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这道声音熟悉得让他腿脚发软，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陆少卿那古井无波的脸。
后头的人来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不知道他来了多久，若是被发现了，对他可是极大的不妙，关键是四品的官员，他也不好动手。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先试探一下，最好是别让人起疑。
吴恪少年气的脸上飞快闪过阴狠的神色，又立马恢复成往常的拘谨谦恭，转过脸来，清澈的的眸子里折射出愉悦的光芒。
“刚才我见到这边落下来一只雏鸟，颜色很稀奇，我没见过就想捉着，结果是个怕生的。”
他的表情语气配合得十分到位，惊喜中带着疑惑，在配上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若是不知道的人，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
吴恪知道自己的解释有些牵强，但是他没有办法，不清楚这人到底看到了多少，只能试着赌一赌，他边说着边偷眼观察他的神色。
对方听后没有说话，一双平静的眼睛轻描淡写地看着他，任由着时间的流逝，也没有开口的打算。
无声的沉寂是最折磨人的，吴恪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剧烈得像是要跳出来，他不说话，什么意思？是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假？他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掩去眼底的惊疑之色，面上却愈发真诚。
须臾，对面的人开口道：“什么样的雏鸟？”
对方的神情带上了些许疑惑，吴恪稍稍松了口气，赶紧回答说：“不知道，灰白色的，模样看着乖巧，不过在京城时从未见过。”
陆予安点点头：“应该是赣州特有的，这里物候与京城不同，有许多鸟类兽类都是不一的。”
他话里没有猜忌的意思，神色也十分自然，不像是刻意装出来的。
吴恪忽然安定下心，心跳慢慢舒缓下来，语气里也少了几分紧张和不安，说话变得利落起来。
“应当是吧，”他顺着话答应，同时又将话题转移开，“大人和俞寺正商量完了？”
陆予安道：“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可以说的。”
吴恪“哦”了一声，侧过脑袋看了看他的背面，在找他来时的方向，“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陆予安：“去街上买点东西。”
“大人若是忙得话可以让我去的，反正我也无事可做。”吴恪咧开嘴笑了笑，有着少年人的活跃积极。
陆予安看着他脸色变换不定，忽然不想拆穿他，改变了主意，他想知道他是怎么混进大理寺的，背后又是谁再助力，难怪他总觉得吴恪聪明过了头，明明家里并无背景，却能挤掉这么多老吏爬上司薄这个位置，果然是有问题的。
“不必了，”他直接拒绝，但是很快又补充道，“不过有一事倒是需要你跑一趟。”
吴恪问道：“什么事？”
“我房里的桌子上放着一封信，劳烦你去将它送到驿站，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忙，抽不出时间。”
“这封信十分重要，不可出现任何闪失，我信得过你。”
“放心吧大人，一定给您送到。”吴恪拍着胸脯保证，信誓旦旦的模样。
陆予安满意地露出一个微笑，“多谢。”
那封信是他写给周叔的，所言不过日常琐事，但是信封的封法却是与平常有所不同，那是曾经陇西军队里常用的传信方法，封口被特殊处理过，可以看出这封信是否被人拆开过。
……
未时。
郑家家主换了一身着装，坐着马车低调地从后门离府。
在他离开不久后，一抹黑色的身影从后门侧面翻墙进了府，动作敏捷地在房屋之间穿梭，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轻巧。
从后院到郑长公子的屋没有多大的距离，几个呼吸间就摸到了后墙，他背靠着屋墙，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抬手触碰到窗棂，用力往内一推，闪身进入，顺带又将窗户带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轻车熟路。
现在离日落不过一个半时辰，外头的光线算得上充足，但是这间屋子坐南朝北，完全透不进阳光，显得昏暗了许多。
陆予安揭下脸上蒙着的面巾，直奔目标而去，视线再次接触到那面墙壁之时，瞳孔却猛地收缩。
墙面被重新涂过了，上面的□□的颜色的还很新，一片平坦。
郑家主果然是心里有鬼，不过这也恰好证实了他有问题，那么当下之急就是要弄清楚那片坑洼到底是什么了。
所幸他还记得具体在什么位置。
陆予安走到床边，鼻间的药味已经淡到闻不出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浓厚的熏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熏的，到现在还有点冲。
连药味都遮掩，看来那药或多或少也有问题了。
他比对了一下那片痕迹距离床板的距离，视线逐渐连成了一条直线，这个长度……
他将胳膊沿着这条臆想出来的线放好，只差大半个手掌的距离就能正对着他的掌心。
陆予安放下手，盯着手心若有所思。
自己平常是因为修长清瘦才显得高，但实际上还是矮了些，而据传闻这位郑公子的身高足足有八尺，身形高大，那么他的手臂相必也是比自己长的，如果是郑公子的话，他的手臂应该是要比自己长两寸多，这个距离……
如何此时手里拿了一个药碗，这样的长度，从床头边抡起胳膊再将碗用力摔在墙壁上的话——刚好是那个点！
陆予安猛地翻身下了床榻，在周围墙壁的缝隙里仔细搜寻，如果是瓷碗的话，碎裂时一定还有残存的粉末，他不相信郑家人会全方面都清理干净。
找了一圈，各个角落都是干干净净的，连一点灰尘都没有。
陆予安沉重地站起身，失望于没有其他的任何收获。
但既然来了，就应该彻底搜查一遍，看看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