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晚上九点40分那会，卓拓微博特别关注的人发了个微博。
是一张自拍照。
拍照场所的光线有点昏暗，她扎了丸子头，原相机镜头下，精致的巴掌脸素面朝天，睫毛浓密纤长，微笑着比了个耶。
看场所是在ktv，这张照片背景下没露脸的那些人似乎在玩什么游戏。
场面其乐融融。
关键是，卓拓认出了坐在沈羡隔壁那人熟悉的裤子。
那是他室友的裤子。
那是沈旸。
卓拓从教室出来坐进车里时才看到这个微博，这个时候时间又过去了20分钟。
他脑里忽然就想到了沈旸的那个电话。
很好，电话挂早了。
自己错过了。
问此刻的心情，就是心塞、心梗、非常非常不舒服。
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拨沈旸的电话，过了好久，对方才接通。
卓拓一只手在系安全带，边问：“你们在哪，我现在过去。”
沈旸颇为意外接到他这个电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卓拓：“说话。”
那边沈旸慢吞吞地说了一句：“哦，你约会结束了吗。”
卓拓顿了顿，眉头拧起：“我今晚没有约会，你不要造谣。”
沈旸：“……是吗。”
卓拓扯了一下嘴角，声音果敢干脆：“地址，我现在过去。”
沈旸：“那我等会发定位给你。”
卓拓嗯了一声即将挂断。
这个时候，沈旸那边叫了一声姐姐。
卓拓的手机又握紧了。
沈旸那边还没挂断，卓拓很快捕捉到那边沈旸对沈羡的说话声—
“姐，现在走？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去吗。”
“你晚上好像喝酒了吧。”
“真的不多吗。”
“我看不出来啊，你喝酒又不上脸的。”
“得，那么凶做什么啊，好好好，我不管你了。”
“那你自己小心，注意安全。”
沈旸发现和卓拓电话还没挂断，他还没说话呢。
卓拓问：“你姐喝酒了？”
沈旸挠了挠头：“好像是吧，我没留意，窦途说的，说好像看到她喝了不少。”
卓拓神色瞬间变了，语气不善：“那你还让她一个人回去？”
沈旸咽了咽嗓：“……靠，你对我凶什么，她不让我送啊，我能怎么办，刚才问多两句她都要生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坚持的事情，问多她就烦，偶尔还挺凶……”
沈旸觉得卓拓怪怪的，语气怎么比自己这个亲弟弟还要担心的感觉。
卓拓：“发定位过来，快点。”
沈旸低头，发出来。
下一秒，卓拓挂断电话，车子风驰电掣开了出去。
那边被挂了电话的沈旸：“……”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
他是不是在卓拓的话里听出了一点担心？
卓拓担心沈羡吗。
不是吧。
不可能吧。
嗯，绝对是听错了。
很可能是知道他的死对头刚好走了，他正好过来玩呢。
-
与此同时。
沈羡觉得再待下去没什么意思，告诉朋友一声，自己先走了。
她认为自己没醉，平时她酒量还行的，清楚自己喝多了酒，但是不认为自己喝醉了。
前后者意思是不一样的。
出了ktv，她走得不远，这附近路边就有个小公园，便找了长椅坐下，没别的原因，是头有点晕晕的。
风一吹，沈羡有点想吐了。
闭眼缓了缓，月光洒在她白皙细腻的肌肤上，五官像是镀了一层奶油色，睫毛倒映出浓密的影子。
再睁眼的时候就看见不远处，路过一个戴着口罩低头玩手机的男生。
手机上屏幕的光映出他的脸。
身高，身材，有点像卓拓。
可是那个谁的眉眼又挺独一无二的帅气深邃。
这个路人明显逊了不止一筹，明显不是本人。
坐了一会，沈羡站起身，沿着路边走，她要打车回去了。
今晚大家玩得挺开心，但是唯独她心情好像比较低落。
对了，手机里有打车软件，她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打算叫网约车。
这会沈羡还精准优雅地走着直线，丝毫看不出喝多酒了。
但是下一秒，她走了神，没能精准躲开同样在直线上的树。
她不知不觉，眼看着要撞上的时候，被人拉住胳膊轻拽了回来。
卓拓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小心点。”
听到声音，沈羡从他的胸口抬头，迟钝地眨了一下眼睛看清楚眼前这个人。
卓拓低头盯着沈羡看了片刻，突然一个抬手，弹了沈羡的额头一下，“你眼神是什么意思？”
沈羡啊了一声，后退半步，抬手捂住额头，声音委屈：“……痛。”
说完痛居然还不反击，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而已，似乎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不善良。
不善良的卓拓跟着她的脚步前进完整的一步。
他这么移动，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
沈羡下意识往后退，这么一退整个人靠在树上了，粗糙的树皮有点硌着她修长的颈脖。
他们离得太近，沈羡闻到对方是身上有很好闻的男性气息。
她吸吸鼻子，唇角不自觉上翘了一下下，卓拓身上的味道有一点好闻。
卓拓俯身，伸出一只手垫在她脖子后面让她靠着手背，视线落到她脸上，“还知道痛，那撞到树上人就不会痛吗。”
沈羡无语：“当然会痛。”
卓拓轻笑了声：“还没完全傻掉啊，对了，我是谁。”
沈羡才是看傻子的眼神：“卓拓啊。”
卓拓挑了一下眉：“哦，还记得啊，你不是喝酒了吗？”
沈羡笑了一下，“是喝了点，所以我脑袋现在有点晕的。”
卓拓被她的笑容鲨到，面上却不显，放缓声调：“那姐姐醉了吗？”
沈羡不可思议地睨着他：“我没醉好吗。”
话音刚落，她干呕了一声。
卓拓：“……”
好一个没醉。
虽然没有真的呕出来，沈羡脸色瞬间酡红，抬手把人推开些，打量他的脸色：“说实话，你现在是不是特想揍我？”
揍是不可能舍得揍的，卓拓静静地看着她，把她看进眸子里，说“我送你回去。”
谁知道沈羡拒绝了，她很大声地说：“不。”
卓拓语调悠长：“你说什么？”
沈羡咬了咬唇：“我不要你送。”
卓拓指了指路边的车，不解：“我有车，送你回家很快的。”
沈羡：“我有打车软件，叫车也很快的。”
卓拓察觉到异样，问：“你怎么了。”
沈羡无缘无故悻然了一下下：“不怎么。”
卓拓：“喝酒难受了？”
沈羡摇头：“没有。”
卓拓皱眉：“没有？那你怎么都不笑了？”
沈羡：“？”
卓拓伸出一根手指想戳她脸颊，指尖悬在半空，比划了一下，“那你笑一个看看。”
沈羡对着他磨牙：“我为什么要笑啊。”
不开心笑什么笑？
不爽快笑得出来吗？
哼哼……
卓拓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说：“你喝酒之后就——”
话头戛然而止。
沈羡忍住了想打酒嗝的冲动，不解：“就什么？”
“……”卓拓若无其事换了个站姿，错过她目光，假装自己没说过那句话。
差点说漏嘴了，他见过沈羡真正喝醉的样子的。
喝醉之后，明明是很喜欢笑的。
-
卓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沈羡就算是喝多酒也不怎么上脸的体质的？
时间得回到几年前。
卓拓有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他跟踪过沈羡一段时间。
不是为了窥探隐私的那种跟踪，而是想要保护她不被伤害。
沈羡在酒店差点遭遇那件事情之后，他后面连续翘了一个星期的课。
无他，他得跟着她。
在说服他哥做那件事情之前，他必须看着她。
然后就是在这段做沈羡隐形小尾巴的时间里，他发现沈羡兼职了很多份工作，与此同时还向学校提交了休学申请。
她每天忙着搞钱，似乎做好了休学变辍学的打算。
晚上8点到凌晨3点，她有一份在某间酒吧的工作。
那天晚上，也是卓拓翘掉晚自习的第八天。
他待在离吧台不远的卡座里，看了她一整晚。
这间其实是清吧，大多数客人还算有素质。
此时，沈羡在吧台里擦酒杯，并一一摆好，酒吧光线下的沈羡显得岁月静好。
少年眼看着距离沈羡下班还有半个小时，不自觉放松了警惕。
酒吧卡座有最低1000消费标准，他喝了一个晚上的酒和水果，憋不住了要去厕所。
然后，就是这次短暂的离开，沈羡被两三个觊觎她美色的sb逼着喝了酒。
吧台上度数蛮高三杯酒被沈羡一口气喝下，她面不改色：“我喝了，你们可以滚了吧。”
男人们吓一跳，没想到小美女还是酒中豪杰，这三杯酒下肚，脸色都不带红一下的啊。
眼神清明得不行了。
牛比！
他们佩服地润了。
卓拓从厕所回来就是看到这一幕，眉心狂跳，十分不放心地看向在吧台里收拾准备下班的沈羡。
果然。
酒吧关门出来的沈羡，抱着肚子在门口蹲了很久才站起身去路边拦车。
此时脚步虚浮得不行。
过了那么久了，脸色终于有了一点点红晕，卓拓知道那是身体里的酒精引起的。
艹，他后悔没跟出去把那三人揍死了。
这次，卓拓跟在她后面很近的位置，没到一米的距离，沈羡都没发现。
期间有一两个小混混心怀不轨想要凑近沈羡，给少年不耐烦一脚踹走。
他眼神凌厉，攻击性特别强。
md，你们别tm现在找打，老子正不爽呢。
沈羡头晕晕地在路边拦了车。
卓拓没犹豫，按住就要关上的车门，紧跟着也上了车。
沈羡还是有意识的，睁着迷瞪瞪的眼神望着他，正想说话。
后车厢的光线约等于无，她明显没认出他来。
少年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姐姐，拼车行吗，我是尚阳中学的学生，没伙食费了，想省点钱。”
省钱现在对沈羡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其实要是白天，她会搭公交的，可是现在晚上这个时间点，公交早停了，想回去，只能打车。
学生吗，还是尚阳中学啊。
沈旸的学校。
私立中学每学期的学费可贵可贵了，可不得省着钱吗。
她反应极慢地哦了一声，然后睡了过去。
司机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声但还是是很警惕地看了一眼他们，问：“你们一起的？”
卓拓小心翼翼地把姐姐的脑袋按到自己肩膀上靠好，才对司机说：“我女朋友睡着了，麻烦你小声点，不要吵到她。我们到琴枫路。”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女朋友这三个字。
还是红着脸说的。
当然，后面光线很暗，看不太清楚他此刻的脸色。
但是司机大哥是老司机啊，本人也是极爱媳妇的一个好汉子。
听出这个男生话里对女生的心疼和爱意。
哎呦喂，年轻人的爱情啊。
他笑了，踩了油门，放低声音：“知道了哈。”
车停的时候，沈羡还是没醒。
沈家破产之后，她和沈旸在外面租了个房子住，卓拓偶尔会过来找沈旸，所以是知道具体位置的。
卓拓背着她走过无边黑暗的巷子，这一段路好长好长。
可是少年背得很稳。
他心甘情愿、乐意至极。
从巷子出来还要上一段阶梯才到目的地，在这中途，沈羡醒了，不让卓拓背了。
时隔那么久，卓拓不记得当时的对话，可是记得沈羡的笑。
她明显还是醉着的，可是认出卓拓来了。
叫卓拓的名字。
她对着他笑，笑着笑着，恍然大悟：“原来你也不是那么讨厌我啊，今晚还背我了呢。”
当时卓拓莫名胆怯，也算是勉强知道不能早恋，毕竟他当时才高二。
他耳廓红着，低垂眼帘，回答的是：“我本来就不讨厌姐姐你。”
-
后来的后来，这位姐姐还是断片了，忘记他背过她的事情，也忘记她对他笑过了。
夜风吹来，冰凉，卓拓的回忆中断。
他们还站在小公园的路边。
眼前，沈羡揪住他的衣角，不满：“你把刚刚的话说完。”
卓拓看着此刻的她，唇畔卷起了笑痕：“也没什么，就是我想说，我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
闻言，沈羡不由得愣住，心跳乱了两拍，有点心乱如麻。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神色一变：“渣男！”
无论何时。
这位姐姐永远有惹他生气的本事，卓拓都气笑了：“又来！上次说好的不能再说我是渣男呢？”
沈羡耷拉着嘴角小声道：“我没冤枉你啊。”
卓拓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你最好解释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羡：“你今晚不是去——”
沈羡：“算了，我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卓拓：“……”
过了两秒钟。
沈羡抬眸，突然又叫他名字：“卓拓。”
卓拓：“嗯？”
沈羡清凌凌的眼：“我讨厌你。”
卓拓对此并不觉得意外：“……好吧。”
他意味深长地补充一句：“但是，我希望你明天对我的讨厌会比今天少一点。”
他们一个抬头，一个低头。
莫名在街上对视了起来。
沈羡望着他深深眼眸中自己微小的倒影，不知不觉问出一句：“那你呢，是不是也很讨厌我？”
话落，她又开始扣手背了。
卓拓注意到了，那双狭长而漆黑的眼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的手，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一双黑色的男士手套。
干脆帮她戴上。
一瞬间，十指都温暖起来，沈羡一愣。
男生隔着手套轻轻牵了一下她的手，随即放开。
卓拓稍稍抬眼，看着她，轻声说：“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