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铁家危机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姑苏铁家,刚刚结束了一场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家族会议。
会议讨论了家族未来的经营和发展方向,在现有钢铁生产和贸易的基础上,有人主张拓展新的产业渠道,这样可以将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分散单一经营的风险。
也有人激烈反对这种观点,认为家族应该集中精力,继续投入钢铁事业,争取做大做强,做成帝国的知名品牌。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庞大如铁家,内部斗争尤甚平民之家,争执的面红耳赤那只是小儿科,刀光剑影也不稀奇。
这激烈争吵的人群中,就泾渭分明的分为两派。
一派是以当今家主铁飞虎为主的改革派,一派是以家族大长老铁霸为主导的顽固派,守旧派,也就是铁云彪的曾爷爷为主导的派系。
他们都是盘踞家族的传统势力,根深蒂固,牢牢把握了家族的核心部门,特别是油水足的部门,比如最重要的财务体系,就是铁板一片,被他们牢牢抓在手心里。
他们之所以激烈地反对,不愿意改革,是因为一旦分家另造产业,他们的利益必然受损。
铁飞虎当初能当上家主,一是自身实力过硬,铁家历史上,第一位天灵根天才,修炼百多年,就已经是金丹期大高手。
假以时日,只要不出意外,有非常大的机会踏入元婴境,带领铁家踏入帝国主流家族。
其次,就是之前的老家主铁雄鼎力推荐,但在他的手上,铁家就已经有分崩离析的苗头了。
两派人马各自为政,明争暗斗,谁也不服谁,那时的他,就已经意识到,铁家到了必须改革的时候。
可惜他发现已晚,再者年事已高,心有余而力不足,最终不了了之。
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年轻的新生代身上,他们更有锐气,更有朝气,而不是传统的既得利益守旧派。
攘外,必先安内,很多大家族,甚至一个帝国,真正的衰败,真正的原因,几乎都不是外部的因素,那顶多起到催化作用,而是从内部开始逐步瓦解的。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当初董事会,在投票选择新家主的时候,老家主痛定思痛,在最后的关头,才把最重要的一票,投给了还是毛头小子的铁飞虎。
投给其他人,只会输的更惨。
投给自己的弟弟,那只会加速家族内部的冲突,直至分崩离析。
谁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家族就这样内耗沉沦下去,每一砖,每一瓦,都是无数先辈的鲜血和无私的奉献换来的啊。
唯一的不变,就是变,只有彻底的革新,铁家才有一丝希望,才有可能否极泰来,可即使这样,董事会一共10个人有投票权,老家主一人独占两票的情况下,最终也只是6:5惨胜。
由此可见,铁霸一系实力的庞大。
但见铁家一间高度机密的会议室里,10个面色阴沉的中老年人依桌而坐,他们中任何一个走出去,跺跺脚,都是能让偌大铁家为之色变的大人物,也都是这姑苏府有头有脸的成功人士。
这里面,有家族的各分公司总管,有家族的财务总管等。
居中正襟危坐的,正是铁家当今家主铁飞虎,他四方脸,目光炯炯有神。
一股上位者的王者气势,却也掩不住他眼角的疲惫,心里的悲凉。
铁飞虎,其实更倾向于修道之无忧无虑。
如果安心修炼,也许今天的他,成就会更大,某一天,可能会更早踏入元婴之境。
但这是把双刃剑,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安心修炼,又哪能得到当家主这么多的修炼资源呢?
要知道,现在的修炼,可不仅仅是苦禅打坐,两耳不闻窗外事,修炼,是需要大量的钱财,购买各种修炼资源的,甚至有的资源,是要去争,去抢的。
他感恩于上代家主的提携之恩,受命于危难之际,只能勉为其难,如履薄冰,兢兢业业地处理好家族的每一件大事小事。
紧挨着家主两侧的,是家族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一位是大长老,也就是铁云彪的曾爷爷铁霸,他是上任家主铁雄的亲弟弟,位高权重,善于经营,工于心计,笼络人心,是家族顽固派的领头人物。
另一位,是二长老铁木,是家族坚定的改革派,也是上任家主最小的弟弟。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家族年度总结会议,之前,财务主管已经向在列的董事会成员,汇报了家族今年的资产增益表,损益表,负债表等。
今年的营收,利润,都不是很理想,相比往年,营收同比下降了10,家族净利润同比下降了20,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如果,再不想方设法扭转颓势,也许要不了几年,铁家就是入不敷出,全面亏损。
铁飞虎看向二长老,二长老,谈谈你对家族今年经营的看法。
二长老面无表情,冷冷的看向众人,冰冷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地说到:
我不是危言耸听,我也不是悲观主义者,但铁家,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我们生产的钢材,曾经是供不应求,客商排队来抢购,甚至提前一年下定金。
我们下游的兵器铺,生产的铁器曾经是一剑难求。
是什么原因,短短数十年,导致我们铁家,沦落到快要亏本破产的境地?
我想在座的各位,其实比我更清楚原因。
是内耗,是自私,是无知,一天到晚盯着几个干瘪的芝麻,岂不知错过了多少西瓜,打着高亢的口号,自欺欺人地在沙漠里找水挖水。
不错,我们鼓励坚持到底挖下去,直到挖到水源的精神,但不能盲目的,靠精神,靠所谓的口号活着。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要灵活变通,我们更要活学活用。
诸位有没想过,也许这片沙漠底下,本来就没多少水呢?
你即使继续瞎挖10年,还是挖不到一滴水,所有铁家之人,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跟着你们没得吃,没得喝,一起饿死渴死吗?
钢材的市场,无非就那么大,目前需求最大的两块,就是造船和兵器。
诚然,受到帝国之间战争和封航的影响,现在造船订单急剧地减少,也不光是我们铁家一家,我们这个行业所有从业者都大受影响,
除了这些外部的因素,当然还有帝国打压门阀世家的客观影响。
他们采购兵器,优先选择各大学院,这一点,我不否认,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
但就凭这些,就能打败我们铁家就这么一点风雨,我们铁家就溃不成军?
那我们就得认真地反思一下,我们如此的弱不禁风,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说一千,道一万,我们真正的大问题,并不是外部的,而是内部的人浮于事,是干部的贪污腐败,是内讧,是不作为。
我们的上游工厂,生产的钢材,今年的客户投诉数量,就达到惊人的数十起。
还有我们的退货率是多少?为什么有那么多的退货?我们的良品率,又是多少?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简直是触目惊心啊,二长老痛心疾首地说道
退货,明面上只是损失了一批订单,长远的就是损失一个客户,甚至与之相连相关的数个客户。
我希望工厂层面,要大力发展工匠精神,能者上,庸者下,立即开展自查自纠。每个人,不管职位高低,都要制定严格的绩效考核机制,靠制度管理人,而不是靠人管人。
工厂不是某个人的工厂,而是铁家的工厂,是全体铁家人的工厂。
再说我们的兵器铸造工厂,问题就更大了,现在生产的都快要是劣质廉价的地摊货了,说句难听点的,甚至连天平学院的铸造坊,都已经超过我们了。
人家还只是学生啊,而我们是专业的铸造工厂啊,竟然干不过一个成立才百多年的学院的实习基地,丢人啊,丢人!
相比天平学院,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的领先优势,更不要说和王家的铸造坊比了,这让我们铁家脸面何在?
咱们铁家铸造,当年在整个帝国的沿海地区,都是一块响当当的金子招牌啊。
二长老义愤填膺地说着,他恨铁不成钢,胡子瞪得直溜圈,说到激动处,痛心疾首,泪流满面,桌子拍的吱嘎响,恨不得把这两个工厂的负责人绑起来吊打一顿。
不过二长老说归说,桌子外侧的两位工厂主要负责人,倒是面不改色。
这虱子多了不怕痒,仍然脸不红,心不跳地,眼观鼻,鼻观心,手中的笔滴溜溜地转圈,掩饰着心里的尴尬。
偶尔的目光,也只是游离地看向大长老,其他的人,在他们眼中可有可无。
铁飞虎再次把目光看向大长老,大长老,也谈谈你的看法。
大长老同样目光迷离,看不清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举起杯子,浅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说,几年前,你们说要发展药材,我同意了,结果怎么着,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
不仅铁飞豹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铁家,还白白损失了百万金币,最严重的是,铁家名誉受到了极大的损害。
我老了,说的话没人听了,我能有啥看法,一切遵循董事会的安排罢。
铁飞虎碰了个软钉子,心中有气,却又发作不得,现在发作,反而显得自己的无能。
而且这发展药材的事,自己一方确实理亏,到现在,这事都没能彻底解决,最严重的是,铁家的信誉确实受到非常大的影响,毕竟这事当初处理得不够敞亮。
事后通过其他渠道获悉,静州府的那家药材供应商,最终迫于无奈,把采购的药材,半价卖给其他的采购商,把自己的所有房产商铺全部典当出去,总算才勉强还清了那笔药材的欠款。
而老婆孩子,都跟着别人跑了,他自己更是不知所踪,有人说疯了,有人说傻了。
这大长老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而且他提的壶,偏偏是家主这一系的软肋和七寸。
铁飞虎无奈地摇摇头,叹叹气,这种无奈,已经无数次在家族会议上上演,每次都是像今天这样僵持着,不欢而散。
作为家主,他早就想把这两座工厂的主要负责人,撤掉换人,换信得过的人,换执行力强的能人。
但这两个核心岗位的任免,必须经过董事会投票,而每次重大决策有意见纷争,最终的投票的结果,都是己方惨不忍睹。
即使算上自己的两票,也还是落后于大长老这一方稳稳的6票。
铁飞虎有一种深深的挫折感,无力感,比自己修炼,艰难地攀爬一个又一个山峰更大的失败感。
修炼虽然艰难,虽然缓慢,但是方法总比困难多,总能慢慢进步,而现在的局面,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软硬不吃,和你对着干。
所有的人事,自己作为家主,竟然决定不了,旁人看起来自己作为一家之主,风光无限,内心的痛苦,只有自己能明了。
有时真想甩手不干了,这劳什子家主位置,谁爱坐谁坐,老子不稀罕。
没人知道他的压力有多大,旁人看到的,只是表面的风光。
但他也知道,真要甩手不干了,那样铁家就真的完了,彻底分崩离析了,甚至会兵戎相见,血流成河。
他有股不好的预感,铁家如果再不做出改变,不久的将来,就会在泥潭里越陷越深,直至跌入无底的深渊。
年度董事会总结会议,就这样不欢而散,无疾而终了,明天该咋的还是咋的,一切照旧,一切好像都没发生。
但危险的苗头,已经笼罩在铁家的上空。
有的人,已经感觉到了风雨欲来。
有的人,仍纵情于眼前的狂欢,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四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