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庾一暝将眼光落在叶之晖身上，发现她的脸莫名变得很红，眼神也躲闪着，便问道：“之晖，你没事吧？怎么你的脸这么红？”
“没、没事，”叶之晖结结巴巴地回神，也不看庾一暝，而是盯着他怀里的叶致廉说话，“你嫌他烦了就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他……”
叶致廉抱住庾一暝的脖子，抢着说道：“哥哥才不会嫌我烦！”
“别给他吃东西，他刚刷了牙。”叶之晖提着叶致廉的右耳朵转了个圈，叶致廉连忙夺回自己的耳朵。
“我走了。”叶之晖丢下这句后落荒而逃。
“你姐姐怎么了？”庾一暝看向叶致廉求助。
叶致廉皱了皱鼻子，两手往外摊了摊，模仿着大人的姿势说：“谁知道呢？”
庾一暝笑着拍拍他挺翘的小屁股，关上房门，把叶致廉放到了床上。
“姐姐今晚要来我们房间睡，我们的床不够大，她还要让我睡地上……”叶致廉刚落到柔软的床上，就开始对着庾一暝喋喋不休。
“姐姐为什么要过来睡觉？她不是在另一间酒店住吗？”
“不知道，她应该就是存心想让我睡在地上。”叶致廉一张小嘴说个不停，然后又掀起衣服，“好热啊，怎么这么热啊……”
“热吗？”听叶致廉喊热，庾一暝便把空掉温度又调低了几度。
叶致廉像小狗吐舌头一样喊着热：“嗯！”
等到清凉的空调风吹来，叶致廉惬意地歪在床上，又把姐姐当令箭抬出来：“哥哥，我想听故事，姐姐说我今天可以多听一集故事。”
庾一暝把叶致廉安置在枕头上，又给他盖好薄被，问道：“好，想听什么？”
空调的风有些干，他又打开房里的加湿器。
“想听……”
一股葡萄柚的味道弥漫在房间，让这个夜晚充满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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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之晖回到房间时叶母正靠在床头看电视，见她回来便问道：“把廉廉送过去了？”
“嗯。”
“你也累了，快去洗澡吧。”
叶之晖出来得急，根本没带睡衣，只能拿了叶母的一件中年睡裙充数。等叶之晖洗完澡换好睡裙出来，叶母的呼吸声已变缓，陷入了睡眠。
叶之晖将电视关了，又去扶叶母躺好，叶母朦胧中睁开眼睛：“我怎么睡着了？我还得去接廉廉呢？你先睡吧……”说着又要强撑着坐起来。
叶之晖见到叶母一脸疲色，两鬓华发早生，知道贴身照顾叶父和叶致廉对她是个不小的担子，不禁心疼地说道：“我待会儿去接叶致廉。妈你累了一天，快休息吧。”
“那你呢？”
“我现在还不困，你先睡吧。”叶之晖扶着叶母躺下来，出言安抚道。
叶母年纪大了，也不和叶之晖犟，似乎颇为习惯叶之晖担任这个四口之家的大家长。她闭目不久就又安睡，叶之晖则是坐在床上开了盏小灯等候叶致廉，心里忍不住又把臭小子骂了个狗血淋头，毕竟要不是他，自己早就去会周公了。
把新闻都刷了个遍后看看时间，都十一点了，臭小子还不回来睡觉？叶之晖正想发个消息勒令叶致廉回来，就先收到庾一暝的语音消息。怕吵醒叶母，她将手机听筒放到耳边收听语音：“之晖，廉廉睡着了。要不今晚就让他在我这儿睡吧？”
语音消息里的庾一暝也压低了声音说话，可能是怕吵醒同处一室的叶致廉。庾一暝的声音自听筒传出后涌向叶之晖的鼓膜，仿佛庾一暝亲耳在叶之晖耳畔低语，弄得她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连忙将手机从耳边撤走，叶之晖打字回复道：“不麻烦你了，我还是去接他回来吧。”
庾一暝很快发了个“好”字过来。
叶之晖从床上下来，经过衣柜时瞥了眼穿衣镜，恰好看见自己此刻的装束，一袭深绿色绵绸睡裙，上面分别点缀着金黄色、银白色及浅绿色的树叶，还有一朵大红花盛开在胸前，配色与审美都十分诡异。叶之晖实在是不好意思穿着这身裙子出门见人，又从她妈的行李箱里搜罗出一件玫红色的防晒衫披在身上扣拢，好歹是遮住了那朵盛放的大红花。虽然仍旧是红配绿，但叶之晖已经尽力。
将房卡塞进防晒衫口袋，叶之晖关好房门下楼去接人。这个时候楼道和电梯都很空，她一个人坐电梯还有些害怕。好在九楼和五楼并不远，不过几秒钟就到达。叶之晖踏出电梯，快步走到508房的门口。
笃笃笃——
叶之晖敲着房门，庾一暝很快打开房门出现在眼前。叶之晖注意到他的头发已经吹干，领口第一颗的扣子此时也解开，叶之晖不费力地就能看到颈间的那颗黑痣。她瞥过目光，刻意抬起眼眸望着庾一暝的脸：“我来接我弟弟。”
“进来吧。”庾一暝将房门打开，往后退了一步。
“我就不进去了，你把他抱出来给我吧。”叶之晖从没单独进过男生的房间，在这种深更半夜的环境下她更是避之不及，只是拉拢防晒衫将自己抱得更紧。
庾一暝也没勉强，走进房间去抱叶致廉。房门大敞着，渐渐从里面飘出股柚子的香甜味。
叶致廉趴在庾一暝身上睡得香甜，随着他们俩的走动，那股香味更浓了，叶之晖好奇问道：“你们吃柚子了吗？怎么这么香？”
庾一暝一手抱着叶致廉的屁股，一手按住他的背说：“不是，我开了加湿器，是葡萄柚味的。空调特别干，我怕廉廉睡不好。”
叶之晖暗叹着他的细心，伸出双手想要接过呼呼大睡的小猪：“给我吧。”
“你小心，廉廉有点重……”庾一暝边说边把叶致廉往外抱了一点，好让叶之晖方便使劲。
叶之晖从他怀里抓住叶致廉的两侧腰，尽量避免双手碰到庾一暝的睡衣。刚把叶致廉从空中接到自己怀中，就感觉费劲了所有力气。
这小猪真重啊。
叶之晖咬着牙把叶致廉的脑袋搁在自己肩膀上，想学着庾一暝一手托背一手托臀，结果姿势摆好后却发现怀中的叶致廉一直往下掉，她根本就搂不住，只得也跟着弯下了腰，嘴里念道：“哎哟不行，要掉下去了……”
庾一暝赶快去她怀中接过叶致廉，却不慎碰到她的腰际，叶之晖敏感地往后一躲，好在庾一暝顾着调整抱姿并未意识到，还后怕的小声说道：“幸好没掉下去，不然可得把廉廉砸醒。”
叶之晖讽刺叶致廉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回道：“砸醒也是活该，谁让他平时吃那么多长这么胖的？”
“你别老这么说他，他听多了会伤心的……小朋友的心都是很脆弱的……”庾一暝说完也觉得自己插手别人家事太过僭越，又主动起别的话头：“还是我把他抱上去吧，你一个人抱不了。”
叶之晖也不再坚持，帮庾一暝关好房门拿好房卡再一起去坐电梯。
两人抱着孩子不可能走得很快，不说话还是有点尴尬，叶之晖便问他：“看不出你还挺喜欢小孩子的，居然受得了叶致廉……”
叶致廉的脑袋快歪出庾一暝的肩膀，他调整下姿势，让叶致廉能睡得更舒服，然后才答道：
“小朋友那么可爱，我当然会喜欢，你不喜欢吗？”
叶之晖说起叶致廉，气就不打一处来：“不喜欢，烦死他了。你要是有个这样的弟弟，你就知道是什么滋味。”
“我是独生子女，父母工作都忙，其实从小特别羡慕有兄弟姐妹的人……”
叶之晖很少听庾一暝讲起自己，只是从他的衣着打扮判断他家境一般，听到他说羡慕有兄弟姐妹时实在无法感同身受，只能呵呵一笑，说：“那我跟你换一换就好了。”
两人说话间穿过走廊到了电梯间，也是很巧，电梯“叮”的一声就到了，里面站着一对中年夫妻。他们见三人进来后观察一番，艳羡地说道：“现在的小夫妻都这么年轻吗？孩子都这么大了？”
叶之晖心里想骂人，忍不住皱着眉瞪回去，反而是庾一暝好声好气地解释：“你们误会了，这是弟弟。”
“哦，”中年夫妇恍然大悟，又了然的点点头，说，“那你们的爸爸妈妈真是老当益壮……”
相比于刚才，叶之晖的脸腾地就红了，难为情地低下头扮鸵鸟。庾一暝瞧出她的尴尬，也不再说话，等到电梯停稳，叶之晖一脚跨了出去，庾一暝抱着孩子跟上。
到了903房的门口，叶之晖将房门刷开，窸窸窣窣的电子开锁音响起，她转身想要接过孩子：“给我吧。”
庾一暝仍是抱着叶致廉不松手，说：“你又抱不动，还是我抱到床上吧。”
叶之晖想想也是，推开房门指着路。这房间的格局和庾一暝的那间房几乎一模一样，住三个人确实有点呛。将叶致廉挨着叶母放平在床中间后，叶致廉还翻了个身，露出了睡衣下的小肚皮。庾一暝将他的小肚皮重新遮好，又替他盖好被子才离开，叶之晖把他送出房间：“今天谢谢你了，早点去休息吧。”说着把庾一暝的房卡交给他。
庾一暝接过房卡，见她面上仍有怒色，犹豫着说：“之晖，何必去管别人说什么？日子都是自己过的，你别生气。”
叶之晖的视线向下瞟，垂着眼皮，半晌才说：“你不会懂这种感觉。”
庾一暝轻叹口气：“我可能确实不懂，但我觉得，你没必要让这种感觉困扰着你。”
叶之晖掀起眼皮。
庾一暝组织着合适的语言，想要话语尽量不那么尖锐：“虽然廉廉可能平时不太懂事，惹你生气，但你们始终是一家人。中国人本来就崇尚多子多福，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呢？人家调侃未必带着恶意，就算带着恶意，你不放在心上，那就伤害不了你。我们管不了别人怎么想，但可以管好自己怎么想，对不对？”
说完后，叶之晖并没有立刻回话，庾一暝也不逼她，道别后默默的去坐电梯下楼。
叶之晖在走廊盯着庾一暝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无力的耸下硬抗着的肩膀。她试图深呼吸几次去抚平激荡的内心，不料又闻到一阵清幽的葡萄柚味。
叶之晖锁门后回到床上，关掉小灯预备入睡，那股若有若无的葡萄柚味似乎仍然萦绕鼻尖。这时，熟睡的叶致廉在床上忽地翻了个身，小胳膊“啪”的一下甩到她脸上。叶之晖握住他的胳膊正准备移开，却又再度捕捉到那股葡萄柚味，还越发香浓。
叶致廉大概在做梦，还咕噜噜的说起梦话，叶之晖不由自主地侧耳去听，就听到一串叽里呱啦的鸟语，最后还夹杂了一句：“姐姐，讨厌……”
梦里也不忘跟他作对，叶之晖真服了这个臭小猪，她情不自禁握住臭小猪的小胳膊咬了一口，发觉口齿留香，甜甜的，是葡萄柚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