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子夜，陆宅
陆予安站在书架旁，从中间抽出一本泛黄的书籍，边角都卷起了毛，封皮上的字已经被磨损殆尽，看不出写了什么。
“你说是太子救了你？”陆予安头也不回地问道，他的侧边还有一个人，相貌硬朗，正是季衍宋。
“没错，我当时正被赵淮川的人追杀，结果被太子的人中途救下。”
说起这件事，其实赵淮川也是疑惑得很，当晚太子的人救下他之后就将他带去了郊外的一处宅子，外头全是太子的人，而他也被迫在那里养了几天的伤，期间并没有见到太子，但却有大夫查看他的伤势，知道确定他没有能自由活动之后才放他离开。
按理说他与太子是没有任何交情的，对方大可不必去救他，况且他的目的也是与皇家作对，这于太子不利，太子该提防他才是，反而去救他，诸此种种，令人困惑不已。
于是他猜测道：“大人，太子会不会认为我们只是盟友？”毕竟他们与赵淮川也有仇，而太子与刑部尚书不和早已是众人皆知的事。
陆予安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古籍，抽空回答了一句：“有可能。”
季衍宋还没有察觉到什么，忽而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大人，陇西那边传来消息，西北大旱。”
陆予安正醉心于文字，陡然一听这个消息，猛地惊醒过来，抬头直直地望向他，“你说什么？”
季衍宋再次重复：“陇西三个多月没下雨了。”
陆予安将手里的书放回去，眉头紧锁，面色凝重：“三个月？怎么现在才传消息过来？”
虽然冬季不下雨很正常，但是现在都快夏季了，要是滴雨未见，地表干涸，那么以后西北将会是颗粒无收。
季衍宋道：“原本还没有想到事态如此严重，近期是因为西北的贵族开始大量地储粮，导致民间粮价上涨，这才引起警觉。”
“地里还有庄稼吗？”
“有，但是一些地区完全枯死了。”季衍宋看着他的眼睛，补充道，“西北还在打仗，我们的人说有人对朝廷封锁了消息，应当是军中的人，军营从两个月之前就开始屯粮了，但却用的不是军饷。”
陆予安眉头拧地更深了，“若是军营里的人封锁消息，那就麻烦了，打仗需要粮草，若是这样瞒着，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除非……”
电光火石之间，一缕思绪飞快地飘过，二人对视一眼，季衍宋震惊地开口：“除非他们根本就没想打胜仗。”
话一出口，他自己又反驳道：“不可能，镇守陇西的是冯诩和陈老将军，别的不说，陈老将军一生征战沙场，名誉极高，本就是可以致仕的年纪。打了败仗对他有什么好处？况且冯诩也是大将之子，这一战胜了他便是青云直上，又有什么理由？”
他情绪十分焦急，他担心的实际上并不是打不打败仗的问题，他想的是这一仗要是输了，第一个遭殃的就是陇西的百姓，毁的是陇西王府和旗下将领的百年基业。
想比他的激动，陆予安却是慢慢地平静下来了，声音毫无波澜，“急什么，西北不止陇西，也不止他们两个将领，况且前一脚赣州出了事，西北就开始闹荒灾，未免太过巧合。”
经他这么一说，季衍宋也渐渐缓和，但眉眼间还是有焦躁之色，“那现在怎么办？”
陆予安将手搭在书案上，许久没有说话，正当季衍宋以为他不准备开口时，就听见他清淡的声音响了起来。
“让人盯着那边，若是有外地人员流入陇西，严格排查，我倒是要看看，背后到底是谁在下这么大的一盘棋。”
……
第二日，赵府。
赵家家大业大，子弟众多，入朝为官的也不胜枚举，然而最为出众的却只有两个人。
一位便是当今最年轻的内阁首辅，另一位，却是连弱冠都不及的少年，甚至连科举都未考过。
“六叔。”
赵淮川神色难得温和，眼前的少年身着一袭月牙白的长袍，青簪绾发，面如冠玉，虽然在外游历许久，举手投足之间也仍不失优雅从容。
“侄儿在外许久，还未恭贺叔父升职之喜。”
赵家大房之孙辈嫡系次子，十七岁，赵讳瑀清。
“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对于面前这个比他仅小了八岁的小辈，他一向是喜爱的。
“此次游历，可有什么心得收获？”
赵瑀清想了想，一一具答，进退有度，亲和而不失尊敬。
赵淮川又问了些其他方面的内容，他也是很快地答上来，令人满意。
外界都在传言赵家三子是由于自己叔父的原因而不能入朝为官，于是便认为二人关系不好，其实不然，赵瑀清可以说是从小就和赵淮川一起长大，众多叔父里面，就和赵淮川最亲，至于心里面有没有怨恨，那就不得而知了。
“魏家小子前些天问过你，你既然回了，有时间可以去拜访魏家老夫人。”
赵瑀清点头，他也是刚回来不久，来不及休整，匆匆忙忙地换了身衣服就被祖父叫了过去，然后又被六叔喊了过来。
赵淮川察觉到他眼底的疲惫，点到为止，让他下去休息了。
少年离开不久，高程从外头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牛皮纸，右下角还印着一枚形状像是稻草，又像是刀戟的图腾。
“大人，属下怀疑他们是故意的。”
不是他不相信，而是他们埋伏了这么多次，这两回居然都被他们截到了信，未免也太凑巧了些，还是谨慎些为好。
信到手之后，他就送到了自家主子面前，但对方只是拿过来看了看，就放在了一边。
“属下另外查到，后天辰时，太子与崔正学会在登仙阁一会。”
赵淮川“嗯”了一声，却没再说话了。
高程问道：“大人，去吗？”
“当然去，为什么不去？”
“属下觉得这是个圈套。”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赵淮川对他的谨慎毫不在意，反而决定了后日他要亲自去一趟，去会会那个与太子密中联络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