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重逢之夜
入夜时分，嬴煜还没有率军归来。
武曦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无聊地发呆，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嬴煜的身影。
外面，天府寂静无声地站在屋顶闭目养神。
突然，院中一丝不易察觉地声响传入他的耳中。
霎时夜风拂去月前的阴云，黑暗中洒下皎洁月光。
院中两道黑影一闪而过。
天府陡然睁开双目，一眼就捕捉到了那两人的身影。
“不是渡雾台的人？”
小声嘀咕了一句之后，他双手握在腰后刀柄，自房顶一跃而下。
两道黑影正是鸳鸯剑，他们好不容易在府外偷偷越过烬云司和渡雾台的围护。
结果什么都还没做，一进院就看到天府拎着双刀气势汹汹地直冲他们而来。
鸳剑当即低声骂了一句。
“怎么哪里都有天府！”
鸯剑见到天府也是后怕，连忙问道：“我们撤吗？”
“不是撤，而是跑！”
两人立马转身向院外而去。
天府正在犹豫要不要追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了蒋璇儿的身影。
于是他便没有停下，径直追去。
武曦在房中还不知外面的情况。
凉风自窗而进，她准备起身去将其合上。
可刚走到一半之时，一个矫健的老头翻窗而入。
正是凋花客方汉。
他一双贼眼上下打量着武曦，那貌若天仙的容颜让他大喜过望。
“嘿嘿！不枉老夫悄悄溜进来一趟，周国公主的滋味，老夫今夜可得好好尝尝！”
“来人啊！有刺客！”
武曦一边退后一边大喊，手在摸索着可以防身的东西。
方汉咧嘴淫笑，露出一口大黄牙，揉搓着双手步步逼近。
“你叫也没用，他们打得正欢呢，没人来救你。”
武曦一直退至床边，再无路可退。
她拔下头顶的发簪，用尖端对着方汉。
“你……你别过来！”
可丝毫无用，看着那张渐近的丑陋老脸，她不由心生绝望。
……
黑暗中，一处私建盐井的外围。
左冷徒面色阴沉，看着已经被州军占领的盐井，默默攥紧了拳头。
这时，他身后来了一名手下禀报道：“大人鸣剑阁的人已经到齐，随时可以行动。”
闻言，左冷徒幽幽问道：“实力如何？”
“地级剑侍两人，玄级剑侍三十余人。”
如此阵容确是不错。
穆州并非秦国京都，烬云司的力量多少要差上一些。
左冷徒又是问道：“那群废物行动了吗？”
他打算提前进行刺杀长孙流云。
首先就需要那帮人去拖住烬云司。
“他们已经去了楚府，现在正与烬云司和渡雾台的人交锋。”
左冷徒对于这个情况十分满意，他望向夜空，长吸一口冷气，喃喃道：“该偿命了。”
趁着夜色，揽星楼众人还有鸣剑阁的剑侍齐聚上津城。
而前去覆灭翎羽门和封苍派的七杀等人也已回城。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凡的。
长孙流云在自己的房间中正读着书。
与以往不同，这次他看的乃是兵书。
在前往穆州的途中，他曾与嬴煜有过一次交谈。
正是那一次谈话，该变了他多年来的志向。
天下尚未一统，他不愿居于庙堂。
从前他只想凭文策安万里秦疆，如今他想要在那之前，以武谋定天下江山。
不知不觉间，屋外传来竹笛之声。
此笛竟是如此的熟悉。
长孙流云满心疑惑，他放下兵书，缓步移至窗边，轻轻推开窗扉。
正张望找寻之际，一道爽朗的女声传来。
“夜中林风清，月下笛音明。”
听到这熟悉的诗句，长孙流云不禁嘴角微扬。
记忆中浮现出一张明媚的笑脸。
而下一瞬，那张未有改变的笑脸就倒现在他眼前。
“长孙大人，终于找到你了！”
“你怎么来了？”
长孙流云对着窗前倒挂在树上的女子问道。
那女子收起竹笛别在纤细的腰间，翻身而下，打趣道：“当然是看长孙大人当了大官，特地来投靠啦！”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扇窗，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长孙流云的回忆也随之涌来。
十四岁那年，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时他正被几个同龄男孩欺负。
他紧闭着双眼蜷缩在地上，将第一本真正属于自己的书死死护在怀中。
几个男孩围着他，一边用脚踢他一边嬉笑着喊：“小书痴！没爹娘！”
他对于这些已经习以为常，平时沉默寡言的他几乎是村中所有人欺负的对象。
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等踢够了他们就会自行散去。
可这一次还没怎么被踢，他就感觉他们好像停了。
他睁开眼，只见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把那群欺负他的男孩打得抱头直窜，一个个哭喊着要回去找娘。
完事后，女孩又蹲下来为他拍去身上的灰尘，将他拉起。
“你没事吧？”
“没事。”
女孩冲着他明媚一笑。
这时，那群男孩回家找来大人。
女孩拉着他的手就跑，他们跑了好久好久。
哪怕身后已经没有了人在追赶。
他们依旧在跑。
终于，他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女孩却面不改色，还凑过来问他，“我叫庄雪晴，你叫什么？”
“长孙流云。”
“你的名字真好听。”
“你的也是。”
庄雪晴是随她的师父来到这个村庄的。
师徒二人准备在村庄里生活一段时间。
巧合的是师徒二人就住在了他的旁边。
自那以后，村里出了一个小女魔头。
庄雪晴会武功，同龄人谁也打不过她。
欺负他的人都被她揍了一边。
久而久之再没有人敢欺负他了，除了庄雪晴自己。
不过那也不应该叫欺负，而应该叫捉弄。
有一次，庄雪晴练武受了伤，晚上疼得睡不着。
他便陪着她在一处小山丘上坐着，夜空中摆满了繁星，月也十分明亮。
庄雪晴吹着竹笛，他望着星星。
笛音落息之后，她问道：“你每天为什么读那么多书？”
“因为大秦。那你每天为什么那么刻苦练武？”
“因为我想要成为大侠，顺便保护你！”
两人相视一笑，注定了命运的交织。
随着时间的流逝，三年一晃而过。
到了分别之际，庄雪晴随着她的师父离开了。
临别之时，她的笑容依旧是那么乐观。
只是回头挥了挥手，说了一句，“长孙流云！再见！”
他也只是送了她一句诗，“夜中林风清，月下笛音明。”
后来没过一个月，他也离开了村庄，孤身北上京都。
分别了三年，现今却又在上津重逢了。
庄雪晴见长孙流云在发愣，伸出手在他额头弹了一下。
“喂！想什么呢？”
长孙流云被拉回现实，此时再次相见，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庄雪晴嫣然笑着，见他不出声便说道：“长孙大人还欠我半首诗呢，打算什么时候补全？”
“我还没有想好，你什么时候再走，我一定在此之前给你。”
其实长孙流云现在就可以作完那首诗。
可他觉得那首诗的后半句不应草率而出。
庄雪晴故意叹气，从身后拿出了一本布满岁月痕迹的书籍，在长孙流云面前晃来晃去。
“没想到长孙大人想要赶我走，亏我还给你带了好东西。”
长孙流云不在意那本书，而是在意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这么说来，你不走了？”
庄雪晴点了点头，把书交给了他。
自己倚在窗边，目光中比之三年前多了几分疲惫。
“师父逝世了，我也累了。江湖太大，大侠不好当，我以后只保护你就够了。”
“好。”
“我当你的护卫可不能白费力，你要给钱！”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