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渐入于心
秦皇又看向吴霖，“你也带着人下去吧。”
“是。”
吴霖一瞬间如蒙大赦，赶紧招呼手下逃也似地撤出大殿。
自从秦皇来了以后，他每一刻都是心惊胆战的，才不想留在这里。
众妃嫔见此情形也皆告退离去，她们的心情比之吴霖也好不到哪去。
全部想着能走就赶快走，生怕惹火上身，受到怪罪。
皇后毕竟背靠郭氏，背景很硬，秦皇多大的火气她都能安然接下。
可她们这些人就不行了，所以还是走为上计。
最后殿内只剩下秦皇和皇后二人。
“你从前可不会像今日这般愚蠢。”
秦皇的语气中显现出了一分怒气。
要不是嬴晔及时找到他，估计今天这场闹剧很难收场。
假使事情传到周国那里，周皇应该不能过问，但大秦的脸面也是丢尽了。
皇后眼角落下一滴泪，十分伤心的模样道：“陛下以为臣妾就这么愿意做坏人？如此做还不是为了铭儿。”
“为了铭儿？你恰恰是在为他树敌！”
秦皇怒不可遏，将酒杯狠狠摔在地上。
“朕已经答应过你，铭儿若无大错储君之位就永不会改变，你还要怎么样？将朕的其他两个儿子全部害死你才满意？”
皇后的眼泪愈加汹涌，然而气势却强硬起来，哭着质问道：“你说铭儿的储君之位不会变，可为何又要扶持嬴煜？”
虽身处后宫，但对于外界尤其是朝堂上的消息，她很是灵通。
自从嬴煜回京，秦皇明明就特别偏袒于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虽有承诺嬴铭的储君之位不会变，可谁知道嬴煜有了权势后会不会去抢。
她的儿子宅心仁厚，一些事情不忍去做，那就只能自己这个当娘的替儿子去完成。
“扶持？朕只不过是让他建个军，他在北境四年，又身为皇子，建北征戎族之军还有谁比他合适？”
其实秦皇还有些话没有说出来。
他倒也想要让嬴铭建个新军出来，可是嬴铭身后的世家怎么可能会不插手。
到时军队很有可能就不姓嬴。
这些年他能始终压制世家就是因为大秦的边军将领中很少有世家之人。
边军是大秦真正的战力，他正是要把每一个善战之军都牢牢掌握在皇族手中。
皇族轻易不能对世家动屠刀，但必须要有随时可以动屠刀的能力。
皇后不明白秦皇的用心，现在更不理解秦皇的话。
她固执地争论道：“那你为何将白君凌任命为嬴煜的副将？好让白夜玄支持嬴煜吗？”
白夜玄的地位和影响力在大秦的武官中无人能及。
他若是选择了嬴煜，那几乎就代表着，大秦一多半的军队都在支持嬴煜。
秦皇在世尚能压住他们，可一旦驾崩的话，那皇位就是嬴煜的囊中之物。
“夜玄的为人朕最是明了，他不会掺和这些的。”
“怎么可能不会，是人就会有私心，他儿子已经在嬴煜麾下了，难道他不想为白家谋个未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后不认为白夜玄会忍住从龙之臣的诱惑。
“夜玄一生为秦尽忠，他不可能坐视大秦生乱。煜儿也心系大秦，不会去争夺储君之位。”
秦皇信任二人，所以才会放权。
可在皇后看来并不是这样。
“当初你想立柳舒为后，结果却被迫立了我，所以现在是想弥补原先的遗憾，让她的儿子成君？”
“你！简直不可理喻！”
秦皇盛怒之下起身拂袖而去，快要走出大殿的时候却又站住脚步。
“临儿母妃之事你别以为朕不知道，后宫里面朕懒得管你，但你的手不能伸得太长，好自为之！”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皇后听得此话当场愣在原地。
当年那件事她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就连自己兄长都不知道。
可不曾想，秦皇竟然会知晓。
……
宫门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驶出。
前面那辆载着的是嬴晔，后面的则是嬴煜和武曦。
“你的脸还疼吗？”
车内，嬴煜看着武曦面庞仍然留存的掌印关心问道。
她雪白的皮肤使得这个掌印无比扎眼。
武曦微微摇头，“没事的，已经没感觉了。”
她尝试笑了一下，可因为疼痛有迫不得已收起笑容。
“对了，我兄长的事是真的吗？”
武曦满眼希冀地问，有关兄长的好消息无疑是令她开心的事。
嬴煜点了点头，“周皇下的圣旨，是真事。”
“太好了！”
武曦非常兴奋，就好像是她执掌了北伐之军一样。
片刻后她又冷静下来，瞅着嬴煜的眼睛问：“是不是因为你啊？”
她清楚兄长在父皇心中的地位，这种掌军的大事怎么可能落到兄长的头上。
所以一定是有人相助，可在周国内没有几个人肯帮助兄长，愿意相帮的估计也没那个能耐。
嬴煜见武曦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知为何他的眼神有些躲闪。
回道：“怎么会是因为我呢？我就是和陛下提了一嘴，事能成真还要得益于武兄的真才……”
话还未说完，武曦却突然凑近，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谢谢你。”
声音温婉动听，令人心花怒放。
嬴煜听得心脏砰砰直跳，鼻前还有淡淡香气涌入。
他不禁扭头，恰好与近在咫尺的武曦鼻尖碰上鼻尖，四目相对。
气氛微妙，两人皆是脸庞发红发烫。
武曦连忙回正身子，羞涩地低下了头。
她一时有些慌张，将手放在了膝盖上，却引得一痛。
“咝……”
武曦倒吸一口凉气，看得出来她很疼。
嬴煜见状回过神，一脸担忧地问：“你跪了多久？膝盖是不是很痛？”
“我没事……哎！”
武曦还是装作无事回答，可嬴煜根本不信，直接将她的腿抱起横放在自己的腿上。
随后将她的膝盖露出，那里已经跪到红肿，看得让人心疼。
“这……我一会儿去御医院为你要一些药，以前我也跪到过这种程度，他们的药很管用。”
武曦看着嬴煜担心的模样心里一暖。
除了兄长，他是第一个这般看重自己的人。
“你曾经为什么会跪到这样？”
她比较好奇，难道是触怒了秦皇？
嬴煜淡然一笑，回道：“没什么，母妃去世后我一有机会就去她的陵前跪着，第一次还有些受不了 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提及往事，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他继续给武曦介绍着自己的童年。
“母妃一走，柳华殿就寂静了许多，那时我还小，不能出宫住，便整日待在殿里。
那时候我每天都很晚才睡，没乌云的夜晚我便抬头仰望星星与月亮，若夜空漆黑一片，我就去找墙角的花花草草。
因为母妃最后说过，她会化作世间一切我所认为的美好陪着我。”
嬴煜说起这些之后眼中泛起了回忆之色。
虽然曾经他很孤独，但相比于现在的身心俱疲，那个时候还是值得怀念的。
武曦听完后神色落寞，她也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低声道：
“我没见过母妃，在生我的时候她便逝世了。
于是宫中就传言母妃是被我克死的，父皇因此而厌恶我，宫中的所有人见到我都唯恐避之不及。
但是兄长却很疼爱我，说我是母妃留给他的礼物。”
说着说着，武曦落下了眼泪，她有些想念兄长了。
今天的事她很委屈，但不能说出来，好在还有嬴煜护着她。
两人在马车中聊起了从前，互将悲伤的抑或是开怀的事情讲诉与对方。
在这一刻，他们似乎真正地不知不觉间走进了对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