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撕书
出了5月就是6月，天气越来越热的同时，张琳的学习任务也越来越紧张。
直到6月7号的时候张信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
他一直以为，高考是在每年六月的六七八号三天。
却忘了现在是91年，高考的时间，是每年最热的7月。
一直到2003年，高考日期才从七月七八九号，挪到六月六七八号。
最近两个月，张琳连节假日都顾不得回家，一直留在学校突击补习。
6月末的时候，学校组织了高三最后一次模拟考试。
张琳四次模拟考试的分数很稳定：411，409，420，418。
如果按照正式考试时，考题难度略低，分数还可能有一个提升。
张琳估摸着，最终的分数应该在430到450分之间。
她是文科生，这个分数报志愿的时候，走本科不行，专科学校应该是稳了。
7月4号时候，班主任进行了最后一次动员，又不厌其烦的嘱咐了一遍考试当天需要注意的事项，
最后无奈的宣布：放假两天，大家都松弛一下绷紧的神经，准备迎接将要到来的高考。
如果不是上头有规定，老师恨不得最后两天依然让大家突击一把。
不等老师说完，高三年纪十五班的文科生就冲出了教室。
他们要去进行一项有着悠久历史传统的活动——撕书！
有关系要好的女同学大声招呼。
“张琳，大家都去操场撕书，你不去吗？”
张琳拢了拢耳边的短发，文静的摇了摇头：
“不去，撕了书，今年考不上，明年复读的时候怎么办！”
女同学愣了一下：“想那么多干嘛，撕书也是放松的一种表达方式。”
张琳微笑：“放松可以有很多种方式，不一定非要撕书。”
“你这人还真奇怪，那我不等你，先去操场了。”
“你去吧，我收拾一下行李，我弟一会儿来接我回家。”
女同学不再劝她，一阵风般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叫道：
“等等我，我来啦，哇哈哈…………”
张琳微笑着，透过窗户望向操场的方向。
漫天飞舞如同白色蝴蝶一般的纸片，显示着活动已经开始。
这就是肆意昂扬的青春啊。
张琳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忍不住抿嘴一笑。
过年的时候，她都不敢想象自己考不上大学会怎么样！
很可能找户人家嫁了吧？
至于说复读一年，那是想也不敢想。
现在她能不假思索，跟闺蜜说出考不上就复读的话，是因为家里的变化实在太大。
这里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自己那个摔伤了头的弟弟。
妈妈说的对，小弟伤好之后，确实像换了个人。
家里条件好转，十成的功劳都要记在张信身上。
有时候张琳忍不住在想，两个人比起来，自己更像是需要被照顾的妹妹。
小弟的少年老成，让她不知不觉从照顾人的姐姐，迅速转变成了依赖照顾的妹妹。
张琳收回思绪，抱着剩下的几本书回到宿舍。
行李早就打包好了。
被褥用一个编织袋装着，日常用品和所有书本笔记，都装在另一个化肥袋子里。
张琳搬了两趟，才把自己的东西，一点点运到操场附近。
中途遇到了几个撕完书回宿舍的男生，有人主动凑过来想帮忙，都被张琳婉言拒绝。
她时刻牢记着母亲给自己讲过的话：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别人出手帮你的时候，也许是想在你这里，得到点儿什么。
看着一张张稚气未脱，偏偏要装作成熟的稚嫩面孔，张琳忍不住想笑。
跟他们比起来，小弟更像是个成熟的大人。
咦，奇怪，为什么每次见到别人，都忍住要拿他跟弟弟比一下？
张琳莞尔一笑：我是不是别人口中说的“扶弟魔”！
张琳成绩好，相貌清秀，是不少男同学的暗恋对象。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路上的拒绝，伤了多少颗纯情少年的心。
学校大门口，张信被一脸严肃的门卫大爷拦住：
“接人在门外等，这是学校，谁想进就进的话，成什么样子！”
“大爷！”张信陪着笑脸，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你看我这么小的年纪，也不像是坏人呐，您就通融一下，我进去帮姐姐扛行李，她一个女孩子那么多东西也拿不动对不对。”
说着话，他很自然的伸手过去，拉住门卫大爷的手。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个撒娇耍赖的熊孩子，铁面无私的大爷理你才怪呢。
“不行，这是学校又不是菜市场……呃………”
手掌心被塞进了一个异物，凭感觉是一包烟。
大爷话锋一转：“……你姐姐叫什么名字，要不我给你登记一下吧。”
“谢谢大爷，您老真是菩萨心肠，我姐叫张琳，是高三文科十五班的。”
“张琳？”大爷歪着头想了想，还真有点儿形象，他比划了一下：
“是不是这么高，文静秀气学习还挺好的小姑娘？”
“对对对，大爷您认识我姐？”
大爷呵呵一笑，不动声色间，掌心的烟转移到了袖筒。
“呵呵……既然是张琳的弟弟，那你进去吧。”
“嗳，多谢您老！”
张信钻进学校的侧门，一溜烟的往操场方向跑去。
他刚刚就看到，姐姐背着一个大编织袋，另一只手拖着个化肥袋子，吃力的往这边走。
门外围着好多准备接孩子的家长，看到张信被放了进去，呼啦一声围了过来。
七嘴八舌的大叫道：
“我是高三文科十七班xxx的家长，我要进去接孩子。”
“我闺女是高三理科四班的，让我进去吧！”
门卫大爷板起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吵什么吵，都在外面等着，影响了学校的教学秩序，你们担待得起吗？”
这顶大帽子一扣下来，家长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吵闹。
要是因为这点儿小事，耽误了孩子的高考，那多划不来。
不得不说，91年的民风还是很纯朴的。
要搁在二十年以后，门卫大爷的行为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镇住了家长们，门卫大爷笑眯眯的站在原地，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刚刚他抽了个空，偷偷看了一眼袖筒里的烟，是6块五一包的阿诗玛。
好烟呐，比自己这四毛九的多彩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