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也不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是机遇还是挑战。
赵大人慢条斯理地整理好书卷，休息够了，还去办正事儿了。
陆予安忽然灵光一闪，刚才在回程的路上季衍宋该说这边识得异族文字的人不会很多，何况现在又是封城的时候，找人更是难上加难。
现在赵淮川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百晓生”么？记得他刚来京城的时候，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人的传闻，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通无所不晓。
问一问没准儿知道呢。
或许是他那一刻的目光太过灼热，赵淮川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随后慢慢地转过身，冷淡地看着他。
“有事？”
陆予安客气地道：“大人现在忙吗？”
赵淮川冷漠地道：“不忙。”
“那大人能帮下官一个忙吗？”
他惜字如金道：“讲。”
“我的人和锦衣卫在山寨里发现了一些书信，有些字迹还很清楚，但上面用的并不是汉文，我们没有人识得。”
“蛮夷？”他眸色微深，朝他伸出手，“拿来看看。”
果然是找对人了。
陆予安心下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拿出一张泛黄的薄纸，上面密密麻麻地涂满了字，像是一根根短曲的线条缠绕在一起。
他只看了一眼，就道：“是哈密文。”
“哈密？”陆予安复述了一遍，这字音有些绕口。
“嗯，离边疆是最近的，国力并不强盛，但十分好事，”赵淮川顺着断断续续的几行字里企图找出一些线索，但写封信已经被销毁地很彻底了，重要的部分完全看不清楚，只能勉强辨认几个无关紧要的字词。
“只有这一张？”
“还有很多在季衍宋那里，等他回来拿给你。”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一张是没什么价值了，不过他拿来的本来就是最凌乱的。
赵淮川点点头，将纸张还给他，道：“你们是在山寨里发现的，这些东西没被带走说明并不是很要紧的。”
“这我知道，”陆予安看着他道，“你刚才说哈密国国力不强？”
“是，”赵淮川瞥了他一眼，哪怕已经知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但还是耐着性子等着。
陆予安道：“所以他们可能不仅仅是与哈密国有勾结，还与其他异族有联系。”
他算是默认了。
哈密国实力不强盛，这也是许多年没变过的事实，短时间内估计也不会有什么转变，所以那些流寇结盟的对象是哈密的可能性太低，而哈密作为距离边境最近的国家，往往充当的是使臣的作用，所以最终同流寇有勾结的应该是哈密后面的一些国家。
将兵器转手卖给他们自然能获得更大的利益，而哈密只是从中收取了一些许的好处是。
可是哈密之后的还有许多国家，西域地区共计三十六国，如同蚂蚁一般分布在整个西边至西北边的地界上，领土都不大，但大部分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
三十六个国家，超过半数都与朝廷打过仗，有些甚至结下了血海深仇，可能与他人谋划引起战事更是数不过来，茫茫大海一般，又没有足够的线索，怎么能知道是哪一个？
陆予安看向赵淮川，对方将整理好的书又放回了桌上，整个人又散漫地坐回了藤椅，漫不经心地看着他。
陆予安忽然产生一个念头，“大人难道知道是哪一个国家？”
对方并不否认，反问道：“你不知道？”
虽然他只问了四个字，但言下之意似乎是在问他为什么是从现在西北方长大的，却连这么点小事都想不到。
陆予安诚实地摇了摇头，“我许久不曾回去，何况我父亲在时边疆还没有这么多战事。”
赵淮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薄唇轻启，两个短促的音节伴随着悦耳低沉的嗓音倾泻而出。
“乌孙。”
乌……孙？
陆予安猛地睁大眼睛，如果此刻他能看到自己的话就会知道现在的他有多失态。
乌孙正好是在哈密后方，并且国力强盛，极其好战，近些年的战争发生也大多都是他们主动挑起的，偏偏对方的兵力同朝廷不相上下，而且打法极猛，及时我方胜利也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是因此乌孙一时半会还攻不下来，也算是朝廷最强劲的敌人之一，若是将国内的铁锻造成兵器交给邻国，强大了对方的实力，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到让他失态的却并不是因为这个，乌孙这个国家他太熟悉了，甚至有时午夜回梦都会咬牙切齿。
当初景帝就是因为在父亲的书房里发现了一些书信，上面有着清晰明了的乌孙文字和卖国通敌的铁证，于是一夕之间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而那几封信上的另一个主角，就是乌孙。
他忽然想起在山寨时季衍宋拿出来的一沓纸中有一张上面的文字让他觉得非常眼熟，现在仔细想想也许是当初晏家被抄家时他就见过这些文字，只不过现在都忘记了。
所以这帮流寇勾结的人真的是乌孙？这样做也未免胆大包天了，明知国家与乌孙不可能交善，还明知故犯地同他们结盟。
赵淮川又道：“不出所料的话，控制西北的人与流寇之首应当是一伙人。”
陆予安凝重地道：“这么说来，赣州的事和近日的刺杀也是他们的手笔？”
“没错。”
“能弄到这么多的生铁和盐，既要警告我们又害怕引起风浪，同时又能控制住西北大部分地区，这背后之人的势力不容小觑。”
“你还说漏了一点，”赵淮川眸色如墨一般深沉，“他还得清楚地猜测陛下的心思。”
陆予安皱了皱眉，忽然恍然大悟，话一股儿地往外涌，“他们知道西北的事瞒不了多久，所以被陛下派到西北的官员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而朝堂上大多官员都参与了党争，陛下不会再重用，如此一来便只剩下了少数保持中立的人，而在这些人里，最近风头最盛的也没几个，但陛下器重大人你，所以很大可能会让你接手。”
赵淮川瞳孔里倒映出他神采飞扬的样子，赞许之色毫不掩饰，“说下去。”
“大人对外的向来是铁面无私刚正不阿，必然是对他们的行事不利，于是就专门制造出温州流寇暴动的事，想将你困在温州，只不过中间横生了下官这一个枝节，不过他们最后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现在陛下只能另选人选，显而易见的是陛下疑心较重，向来只会选自己信得过的人，而锦衣卫裴家便是不二之选，其中裴延又初出茅庐，少有磨砺，陛下定会给他一个契机，而这也正是幕后之人所期望的。”
因为裴延的经验不足，所以到了西北必定会自乱阵脚，而且有很大的可能会被人误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