亲的担忧硬说成对他威严和想法的质疑。
两个人为此大吵了一架，最后父亲妥协了。
“好，都听你的。”
如果自己及时止损，不再往下看了，他或许还能当个好父亲。
可自己没有。
当晚，父亲给母亲倒了一杯安眠的茶，为自己的斤斤计较赔罪。
“以后我肯定多考虑夫人和咱们孩子的，原谅我。”
他话说得好听，“请夫人赎罪，我们还要百年好合呢，为这个不至于。”
母亲信了。
但是茶里面放的是散魂毒药。
不仅让人安眠，还让人长眠。
次日，父亲还佯装痛苦，哭着问侍从，为何夫人好端端的就丧了命！
侍从被父亲问得手足无措，他也不知道。
明明他兢兢业业，明明他连一只蚊子也没放进去。
怎么还会有纰漏呢？
侍从背了锅，也因此丧了命。
暗地里，父亲毁尸灭迹，对外说他已经把夫人的尸体安置好了。
他让手下都不要再提及此事，免得让自己难过伤心，捂了所有人的嘴巴。
这件事情刷新了洛荀盈对自己父亲形象的认知。
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妖性可以肮脏虚伪到这种程度。
“不必麻烦父亲了。”
在父亲送走他之前，洛荀盈自己离家出走。
他也想一统贻昤大陆。
但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什么花家盛世。
“你都知道什么？”花吟来了兴趣，目光幽幽地往洛荀盈身上移。
“没什么。”洛荀盈断然道。
褚仪这时候醒了，卫玠还没有。
他躺在洛荀盈座下的地上，胳膊已经被压麻了。
他觑着眼睛，从缝隙里环顾环境，伸长了耳朵听两个人的话，但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有提取到。
“褚仪。”
“……”
听到叫声，褚仪赶紧闭上眼睛，试图蒙混过关。
可洛荀盈下一秒就从座位上下来了。
褚仪的心在砰砰地跳，努力屏住呼吸。
洛荀盈蹲下来看他，努力闭着眼睛憋着气的样子，忍俊不禁。
聪明，又没那么聪明。
天真。
“人就算在晕倒的时候，也是有呼吸的哦，”洛荀盈笑道，“对吧，花吟？”
花吟没听懂他什么意思：“什么？”
洛荀盈捏了捏褚仪的脸，又摸了一下，有点凉。
“你要么就聪明得面面俱到，要么就傻得环环相扣，”洛荀盈道，“你耍小聪明，在我这就是找死。”
花吟疑问：“你说我？”
“洛荀盈！”
门口，传来一个女声，尖锐刺耳。
“你妈来了，”洛荀盈拍了拍褚仪的脸，“你不跟她说几句话吗？”
“洛荀盈，”绿儿站在他们旁边，“谈谈。”
“你不应该跟我谈，你应该跟他谈，”洛荀盈起身，指了指褚仪，“他如果还要继续装死，我就让他假戏真做。”
绿儿凝重的表情缓和了下来，手指往洛荀盈身上勾，“洛荀盈，你这脾气是一点没有变呢。”
洛荀盈牵过她的手，温柔的吻了下去，道：“你也没有变，现在的你，也跟以前一样的美。”
绿儿欲擒故纵，把手从她的手里抽离出去，道：“可你感情变了呢，你看看你现在，都要动手杀我们的孩子了。你就忍心？”
“他自己找死。”洛荀盈道。
绿儿冷眼道：“你爱我，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吗？”
洛荀盈哼笑了一声：“你又何尝不是呢？”
“算是吧，不过我对儿子可不是，”绿儿问道，“那……交给我？”
“如果你能办得滴水不漏的话。”洛荀盈勾起她的下颌，带这些挑逗的意味说道。
他的眼睛分明是一双多情桃花眼，看人的时候却又刺又薄凉。
一旁的花吟插不上话，也看不透，自己翘着二郎腿旁观这一出好戏。
“这个也留下吧，”绿儿指了指卫玠，“也交给我。”
“这个跟你又没关系，”洛荀盈轻轻一笑，道，“你凭什么？”
褚仪是绿儿和洛荀盈的私生子。
卫玠是前任褚老爷和洛应婵的孩子。
两个人刚出生的时候就被调换了。
洛荀盈本想利用褚仪的存在占领整个褚家，也不想这么快就废掉他。
可褚仪一次次有违父命，让洛荀盈觉得这孩子是真的捂不热。
而卫玠，则是这场未雨绸缪的阴谋的牺牲品。
打刚出生的时候亲生父母就不在身边了，绿儿和魏蘅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一直以来，对他没有尽过父母之责。
他幼儿时期就缺少父母的爱护与关心，爸爸妈妈两个角色在他的人生轨迹上一直是缺位的，只有他名义上的奶奶——王婆——还当他是个亲生的。
如果王婆早就知道这不是她亲孙子，他后果也未可知。
如果他没有遇到魏袭和施雾两个人，他后果也未可知。
还好没有如果。
“好歹……”绿儿杜撰道，“照顾了这么些年呢，养大于生。”
“那任你处置吧。”洛荀盈松口了，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虽然洛荀盈答应了任绿儿处置，但是没想让她把卫玠和褚仪带走。
他直接把三个人都送去了缚格囚狱。
“你还是怕我骗你。”绿儿道。
洛荀盈笑而不语。
你骗我是真，我怕你是假。
绿儿知道他已经猜到，但不装下去很难收场。
“在你看来，你我二人之间，已经没有一点信任了吗？”
洛荀盈笑道：“我不把你们关起来，已经是信任。”
其实心道，不是你我二人之间，是我和所有人之间都不存在信任。
所有棋子都是一次性的，循环利用难免出现纰漏。
强扭的瓜不甜，绿儿只好坦然接受他的说辞。
洛荀盈又逗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绿儿通过观察和发问反复印证，最后发现洛荀盈是真的离开了，才安心把褚仪和卫玠叫醒。
“喂，宝宝们，醒醒！”
她这么喊，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和用自己孩子换过来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褚仪和卫玠装睡。
他们不愿意睁眼。
因为大概率一睁眼就要被迫接受自己不愿承认的真实身世。
但是他们都是紧闭着眼睛不敢喘气，装得太假了。
绿儿跟两个孩子说了很多。
他们被迫做着过于现实的噩梦。
“装死确实是没用的，只能说明你们不愿意配合他，”绿儿叹一口气道，“其实你们现在应该学会溜须拍马……”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又如何不愿意跟自己的儿子走得近一些呢。
可她当时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实在虚弱，反抗不了。
褚仪还在一颗蛇蛋里的时候，就被洛荀盈抱去了。
当时，卫玠还比褚仪的出生时间早一些。
可洛荀盈为了赶得上狸猫换太子，便强行用法术催产蛇蛋。
所以褚仪还是个早产儿。
绿儿元气恢复得差不多以后，跟洛荀盈打过一次，因此受了伤，差点死在他手上。
不过绿儿懂世故，会周旋，又勉强从洛荀盈手上把命保下来了。
现在轮到她以前车之鉴教孩子们怎么世故、怎么周旋、怎么把命保下来。
“没关系，不要害怕，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可以是你们两个人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