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一路无话到达医院，叶之晖挂了肠胃科，虽然是下午，可病人还是很多，她等了快一个小时才进去。见到医生后，医生先是问叶之晖的症状，叶之晖说因为又喝冰啤酒又吃辣火锅，所以上吐下泻闹了一整晚。她边说边偷瞟庾一暝，大概是怕他会生气怪罪自己，毕竟从前他都很关心自己的身体，总是叮嘱自己照顾肠胃。但这一回，庾一暝只是在旁边事不关己的站着，如同陪衬一般，表情没有一丝松动。叶之晖躲过了预设的指责，心里却没有好受多少。
庾一暝无动于衷，但医生却听的直摇头，开了几项检查去让她做。两人同去检查室，庾一暝又拿过检查单扫码交费。看到他把钱都付了叶之晖才觉得不对，拿出手机说要把钱转给他。这会儿正好走到检查室的门口，庾一暝把单子交她手里，将她推进了诊室。
过了一会儿，叶之晖敞着羽绒服揉着肚子捏着检查结果出来，庾一暝走上前接过检查结果，问她：“你还好吧？医生怎么说的？”
叶之晖摇头：“什么都没说。”
庾一暝看了她一眼：“把羽绒服扣上。”
叶之晖依言扣上了羽绒服。两人回到肠胃科那位医生的诊室，把检查结果递给他。医生见怪不怪的说：“轻微的肠胃炎，开点药你吃吧。”
叶之晖准备起身离开，庾一暝却忽然说：“但是她又吐又泄。”
“现在不是没又吐又泄吗？”医生反问，“下次再上吐下泻就去医院打针，别硬扛着。还有注意饮食，冰的辣的都最好少吃，你的肠胃被你的糟蹋的比较脆弱，一受刺激就会不舒服。”
庾一暝又问：“她下午还说不舒服，需要打针吗？”
“打也可以，不打也可以，随便你们。反正现在也没有不舒服，不打也行。”
叶之晖抢着说：“那就不打吧。”
“还是打吧。”庾一暝也在同一时间开口。
医生看着意见不一致的两人：“到底打不打，小两口商量好，我好开单子。”
叶之晖因为医生的这句话不自在起来，她偷偷去看庾一暝，发现他压根就不为所动，心里半是失望半是释然，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庾一暝看向她：“打吗？”
“不打。”
庾一暝无所谓的点点头，医生开好药品单后，叶之晖抢着拿过，自己把钱付了，又把检查费转给庾一暝的微信，说：“你收一下检查费。”
庾一暝没理她，去了药品窗口取药。出医院时天早就黑了，庾一暝要送她回学校，叶之晖却说想请他吃顿饭，谢谢他今天陪她来医院。鉴于叶之晖脆弱的肠胃，两人便去了潮汕粥店，一人点了一碗粥。
喝粥时，也是各看各的手机，叶之晖心里藏着事，对庾一暝说：“你的手机借我用下，我的快没电了。”
庾一暝便解锁后递给她，叶之晖拿过后点进微信，把自己转给他的检查费收了，然后又还给他。庾一暝很快发现了，讥讽的说道：“你真是算得清楚明白。”
叶之晖闷头喝粥不做声。
吃完晚餐，庾一暝打车送她回学校，两人仍是一前一后坐着，叶之晖却说不回学校，另报了一个地址。的士开到一个高档公寓区停下，里面的大楼修得气派高耸，隐隐和普通住宅区划分了界限。小区的人流量并不大，治安看上去也有保障。叶之晖先推着后车门下车，她本以为庾一暝肯定直接坐车返校，谁知他也下了副驾驶，还说：“我送你进去吧，也不差这几步路。”
两人走进小区去坐电梯，只见一楼大厅的灯光富丽堂皇，如五星级酒店般。庾一暝按开电梯问她：“你什么时候搬到外面来住的？”
进电梯后，叶之晖边按楼层边说：“上大学之后公司就帮我租了，有活动的时候就住在外面。”她本可以说到这里为止，但不知为何又加了一句：“室友都睡得很早，我如果回去太晚或晚上吵到他们睡觉，他们的意见就很大，所以还不如住在外面。”叶之晖说着说着低下头，感觉有卖可怜之嫌。于是又装作无意的把手抚在脸颊边，不让自己的表情被看见。
庾一暝听完却立刻问她：“那昨天晚上呢？你不是一晚上上吐下泻吗？她们对你好吗？没说什么？”
叶之晖瞬间抬头看向他，眼神似乎要把他盯穿。庾一暝被她看得不自在，不自觉的在脸上左右摸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叶之晖摇头，难得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两个小梨涡在颊边点缀。她回答庾一暝的上一个问题，满口怨言：“室友好什么呀？昨天全给我脸色看了……又是叹气又是翻身又是说小话，还以为我听不见……”
本以为还能听见庾一暝更多暖心的安慰，谁知他居然说：“你活该，谁让你又喝冰啤酒又吃辣的……”话里话外一点都不同情她。
这可把叶之晖气坏了，指桑骂槐的说：“一点都没有同情心，铁石心肠。”说完后“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叶之晖跨出电梯走向角落的一间公寓，按指纹打开门锁。
庾一暝在楼道左右打量，一梯八户，住户不算多也不算少，就是不知道住户复不复杂，她一个人住安不安全。不过这也不是自己能操心的，惟愿她平安吧。这时，叶之晖已经走进公寓开灯光，庾一暝站在门口把那袋药递给她，没打算进门。
“进来啊，愣着干嘛，外面多冷。”叶之晖把庾一暝拉近公寓，然后关上门，打开暖气，还说，“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叶之晖给他拿出拖鞋换上，庾一暝本想说不用，但叶之晖已经进了厨房给她倒水。庾一暝也就不再争辩，换了拖鞋进来。公寓是一室一厅的格局，大概七十多平，收拾得干净整洁，看得出不常住人。
见叶之晖一直在厨房没出来，庾一暝没法跟她道别，所以只有跟进去瞧个究竟。这会儿暖气开始发挥作用，叶之晖脱了羽绒服，打开底层的橱柜，跪在地上探着脑袋往里面伸，可能在拿东西。她挺翘的臀部悬在空中画着圆，薄薄的白毛衣被勒上去，勾勒出纤细的腰线。
庾一暝转过头不去看，哑着嗓子问她：“你在干嘛？”
“我在找烧水壶……”
“别找了，我不渴……”
“马上就能找到，你等会儿……”叶之晖边找边回头跟他说话，结果一个不小心磕到脑袋，“啊”的痛呼一声，原地捧着眼睛。
庾一暝赶紧跑过来，单腿跪在地上，又把叶之晖的脑袋小心翼翼的从橱柜里扶出来，声音惊恐：“之晖，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让我看看。”
叶之晖张着嘴巴吸气：“撞到了，好疼……”两只手抚住同一只眼睛。
庾一暝的心霎时提到嗓子眼，生怕会发生最可怕的情形。千万不要有事，庾一暝在心里祈祷。然后颤抖的手去拨下她挡住眼睛的双手，呼吸也变得急促。
叶之晖的眼睛逐渐露出来，庾一暝像是刮奖揭晓似的盯着她露出寸寸眼珠，只觉得心快要爆炸，连呼吸都困难。
从眼头的眼白，到瞳孔，再到眼尾的眼白，庾一暝的视线一一略过，仿佛复习生物知识般再次精准了解到人类眼球的形状，此刻深刻体会到一个完整眼球是如此珍贵。看着叶之晖完好的眼睛和眉毛上方的擦伤红痕，庾一暝的心这才落地。
叶之晖还在那里笑嘻嘻：“没事……”说着完全没当回事，还要探下身去找烧水壶。
庾一暝看她这副不在乎自己的模样就来气，心里不住的后怕，控制不住的发起脾气来：“都说了不喝水你为什么非要去拿烧水壶？找东西就找东西，为什么非要分神回头？你以为你很能耐，可以一心二用吗？真要撞到眼睛才满意？随便你，你爱找什么找什么，我管不着……”
叶之晖被他骂得无措，原本探身的动作也止住，如同被点穴一般，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
“我走了，你爱找什么找什么，随便你……”庾一暝从地上站起来准备离开。
叶之晖连忙抓住他的袖子，瘪着嘴巴求饶：“你干嘛发火？我喝药也要烧水啊？总得把它找到吧？”
庾一暝原本的理所应当忽然就成了无理取闹，他一下被噎住，只能说：“你让开，我来找。”叶之晖便从地上爬起来，坐在椅子上休息。庾一暝则脱了羽绒服，穿一件黑白格子毛衣，弯腰去柜子里找烧水壶。
叶之晖还在事后诸葛亮的提醒他：“你小心，别撞到头……”
庾一暝微微弯起嘴角，在橱柜里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终于在犄角旮旯里找到烧水壶，安全的退出了橱柜。他先是清洗烧水壶，又接了壶冷水，然后插上电源。做完这一切后回头，就见到叶之晖呆呆的盯着烧水壶的方向。庾一暝走到她身边低下头，原本想伸手触碰她受伤的眉毛，但想到她一向都不喜欢自己碰她，于是手在空中伸到一半又抽回，指了指自己的眉毛处问她：“这儿还疼吗？”
叶之晖坐在椅子上睁大眼睛抬眼看庾一暝，厨房的顶灯正好在她瞳孔里闪耀，摇摇晃晃，如载着满船星辉，只听她说：“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