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117雪夜
格兰芬多队员们簇拥着哈利和乔治离开了球场,两人都气喘吁吁,一句话也不说。
金妮和卢娜跟在他们后面一路小跑,卢娜毛茸茸的大帽子在风中一晃一晃地抖动,显得格外滑稽可笑。
德拉科被克拉布和高尔架着,在他们俩的衬托下,德拉科看上去变小了很多。他苍白的面孔上挂着未干的血迹,一手捂着肚子,双腿忍不住向上蜷曲。
“把他弄到医院去!”霍琦女士挥舞着手里的哨子,她的脸像石板一样,严厉的目光在克拉布和蒙太身上扫射,“你们俩跟我来。”
高尔拽着德拉科的一条胳膊,跟在其他队员后面把他往更衣室方向拖。
“去医院,你这个白痴。”德拉科忍着胃里翻腾的不适骂道。
他们走上台阶的时候,西奥多和达芙妮从后面赶上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德拉科低微的□□在空荡荡的门厅里回响。离午饭还有几个小时,这种寒冷的天气里,其他学生都选择躲进公共休息室享受暖烘烘的炉火。
“你先过去。”西奥多用脑袋示意医院的方向,达芙妮点点头,跟着高尔走向校医院的方向。他掉头快步回到橡木大门前,把台阶下的姑娘吓了一跳。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赫敏·格兰杰?”西奥多单手拄着大门低声说。
赫敏深呼吸几次平复剧烈的心跳,她环顾四周,四下无人,珠白的天空此时浑浊不堪,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雨雪。
“他是一个巫师,不会因为被打一拳就死的。”西奥多讽刺地说,“如果这就是你的目的,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西奥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漠目光里的敌意昭然若揭。紧绷的下颌线表明他和她一样紧张,只不过原因仅仅是不想被人看见和格兰芬多的泥巴种交谈。
典型的、充满偏见的斯莱特林,赫敏不快地想。
她被德拉科惯坏了,几乎忘了斯莱特林们是怎么看待她的血统的。
“allright我只是想——”
“他现在不会想看见你的,或者任何一个令人生厌的格兰芬多,”西奥多不耐烦地打断她,“别给自己惹麻烦了。”
“你能听我把话说完吗?”赫敏尽量压下声音中的不悦,“我只想请你把这个交给他。”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加隆。
“把他放下,放下——你们都散开点。”庞弗雷女士从办公室里跑出来。
魁地奇球赛后的伤员不是什么新闻,她把高尔、西奥多和达芙妮从病床边推开,用魔杖清理他们带进来的泥印子。
“进去。”布雷斯在潘西脖子后面怂恿道。
她站在校医院门外,庞弗雷女士洁白的长裙在屏风后若隐若现。高尔一屁股坐在德拉科对面的病床上,除了床架子偶尔的嘎吱声和德拉科压抑在嗓子里的喊叫,校医院一片安静。
“进去啊,潘西。你们只是同学而已。”布雷斯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后。
潘西咬着牙,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布雷斯皱起眉头,退到一边。她脸色煞白,双眼紧盯着大理石地面上投下的长方形光斑。
达芙妮背对着大门,她抬头和西奥多对视一眼,牵起他的手。
似乎有一只爪子抓挠着布雷斯的五脏六腑,他立刻移开视线,让理性冷却冲上脑袋的热血。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走吧。”
布雷斯无声地清了清嗓子,他拉起潘西的手粗鲁地把她向走廊里带去。潘西几乎没有反抗,跟着他跌跌撞撞地走下楼梯。
“我本来就没想进去。”潘西突然说。
他们已经下到地下室的走廊里了,布雷斯从那双手拉回游移的思绪。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只有一个口令的距离,可是他还不想进去,暂时不想。
潘西恍恍惚惚地站在那堵空白的墙壁前。
在校医院的时候,她害怕了,害怕他会漠然无视,害怕他会冷眼相对,害怕他会出言讽刺。害怕承认她还不能坦然面对这个事实,承认她的心还会疼痛。
她分明下定了决心,这一切本该结束。
为什么她依旧困于囹圄。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陷得有多深。
她望向布雷斯,慢慢地说:“我会跟你在一起的,是吗?”
“我们现在就在一起。”布雷斯纠正她,她的眼底却还是铺满了茫然和痛苦,像一面镜子一样映出自己的影子。
“现在就是。”布雷斯很快重复了一遍。
他伸手把她带进怀里,望着她身后的墙壁自言自语,“你很快就会忘了他,很快。”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不敢看她眼睛里的自己。
“当然了。”
他听见了她委屈又压抑的鼻音。
午饭过后,乌云再次从群山的雪帽上汹涌地铺开,四面八方袭来的寒风带来冰冷的冰碴和纷纷扬扬的雪片。
场地上枯黄的草皮逐渐斑驳,高耸的塔尖和凸出的窗台沉默而温柔地迎接着今年的第一场冬雪。
早晨的阳光如此短暂,如同格兰芬多赢球的兴奋和激动一般转瞬即逝。
公共休息室里弥漫着沮丧和愤怒。队员们意志消沉地坐在炉边,哈利和乔治还没有回来,安吉丽娜的手放在弗雷德肩膀上,他脸色非常难看,极力按捺着冲去麦格教授办公室的冲动。
赫敏爬进肖像洞口的时候,金妮正躲在角落里写家庭作业。她举起羽毛笔大力地戳着她的论文,结果把羊皮纸戳了个窟窿。
“他简直是个白痴。”一看见赫敏,金妮就愤愤不平地说,“为什么他一定要坚持哈利和乔治的举动是暴力行为呢?赫敏,你看见克拉布打向哈利的游走球了吗,分明是斯莱特林有错在先。”
金妮高傲地昂着脑袋,这让她看上去有点像弗雷德和乔治。
“迈克尔·科纳?”赫敏问。
“是啊,还能有谁?”金妮把羽毛笔啪的放到一边,沮丧地托着下巴,“他变了,去年的时候他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和我吵架……”
赫敏放眼寻找罗恩,他在比赛结束后就消失了,可是这种情况下似乎谁都没有在意他的行踪。
“——赫敏,你和他吵过架吗?”
“没有。”赫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她立刻心虚地吃了一惊,她在找罗恩没有注意——但金妮只是了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用指甲抠着羊皮纸上的小洞。
“我想也是,”金妮闷闷不乐地嘟囔,“克鲁姆那么喜欢你,而且你们不能经常见面,他怎么会到处找茬呢?有时候我倒希望迈克尔也变成笔友之类的,我不想见他就不用见他……”
“你会非常想他的。”赫敏坦诚地说。
金妮撇了撇嘴,蹭过来抱住赫敏的胳膊,“对不起,赫敏,我不该这样说的……不过他已经毕业了不是吗?你们总有机会见面的。”
她又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上不满,“而且克鲁姆肯定不像这儿的毛头小子那么幼稚,迈克尔都五年级了!”
“他也不是个例。”赫敏摇着头说。
金妮扭过脑袋看她,她先是有些困惑,然后咯咯笑起来,“没错,一想到我不用和罗恩那样的人约会——”说到一半,她打了个寒颤,整张脸夸张地扭曲在一起,仿佛吃了一桶罗恩吐的鼻涕虫。
“说到罗恩,他去哪儿了?”金妮才发现她亲爱的哥哥不见了。
几小时后,赫敏裹上厚围巾和斗篷,小心翼翼地走下结冰的台阶。
雪花扑打着结冰的窗棂,塔尖和屋顶铺上了一层细细的白霜。天色渐暗,城堡窗户里射出的明亮火光投在昏暗的场地上,映出一片片未染脚印的薄雪。
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片和冰碴,推开黑湖上鳞片一般的细小水波。晚归的猫头鹰满载风雪,无声地滑进棚屋。旁边的魁地奇球场里高耸着六根球柱,鼎沸喧腾的人声早已散入夜空,只剩下冰冷的夜风回旋。
草地上的薄霜发出轻微的脆响,赫敏停下脚步,却还是惊动了球柱下的男巫。
“赫敏。”罗恩声音沙哑。
深红色的魁地奇球袍无力地耷拉在身后,雪花沾湿了他的袍摆,连带着扑灭了他最后一点自信。寒风仿佛在他体内撕扯出一个大洞,无情地带走最后一丝温暖。
赫敏没有继续往前,罗恩显然不想让她靠得太近,尽管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抬着头沉默地看着三根球柱。
天色暗得很快。雪下大了,雪花落得更慢,像雏鸟的羽毛一样轻柔,覆在他火红的头发上。
“该回去了,罗恩。”赫敏的声音有点发颤。太冷了,罗恩却像没有知觉一样,他拍掉头上的雪花,又低头看起了自己的脚尖。
“我以为自己能打魁地奇的。”他的声音被痛苦浸透了。
我当上了级长,还有一把体面的扫帚……结果都是错觉。我还是那个无人在意的罗纳德·韦斯莱,没有哥哥们优秀,不像金妮惹人喜欢,和哈利相比就是一粒尘埃,连打魁地奇都不如马尔福得心应手。
罗恩转过身望向赫敏,他们只隔着十英尺的距离,却看不清彼此的脸庞。
他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却又有点庆幸是她看见了这样的自己。他不明白。
“你只是紧张,罗恩。”赫敏小声安慰道。
好像有一片雪花落进了他的心里。
不发脾气的时候她的声音可以这样柔软。
她是不是也用这样的声音唤过别人的名字?当她和克鲁姆在一起的时候——
“早点回去,队员们都在找你。”
——在心底会不会有一个角落……?
罗恩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不明白。
他一定是疯了!
他想要留住她的背影,她柔软温暖的身体似乎可以填满自己体内的大洞。血液奔突向上,让他的大脑在这样的雪夜中还滚滚发烫。
体内的野兽在狂奔,他的腿却像生了根。
直到深夜,罗恩才失魂落魄地爬进肖像洞口。
“终身禁赛。”哈利一看见他就说,“弗雷德、乔治和我。球队只剩下四个人了。”飞贼在他头顶上盘旋,他却一眼都没看。
罗恩把离队的说法咽了回去。
“都怪我——”他难过地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袍摆。
“你又没让我揍马尔福。”哈利恼火地说。
“——如果不是我在场上那么没用——”
赫敏站起来走到窗口,离开了争论。
透过飘舞的雪花,远远的,在禁林边缘,那幢低矮的尖顶小屋的烟囱里升起一缕袅袅白烟。
“海格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