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散了朝，官员陆陆续续地从金鎏殿撤离，大多是三两成群，要么互相吹捧，要么谈论官事。
虽说同朝为官两年多，他对外性子比较闷，所交不广，有时候会同裴延一道走，但大多时候就是独自。
王太傅是太子的人，要不是前些天太子同他说过，他是万万想不到的，毕竟是景帝的老师啊，居然心都不是向着景帝的，偏偏景帝对他极其信任。
陆予安沿着红漆的宫墙慢慢地走，正要思考待会应该先去大理寺还是先去都察院，忽然肩膀被人用力拍了一下。
陆予安回头，对上一张颇有朝气的脸。
“陆兄。”
魏霁扬起一个笑脸，十分自然地将胳膊搭在他的肩上，两人挨得有些近，陆予安不喜欢这种距离，何况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有点危险。
他微微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往外挪开了一些距离。
没想到魏霁就是个没眼力见儿的，立马又凑了上来，这回倒是没有笑了，只不过神色扭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虽然不适应这种触碰，但是也不好直接将人甩下来，这样还会显得更加奇怪，陆予安最终放弃挣扎。
魏霁纠结了好半天，向来大大咧咧的现在居然踌躇了起来，试探性地开了口。
“陆兄啊，你看你也有十九了，不知道可有心仪的姑娘？”
听到这话，陆予安内心毫无波澜。
心仪的姑娘是不会有的，这辈子都不会有的。
“魏兄到底想说什么？”陆予安看他不怎么好意思的模样，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总不是来做媒的，就是不知道他要给谁当这不靠谱的月老。
魏霁原想着是循环渐进、层层深入地揭开这个话题，完全没有料到对方如此直接，导致他现在有点懵。
陆予安静静地看着他，就等着听他怎么说。
魏霁察觉到他宛如实质的视线，忽然就不敢看他了，放在他肩上的手都无端写着尴尬，但是拿下来似乎更为不妥。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让他来做这个月老，他还不如去在户部待个三天三夜！
魏霁另一只手放在唇边，轻咳了一下，用以掩盖自己的紧张，随后把心一横，豁出去了，鼓起勇气，猛地转过脸来，冷不丁地对上一双漆黑平静的桃花眼，满腔的话戛然而止。
好吧，他心虚。
陆予安见他又是一副说不出话的样子，忽然觉得有几分有趣，但是他还有公务在身，没有多少空闲。
“魏兄若是没什么是的话，我得先走，大理寺那边有些事情。”
魏霁再次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神色终于认真起来，“的确是有些事情……”
他的声音小了下去，“就是我有个妹妹，就小我两岁，自上回不知道从哪儿看见你之后，就成天缠着我想再见你一面……”
魏霁想起自家那个妹妹，忽然有些头疼，他这次过来问陆予安就是因为受不了了那个小祖宗的闹腾，不然他才不会做这么丢脸的事。
还帮自己妹妹去问别的外男？这是一个女孩子该做的事么！
对方闻言却是出乎他意料地笑了笑，随后听得他平和的声音道：“令妹性子很活泼，我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陆予安简简单单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没有再多说了。
但是魏霁知道他拒绝的意思，反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自家的小祖宗祸害一家人就够了，哪能去祸害陆兄这种人才。
“我就是随口一说，还请陆兄不要放在心上。”说罢，又动作自然地将手放了下来。
“不碍事。”
“那陆兄就去忙吧，我也得去户部报道。”
魏霁同他道了别，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去，走得还挺急，许是觉得尴尬吧。
不知不觉间，已经出了宫门，六部办公的地方就在皇宫附近，不过大理寺不同，且位置距离皇宫不近。
陆予安快步向前走，在穿过一个巷子时，却不由自主地放满了脚步。
巷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周围种满了参天的大树，幽绿的青苔生长在斑驳的围墙上，整个巷子里都弥漫着一股阴森的气氛。
他停了下来，连头都没有回，目视前方，像是在对空气说话。
“阁下跟了这么久了，不觉得累吗？”
空气忽然凝滞下来，透着喘不过气的压抑。
蓦地，沉寂的空气中响起一连串微弱的衣料摩擦声，以及大拇指拨弄刀鞘的咔嗒声。
陆予安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来人身上，语气淡漠。
“裴指挥使。”
裴远忠一身飞鱼服，腰间佩刀，面容是更加成熟阴鸷，浑身都是煞气。
“没想到你还活着，回来干什么？”
裴远忠看着他问道，他觉得京城对于陆予安来说是第二个危险地。
陆予安没有答话，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他应该是恨他的，毕竟他因为一纸诏令就杀了晏家这么多的人，其中还不算其他遇难的副将，但他又得去感激他，因为他放了他一条生路。
“真是嫌命长。”裴远忠冷哼一声，看着他的眼神不是很和善。
陆予安不怎么在乎他的态度，没有说话。
裴远忠眸光暗了下来，警告道：“你最好将秘密藏好了，前段时间陛下让老二调查过你的身份。”
陆予安不怎么惊奇这件事，其实早在景帝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开始怀疑了，只不过他做事滴水不漏而已。
裴远忠这回来只是为了警告他，关于这件事，他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旦陆予安身份被知晓，那么他脱不了干系。
陆予安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观察了一下他的衣服。
裴远忠见他一言不发，面色更加阴沉，最终也没有多言，留下几句相关警告，就不见了踪影，无声无息。
陆予安在巷子里停留了一会儿，最后才抬脚离开。
因为路上几件事耽搁了，即便是现在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是他知道自己绝对是迟到了，等他到了大理寺后，第一个出来迎接的必定是柳寺卿那不怀好意的笑脸。
陆予安忽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不由加快了脚步。
都察院可以迟到，但大理寺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