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上面的字迹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不是很清楚了,但大致还能分辨字形。
“盐引……”
陆予安喃喃地念出这两个字,忽然睁大了眼睛,厉声道:“快,快去将找郑夫人的人追回来!”
“大人?”随从愣了一下,对于他忽然间的严肃冷厉感到惧怕,不明所以。
陆予安没有同他解释,而是再次重复了一遍:“将派出去的人手都追回来,必须尽快。”
即使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对于主子的命令向来是无条件服从,被他的紧张情绪感染,随从的声音也不由绷紧:“是。”
说罢,便闪身出了门。
陆予安用力攥着那张泛黄的纸,呼吸粗重,薄唇紧紧地抿在一起,面上凝重。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郑家和周家定是私底下放了盐引,以此牟利。
盐铁等物向来是有官家管控得十分严格,并且政令中是严禁商人和平民私自贩卖,一旦违背,轻者抄家,重者砍头。
郑家若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就有两个问题,一是赣州不临海,附近也没有盐矿,他所贩卖的盐从何而来?而是盐引都是官府其中发出,需要专门的官府盖章才算有效,他们的盐引又是如何得到的?
看这封书信,向来两家交易也不是近段时间了,能这么有恃无恐,单单是两个地方大族还不能有这个能力,他们所依仗的,必定是个有权有势的人物,起码能调动官府。
或者说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赣州的官府本身就与他们同流合污,这才能瞒天过海。
陆予安垂下眼帘,将书信仍在桌面,慢慢地叹了口气。
不,不可能。
若是官府真的与周、郑两家勾结,那么当时定不会引着他们发现纰漏,这对他们显然不利。
与其说他们相互合作,倒不如是官府单方面的被压制来的实在。
所以,再联系他接受的这个案子,一切都明了了。
郑二公子说郑东源的死是因为他忤逆了郑家主,但是毕竟是亲生父子,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郑家主对自己的儿子痛下杀手?
私自贩卖盐引,是重罪,稍不留神,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现在看来,应该是郑东源发现了自己的父亲私自贩盐,不愿意与他一同做这件事,导致郑家主十分不悦,后来肯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才彻底让郑家主起了杀心。
至于中间还发生了什么,尚不得而知。
只肯定一点,郑东源绝不是意外而死,最大的可能,是他死在了自己的父亲手上,人性凉薄不过如此。
陆予安低头思索,忽然想起他前几日去周家时探到的周公子的奇怪脉相,联系起来的话,事件的脉络也逐渐清晰起来。
郑东源和周公子都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在做什么,但是各自都不认同,只不过区别的是,郑家主能下狠手,而周家主却留了他一条命,仅仅是用药药倒了他。
如果他所猜想的都是真的的话,那么案件到这儿算是破了,只不过棘手的是,前些日子他的人动作太过频繁,想来早就引起了两家的注意和警惕,尤其是要防备着他们会探查出什么,如此一来。他们要像全身而退是不大可能了。
知晓他们贩卖盐引之事迟早要被知晓,赣州天高皇帝远,想让他们出事简直是再简单不过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风起云涌。
刚才他去让找郑夫人的人都回来,也是不希望再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找到证据,这样已经不算是打草惊蛇,而是光明正大的挑衅,现在局势与他们不利,任何冒险的事都不能尝试,风险太大。
陆予安静静地坐在藤椅之上,维持这一个动作已经许久,了他就像是感受不到脖颈的酸胀一般,一动不动,犹如木头。
……
郑家。
“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郑家主脸色阴沉得像是要滴出墨来,视线一一扫过下面跪着的一排人,那都是府里安插的暗卫。
郑二公子漠不关心地站在一旁,宽大的袖子蠕动几下,从边缘处探出一颗小巧的三角形的头颅,竖瞳阴冷,幽幽地盯着,紫红色的蛇信子一吞一吐,看得人头皮发麻。
“父亲,闯进府里的人应该是那位京城来的大理寺少卿。”他慢吞吞地补充道,面上除了阴鸷再无其他神情
“是他?”郑家主的脸色晦涩不明,但是隐隐透着杀气,“居然被他们知道了?那就留不得了。”
郑二公子道:“可他们毕竟是京城来的官员,况且那位大人说过不许我们私自动手。”
“他的话难道就可以尽信?我们不过是合作关系,他的手还伸不到这么长,况且若是背抖落出去,最先被治罪的绝对是我们。”
郑家主谈及那位所谓的“大人”,眼底深处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些轻视。
虽然不可否认他的确很有实力,制定的计划都是天衣无缝,不过在他看来也只是个新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有胆有谋不错,但是资历少了点,他还没这个能耐能命令他。
郑二公子眯起眼,他手腕上缠绕的银环蛇顺着他的胳膊一直往上,凑到他的下巴出,轻轻触碰,那双竖瞳里的冰凉和他眼中的凉薄如出一辙。
“父亲的意思是……让人动手?”
“他们留不得,”郑家主并不否认,只是道,“但不是现在,他们必定是发现了什么,不然也不会潜进来,但大多无功而返,我们不宜自乱阵脚。”
郑家主道:“对方是敌是友还不确定,谁说京官就一定正直清廉?贪污枉法的官员见多了,他资历不够,正是容易被引诱的。”
郑二公子闻言没有说什么,只是毫无情绪地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木偶一样诡异的笑容,毫无生气。
毕竟是京官,他们又怎么可能同流合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