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119槲寄生下
“叫斯克林杰过来,叫他上这儿来,快——”福吉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把玻璃杯里的威士忌通通倒进嘴里。
他的头上和身上都沾满了快要融化的雪花,显然刚从外面回来。
“可是部长,向来都是金斯莱……”珀西·韦斯莱提醒他。
“我说了我要斯克林杰!”福吉的下巴颤抖着,稀疏的头发几乎盖不住发亮的头顶。他在长桌后面坐下来,圆顶礼帽在手指上飞快地旋转成一片黄绿色的影子。
这是部长焦急的表现。通常来说斯克林杰都会被排除在外,尤其是涉及魔法部声誉和安全的紧急事件,仅仅因为他被视为下一任魔法部长有力的竞争对手之一。
一定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珀西点点头,退出了办公室。
当那个长得像头老狮子的男人出现在走廊的时候,他立刻被请进了办公室。福吉的声音从来不及关上的门缝里漏出一半。
“立刻派你们所有的傲罗去阿兹——”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施了闭耳塞听咒的走廊里悄然无声,只有珀西逐渐急促的呼吸。
阿兹卡班?
珀西脸色凝重,他开始大步在走廊里来回走动,一尘不染的皮鞋在柔软的地毯上闪闪发光。福吉眼下肯定需要帮助——他低头看向胸前部长初级助理的标牌——他得做些什么。
部长接下来一定会见一个人,毫无疑问。
珀西快步走回自己的小办公室,从抽屉里抓出一张便签。
羽毛笔在纸上沙沙掠过,窗户边的衣帽架上一只灰绿色的鸣角猫头鹰好奇地转着脑袋。这是他五年级当上级长之后他父亲奖励他的礼物。
“行了,赫梅斯,这封信必须要快,是部长的重要事项,知道吗?”珀西把纸卷绑到猫头鹰的爪子上,伸出手指捋捋它的脑袋,“巴拿巴斯·古费,对角巷《预言家日报》编辑部,去吧。”赫梅斯眨眨眼睛,展开巨大的翅膀,无声地飞出门外。
他是史上最年轻的部长助理。只要他行动得够快,就能扼住消息传播的喉舌。
快要到圣诞节了,不应该有任何关于魔法部的负面新闻打搅愉快悠闲的假日。
珀西望向窗外的魔法大雪,骄傲地挺起胸膛。
场地上的积雪已经有两英尺深了。厚厚的冰层覆盖了黑湖湖面,巨型乌贼没入温暖的湖底,时常盘旋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窗外。
城堡的尖顶上都覆着厚厚的雪帽,走廊上被柱子隔出一格一格的雪块,惹来费尔奇的低声咒骂。洛丽斯夫人总爱在温暖的教室里待着,只剩下他一个人拖着脚吭哧吭哧地扫去积雪。
他长发中间的秃斑面积似乎在连年增大,哈利每次看见都想给他盖上一顶赫敏织的帽子——他还没忍心告诉赫敏她的帽子全被多比拿走了。而罗恩的说法是“那家伙脑子里有大粪”,因为他作为级长不得不和费尔奇轮班在走廊巡视。
“我得去挂这些。”罗恩垂头丧气地捧着一堆彩带和槲寄生对哈利说,“你看,魔法史的论文我还一个字都没写——”他抬起眼皮,小心地给赫敏送去一个又一个委婉而热切的眼神。
“这是你的职责。”赫敏喝完最后一点南瓜汁,把高脚杯放回桌上。
晚餐结束了,长桌上的食物消失得一干二净,所有餐具都像崭新的一样闪闪发光。赫敏面色凝重地盯着整洁的桌面。
“怎么啦?”哈利没精打采地问,他的魔法史论文也没写完,但他不在乎了。反正假期里他得留在霍格沃茨,无事可做,不能打球,又担心海格会不会被留用察看,唯一盼望的da集会只能暂停,因为几乎所有成员都要和家人一起过节——只有他除外。
“那些我还没有解放的可怜的小精灵,圣诞节只好待在这里,因为帽子不够!”
哈利悲哀地耸耸肩膀:“别担心,还有我陪着他们。”
“嘿,哈利,你得去我们家过节呀?我没说过吗?妈妈几星期前就写信叫我邀请你了!”罗恩吃惊地从彩带上抬起头,他正把一束束槲寄生缠进那里面,试图减少工作量。
“等等,罗恩,你不能这样做!”赫敏一把抢过罗恩手里那堆乱七八糟的装饰物,瞪了他一眼,重新把槲寄生拆出来。
哈利的心飞了起来,尽管一瞬间他有点内疚不能和西里斯一起过节,也许他会留守在格里莫广场,寂寞地和克利切拉开一个彩包爆竹。
“行了,我帮你挂槲寄生。”赫敏拿上书包,抱起那堆海藻似的深绿色玩意儿,板着脸走开了。
“我没说让她帮我呀?”罗恩茫然地说,“我是想说,我们可以一起……”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内容淹没在礼堂的喧哗中,听上去好像有点心虚。
礼堂那头,海格披着满身风雪独自拉来了巨大的圣诞树,他的脸上和手上都带着触目惊心的伤口,赫敏觉得有点奇怪。海格已经回来两周多了,却仍旧在添新的伤痕,虽然这很有可能是他禁林里那些朋友的杰作。
他看到赫敏,空闲的那只大手快活地挥了挥,用脑袋示意教工长桌后面点缀着银色箔片的巨型冬青花环:“这里有足够的绿色了,我听到费尔奇在抱怨四楼的走廊上还少点儿冬青和槲寄生——”
一天的课程结束之后,四楼空无一人。那段满是盔甲的走廊也被点缀了圣诞装饰。头盔里闪烁着长明蜡烛,翠绿、深红和金色的彩带缠绕在栏杆和楼梯扶手上,无数银色小球从天花板上高矮不齐地垂下来,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着金属光泽。窗外雪花飞旋,扑打着结冰的窗棂。
赫敏穿过被擦得锃亮的盔甲们——自然是小精灵奴隶劳动的成果,经过一个拐角,她停了下来。那儿有一道非常隐蔽的小木门,掉漆的门把手锈迹斑斑,破损的门板下面伸出几根扫帚枝子。
木门似乎比记忆中的矮了许多……
她把槲寄生放在地上,从口袋里拿出魔杖。
“wingardiumleviosa”
槲寄生在魔杖的指挥下晃晃悠悠地飘起来,悬在木门上方。
你得把gar说得又长又清楚……
才能让那根击昏巨怪的木棒漂浮起来。
“这儿真不容易被发现。”德拉科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他把金币放回口袋里,走到赫敏身旁,抬头看着那束槲寄生。
“记得吗?”他用魔杖敲了敲把手,木门打开了,里面是一个不起眼的扫帚间,“当月光照进来的时候,只有这个角落——”他把赫敏拉了进来。
“我想现在已经没有哪个角落能够藏下我们两个了。”
赫敏踩在一堆散落的扫帚枝子上,空间狭长得连转身都有些困难,德拉科得低下头才能免遭满是灰尘的天花板的毒手。
“所以,为什么是这儿?我以为我们值得一个更好的地方。”
“说实话,因为费尔奇需要在这里加点儿装饰。”赫敏说。
她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释,有时候命运本身就是一种魔法。
德拉科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一向冷漠的眼底晕出温暖的光芒,让他的面容变得柔和许多。
“……你觉得好些了吗?”赫敏小声问。
她总觉得那次魁地奇比赛又加深了德拉科对格兰芬多的敌意,课业繁重,他们一直都没有机会见面好好谈谈。
“你是说波特和韦斯莱的麻瓜暴力行为?”德拉科用拇指抹了抹嘴角,发出一声冷笑,“我是一个巫师,格兰杰,而且他们也得到了惩罚——这就是格兰芬多,愚蠢、鲁莽、不顾一切的冲动,总有一天他们会付出代价。”
他毫不掩饰对哈利和乔治的厌恶,赫敏能从他骤然变冷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种不可调和的矛盾。
“我也是格兰芬多——”
很少见地,德拉科冷淡地打断了她。他的声音并不严厉,却让赫敏没由来地感到担忧。
“我知道,我知道。”他说,“我不需要提醒。你最好也再考虑一下和波特那帮人的关系,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名堂……但波特很明显有着异乎常人的自杀倾向,更别说韦斯莱,你看到他在球赛——”
“请不要这样说哈利和罗恩,我们对彼此的偏见都太深了。德拉科,为什么不试着相信一下我们呢?”
德拉科没有回答,他似乎在拼命克制自己的脾气。
过了很久,他才轻声吐出一个词:“我们?”
“不要误解我的意思。”赫敏显得有些紧张。这番对话毫无疑问指向一场争吵,这是她现在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天色开始变得阴沉黯淡,火把拉长木门半掩的阴影,吞没他一半身体。
德拉科走出扫帚间,他活动了一下脖子,看上去很烦躁。
“德拉科。”赫敏跟了出来,她的声音低得几乎没有人能听到。
槲寄生在他们头顶悄悄地伸展出青绿色的枝条,乳白色的小浆果像星星一般点缀其中。
“我不相信波特和韦斯莱能干什么好事。”德拉科固执地拒绝道。
赫敏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不会强迫你……”
她感到心烦意乱。
分院帽的警告再次在她耳边回荡,她本应愿意相信德拉科,可是他身边斯莱特林们敌对的态度和空气中弥漫的来自战争的气息让她始终不能心安。
她强压下纷乱的思绪,从书包中抽出一条深绿色的围巾。
“我不知道猫头鹰还是不是可靠的通信方式,”赫敏说,她看到德拉科的表情缓和下来,“也许圣诞节前我们都很难见面了,我想我应该现在就送给你。”
“有点儿早,但是——”她靠近他,踮起脚尖替他围上围巾,“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他熟悉的嗓音总算让她有一丝心安。
他们交换了一个轻浅而温柔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