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106章
“不打紧。”老侯爷让他们赶紧坐下，也没寒暄几句，火速进入了正题。
“陛下让几位来到陇西，老夫着实未曾想到。”老侯爷摇了摇头，他以为陛下会让裴远忠亲自前来，毕竟论手段这位才是行家，何况他前几年就来过边境，也更能让军里信服。
“莫怪老夫说话直白，军里多数将领的确是看不起文官，当初裴指挥使初来乍到，也吃过不少的亏。”
赵淮川淡然一笑，面不改色，“多谢将军提点，不过将军也不必担忧我等，若我们没些真本事，也不会活着走到陇西。”
从温州到水靖，一路上除了风沙阻隔，刺杀什么的也没断过，所幸都是轻装上阵，没什么顾虑，对方也不敢下死手。
老侯爷和他对视一眼，心下了然，他往日也经常听说过这位赵大人的事迹，只希望他能有如此的自信，拳脚也能同样的好。
军里人可不讲文绉绉的之乎者也，只看谁拳头更硬。
“也罢，明日军中为各位接风洗尘，今日便在军中住下吧，老夫已命下人收拾了帐篷，不过军里物资有限，委屈各位挤一挤。”
老侯爷嘴上说着客套的话，实则面上乐呵呵的，估摸着也是想看看这些京城来的能不能适应环境。
不过三个人住一个帐篷？倒是有点不妙啊。
临走前，老侯爷还特地提点了一句：“既然来了陇西，也别掉以轻心，这里不比外面更安全。”
其话里意有所指，不过都没有当面深究。
冯诩领着三人来到一座帐篷，里面是一张大通铺，靠外的地方还有一张矮桌，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三位大人将就着，告辞。”冯将军一如既往的高冷，话不多说，便离开了，留下沉默的三人。
陆予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三个都有官职在身，虽然沈千户武将出身，自然没有那么多规矩，可他再怎么掩饰也是个女子啊，就算平常装得再像，保不齐就露馅了，赵淮川知晓他身份，但沈千户却不知道。
退一步讲，他没问题，但是赵淮川久居高位，平常都爱干净得很，和人近身都少，别人用过的东西都不愿碰，更别提跟别人挤在一张铺上，没准这之前还有五六个人睡过了……
许是察觉到气氛的凝滞，沈千户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要不二位大人歇息，卑职还不觉得困。”
陆予安瞥了一眼他眼底的淡淡乌青，一路上多难走大家都是经历过的，这时候说不累，骗谁呢？
“下官可以打地铺。”
反正陇西这里干燥得很，也不怕受潮。
沈千户也道：“卑职也可以打地铺。”
赵淮川忽然抬手按住了眉心，似乎有些头疼，许久才说道：“不必了，既然已经到了军中，就没有那么多讲究。”
他声音听起来极低，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真是难为赵大人了，听说他最不喜欢旁人触碰了，不过就算赵大人不介意，他也不敢啊……
沈千户咽了咽口水，忽然对陆予安说道：“陆大人，你在中间吧？”这样就能把他和赵大人隔开了，况且陆大人更和善些。
陆予安没理由拒绝，刚要回答“好”，清冷的声音就抢先一步。
“我在中间。”
沈千户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他听到了什么？眼前的赵大人莫不是被人调包了罢？
赵淮川没有理会他越发古怪的表情，先一步将铺盖铺好，只不过在接触到被面时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
陆予安却是一脸复杂，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赵淮川是在顾忌他的身份，能细心到这个程度，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微微叹了口气，也走到他边上铺被，还好这大通铺还算宽敞，躺三个人绰绰有余，各自铺盖之前都有大约一臂长的间距。
沈千户着实不敢和赵大人共塌，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敢凑近。
陆予安见他不动，准备吹灯的动作顿住了，灯不熄，他不好脱衣啊！
“沈大人，不歇息吗？”
沈千户刚想说去外面散散步，没成想赵大人一个眼神看过来，轻飘飘的却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顿时就怂了。
“这就来……”沈千户干笑一声，飞快地扒了自己的外袍，随意将被子往自己身上一盖，躲进了角落里。
陆予安叫他的样子，也不禁觉得好笑，面上多了些笑意。
吹了蜡烛，帐篷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陆予安摸索着将自己的外袍褪了，叠整齐放在一边，他也有十九岁了，还好发育得并不明显，勒紧了平常衣衫宽松些也看不出来，但里衣是贴身的，沈千户又锦衣卫出身，眼力比寻常人要好，自然不能在他面前褪衣。
边境的月光比京城的更亮，帐篷里也有一层浅淡的银辉，虽然不明亮，但眼睛适应了后也可勉强视物。
陆予安一转身，蓦地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他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之中，只有那双眼睛里透着点点的光亮。
陆予安浑身都僵住了，一时间有些尴尬，还好对方也只是碰巧，早早地闭上了眼睛，还将头转到了另一边。
反正什么也看不到。
陆予安又坐了一会儿，才堪堪入睡。
第二天他们是被军里的号子吵醒的，寅卯交替之时士兵就开始集合拉练，虽说这与他们无关，但三人都不是惫懒的性子，既然醒了，自然也就跟着起。
沈千户睡得挺好，他一听这号子声就特别来劲，洗漱完就跑到训练场上带着锦衣卫跟着一群士兵训练了。
可能都是武官的缘故，士兵对他们倒没什么意见，还起了比试的念头，嚷嚷着要切磋切磋。
他们的上司是一个校尉，看了他们一眼，吼了一声，让他们安静下来，见一个个的都老实了，才看向沈千户。
二人窃窃私语地交谈一阵，应允了这个要求。
底下人一阵摩拳擦掌。
恰巧赵淮川二人来寻他，士兵看见他们更是起哄。
“赵大人、陆大人，来活动活动？”校尉笑得颇不怀好意，上下打量了他们的身板，目露不屑，尤其是看到陆予安时，更是明目张胆地轻哼一声。
这般瘦弱的身材，怕是连他一拳都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