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真正江湖
店铺不远处，武曦等人遇上了一个神秘兮兮的老道。
那老道身上的黑白道袍破旧却又整洁，左手拿着拂尘搭在右手肘处，看似漫无目的地行走在熙攘人群中。
就在其与武曦擦肩而过时，老道袖袍内干枯的右手突然探出，不过却被一只素手按住了手腕。
蒋璇儿冷眼相对，寒声道：“阁下意欲何为？”
见此状，庄雪晴立马就将武曦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老道。
细细打量之下，对方身上隐晦的凌人气势令她的心底感到了一丝不安。
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道绝对是高手！
蒋璇儿亦察觉了出来，按着老道的素手逐渐加大力度，五指向内缓缓聚合。
“哎呦呦！姑娘切莫再用力啦！老朽并无恶意。”
老道故作痛状，呲牙咧嘴地说道，还一边直跺脚。
蒋璇儿见对方似乎并无恶意，便渐渐松了一丝力气，不过并未收回手，依旧十分戒备。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接近我们？”
老道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黄牙，装模作样地扬了一下发灰的拂尘，目光移至武曦的身上，感慨道：“这位姑娘之命贵不可言啊！隐约见凤翔之势，然凤依龙命，姑娘此行西去，身边之龙恐有折角之险啊……”
听得此话，蒋璇儿就想起了说她命有情劫的青年店家，随即面如寒霜，出声呵斥道：“休要胡言乱语，阁下可知祸从口出？”
然而武曦好像对于老道的话很感兴趣。
她轻轻拉了一下蒋璇儿的衣角，然后对着老道问道：“那不知可有解灾之法？”
闻言，老道笑意更盛，单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
片刻之后，他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圆润剔透的玉珠，一边展示一边说道：“此乃老朽偶然所得，可化灾解难，姑娘只需五两银子即可带走。”
此刻，一旁的蒋璇儿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十分不屑地说道：“骗人之术未免太过低下了吧。”
老道的脸上不见怒色，只是顺了顺拂尘，缓缓摇头叹道：“信者自信，老朽言尽于此。”
武曦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拿出了五两银子。
对于她来说，这五两银子算不得什么。
可嬴煜的安危是无价的，事关嬴煜，她只能选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况且眼前老道刚才说出的话还是比较准的。
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武曦伸出了白如初雪的嫩手。
她摊开手掌，银两静静地躺在手心，沐浴着暖阳。
老道见此略微点了点头，同样将玉珠递出到光芒之中。
“还望姑娘好生保管，自可破此劫难。”
“多谢。”
两人交换了手中之物，互相点头示意后交身而过。
武曦在蒋璇儿对老道的质疑声中收起玉珠。
三女渐走渐远。
而老道走了几步后顺手将银两抛在了街边乞丐缺了口的破碗中。
银两叮当落入碗中，衣衫褴褛的乞丐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冻得通红的手脚好似又有了知觉。
他强撑起最后一丝气力，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拜谢。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老道没有理会，而是转身望着刺眼日光下武曦的背影。
他的眼中接连闪过担忧、纠结、怀疑等色。
直到望不见身影，只剩屋顶几点残雪伴轻风乱舞于街上，老道转身离去，如水滴入海般隐入人群之中。
长孙流云离开后的字画店，青年来到门前准备关门打烊。
正低着头拉门的时候，突然听到前方吱呀吱呀的踩雪声。
他抬眼看去，只见老道立于店铺前。
青年面露笑意，拍了拍身上的长袍，躬身拱手行礼道：“师父。”
“正值白日，为何关店？”
老道抬腿走进店铺，一边行进一边问着。
青年向外探出头左右扫了两眼，随即便合上店门，回身答道：“无客光顾，自然关店。”
“你见了何人？言了何话？”
老道顿住脚步，转过身子后凝视着青年清澈的眼睛，沉声问道。
青年对此没有任何意外，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走到一侧自顾自地整理字画，答道：“使团的长孙流云大人而已，师父你若是见到他必定会暗暗咂舌的，他的命数太过壮阔，我仅仅只能窥得边角。”
说完，他还摇了摇头，似在感慨因此而有些遗憾。
老道叹气，“那你便将窥得的边角全盘托出了？”
“您不也是吗？您遇见了何人？”
青年踮起脚尖，将一幅画着崖巅劲松的画挂在了墙壁上。
老道稍稍仰头，目光注视着画中任外界摧折自岿然不动的青松，缓缓开口。
“周国嫁秦之公主。”
青年与老道对视，互相看着对方。
两人沉默了一会后，青年有些狐疑地问道：“师父，这不是您算计好的吧？如今你我师徒皆是沾染天道因果，如若不归山相避恐会万劫不复。”
老道苍老的皱纹中显露出得意与狡黠。
“徒儿果真聪慧，为师用心可谓良苦，此次风云突变，你我师徒自身之因果将被牵连其中，只能以此来避。”
青年的手指动了一下，眼前仿佛现出之前与长孙流云交谈的画面。
他又扭头看向了柜台上方高高挂着的一个苍劲有力的秦字。
那个秦字似有无尽魔力，令他深思的目光久久无法挪动。
他静静地看着，胸膛中的热血却早已翻滚如骇浪。
老道像是有所猜想，垂下眼眸，摆弄着拂尘，张了张嘴，却又重新合上。
良久之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徒儿，你……会随为师回山吗？”
青年深呼一口气，坚定不移地回道：“不会。”
他想清楚了一些事情，觉得自己不该去逃避。
世道如此，总有人是要赴死的。
有人是为一个人赴死，有人是为天下人赴死。
况且……江湖人追求的不就是不羁吗？
对命运俯首，为苟活而退避，绝不是真正的江湖中人。
青年双膝跪地，对着老道郑重一拜，“师父，江湖与家国不可分割，徒弟欲为江湖正风，为家国献命，望师父莫怪。”
老道正色道：“叶锦！”
“徒弟在！”
“你已然找到了自己的前路，且昂首而去，莫惜此身，哪怕至死……亦无悔而立！”
“谨遵师父教诲。”
青年的额头贴在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