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90决裂
“我不明白观众的意义是什么。”潘西尖刻地说,“他们只是需要我们傻坐着吹一个多小时的冷风,盯着黑乎乎的湖面——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克拉布非常应景地打了个喷嚏,潘西连忙捧起她的麦片粥往旁边挪了一下。
礼堂前面,教工长桌被一只冒着热气的大坩埚挤到了一旁,学生们排成长长的一队领取庞弗雷女士分发的药水。喝完之后,每个人的耳朵里都冒出一股蒸汽,活像一个个行走的霍格沃茨特快专列车头。
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的学生们拿着药水站在一旁,看着杯子的表情更像是在看一杯液体状粪石。
“起码有五十个人鱼,全部拿着长矛,”罗恩·韦斯莱的声音隔着两张长桌都能听到,“有一个戴着鲨鱼牙齿做的短项链,有七英尺高,迫使我就范”
帕德玛·佩蒂尔用倾慕的眼神看着他,尖声说:“那你该怎么办呢,罗恩?你怎么打得过那些人鱼呢?”
“没关系,我把魔杖藏在袖子里呢,”罗恩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只要我愿意,我就能把那些人鱼傻瓜制服。”
“你想怎么做?冲他们打呼噜吗?”赫敏毫不留情地说。
哈利看到罗恩红着脸想张嘴辩解,但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潘西轻蔑地哼了一声。达芙妮的猫头鹰像子弹一般射了进来,它在桌子上滚了好几圈,然后掉进了西奥多的怀里。灰色的羽毛被寒风吹得东倒西歪,它骄傲地晃着脑袋,把一小张羊皮纸放进他的掌心。
西奥多搓了一把它的脑袋,顺手给它喂了几颗干麦片。
德拉科走了进来。他瞟了一眼格兰芬多长桌,懒懒地在西奥多旁边坐下,随手抓着头发,显得有些疲惫。
“你听见那个韦斯莱说的了吗,德拉科?”潘西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一连串说道,“好像他的脑子够他知道自己的魔杖在哪儿。你为什么没来看第二个项目呢?斯内普教授是不是告诉了你它多么无趣——我宁愿这学期恢复魁地奇而不是举办这个愚蠢的争霸赛。”
“嗯。”德拉科拿过一杯牛奶,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你在听吗?其实你并没有听我说的话,对不对?”潘西扭过头盯着德拉科,“或者说你根本不在意。”
达芙妮和西奥多惊讶地看着她,连克拉布和高尔都停下了往嘴里塞小圆面包的手。
“你在说什么?”德拉科皱起眉头。
“第二个项目你又去哪了?”潘西问得咄咄逼人。
“什么去哪儿了。我为什么要向你报告我的行踪?”德拉科有些恼怒地看着她,他的脑袋还在隐隐作痛,昨晚无数真实和虚幻交织的回忆形成一个漫长的噩梦,占据了他大半的睡眠。
“我知道你去找谁了,你又——”德拉科突然站了起来,他一把抓住潘西的手腕,把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出去。”
潘西脸色铁青,她愤恨地甩开德拉科的手,扭头往礼堂外面走去。达芙妮想站起来,但是西奥多抓住了她的胳膊。
礼堂外刮着凛冽的寒风,庭院的花坛里满是被吹得东倒西歪的草和光秃秃的花杆子。微弱的银白色阳光穿过雾气蒙蒙的天空,落在几个试图晒太阳的德姆斯特朗学生的皮毛斗篷上。
费尔奇骂骂咧咧地拎着一把秃瓢似的扫把从学院杯计分沙漏旁边的扫帚间走出来。不知道哪个学生把感冒药剂倒在了门厅里,大理石地面上冒着一团蒸汽。
潘西嫌恶地绕开那团冒着泡的药水,转身朝地下教室的方向走去。
“我受够了。”潘西在一支噼啪作响的火把前猛地停下来,她转过身看着一言不发的德拉科,抱起手臂摆出一副傲慢的姿态。
德拉科扬起一边的眉毛,毫不掩饰脸上的厌烦。
“我不会说出那个肮脏的名字。”潘西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冷静而高傲,她把一缕黑发别到脑后,目光却移到了火把支架的铜环上。
“让那个泥巴种烂在你心里吧,”感受到眼角要溢出的泪水,她连忙咬了咬下嘴唇,迅速接道,“我不会告诉其他人,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的体面。德拉科·马尔福,你听好了——”
她顿了顿。
德拉科长袍上银绿色的学院徽章在火光下闪闪发光,她想起了一年级,分院帽向着整个礼堂喊出斯莱特林的时候,她有多么骄傲。
精明,狡猾,强大,这些斯莱特林的特质什么时候都消失了呢。
如今的自己,愚蠢,可笑,卑微。
她看着德拉科。
小时候觉得这个男孩精致漂亮,总是能成为众人的焦点,可她现在彻底明白了,他绝对不是自己能够轻易获取的所有物。
他有一双最好看却最冷漠的眼睛。
她仔细地想在里面分辨出自己的倒影,却好似蒙上一层雾气一般,什么也看不清。
这一次,每一次,从不例外。
“我听着呢,潘西·帕金森。”德拉科一字一顿地说。
潘西被他语气中的冷淡和不悦浇了一盆冷水,紧接着愤怒从心底一阵阵烧上来。
她还在幻想些什么。
她当然知道德拉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但不知为什么,她一直在刻意忽略和回避这个事实。
也许德拉科和布雷斯一样,都把她当成一个蹩脚的笑话。
她气得发抖,话到嘴边,心底又忽然生出一丝茫然和害怕。她知道自己将要说的话绝对不是出于理智,但是她实在不能去顾及后果了。
这是最后一次。必须是最后一次了。
“我放弃我那些愚蠢的念头了,”她深吸一口气,逐渐抬高声音,“你没有风度,毫无品味——我不会再在你身上浪费任何一丝感情。从现在开始。”说完,她扭头朝走廊深处走去。
等德拉科回到斯莱特林长桌上的时候,西奥多和达芙妮都注视着他。西奥多看上去有些茫然,达芙妮脸上却布满了焦急和忧愁的情绪。
“潘西她还好吗?”达芙妮急匆匆地说,“你又做什么了?”
“又?我能做什么?”德拉科觉得这俩姑娘简直是莫名其妙,他尽量压下怒气反问:“我应该知道?我——”
“哦,别说了,德拉科。”达芙妮了然而失望地扫了德拉科一眼,拂开西奥多的手站起来,“我会尽量让她平静下来。在这期间你最好别再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德拉科望着达芙妮跑出礼堂的背影,回过头的时候桌上的小圆面包堆和果酱罐子都已经消失了——他错过了早餐。
“她们都有什么毛病?”德拉科烦躁地抓着头发,他的脑袋还在隐隐作痛。
“不是她们,是潘西。”西奥多小声嘟哝着对他耸了耸肩膀。
“anyways,看看这个,我爸爸的信,”他把折成几折的羊皮纸塞进德拉科手里,压低声音说,“黑魔王回来的预示更加明显了,卡卡洛夫偷偷找过我爸爸,他很焦虑,试图寻求建议和帮助。”
“不用理他,他就是个懦夫。”德拉科干脆地下结论。
他们俩穿过门厅的时候,就看到卡卡洛夫正行色匆匆地从走廊上赶过来。
他身边没有跟着德姆斯特朗的学生,竖起的斗篷领子遮住了标志性的山羊胡子,只剩一双冰冷的蓝色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卡卡洛夫瞥了他们一眼,迅速转身消失在通往地牢的楼梯口。
“他是不是又去找斯内普教授了?”
“很有可能,”德拉科说,“不过我不认为他会得到我父亲或者斯内普教授的任何帮助。”
他想起了卢修斯谈到卡卡洛夫时候轻蔑的态度。即使他们需要维持和德姆斯特朗校长的交情,那也仅限表面情谊而已。一个不忠诚的叛徒,只会带来威胁而非利益。
西奥多点点头:“我爸爸也这样说——黑魔王不会对背叛过自己的人手下留情。他让我和卡卡洛夫保持距离,不过我倒不认为卡卡洛夫会找学生的麻烦。”
“那可不一定。”德拉科拖长音调,不无嘲讽地说。
西奥多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至少现在我们不用担心这个。”
走出走廊,四面而来的寒风就像小刀一样钻进领口。
德拉科打了个寒颤,抬头望去,茫茫的乌云正从远方的雪山顶上飘过来,不一会儿就遮住了太阳。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的低年级学生们裹在厚厚的围巾里从他们身边匆匆经过,向草药课教室走去。
德姆斯特朗漆黑的船身和桅杆在黑湖上轻轻摇晃,似乎还有学生在船边游泳。
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山间冰凉的空气只要呼吸一口,寒意就能弥散入四肢百骸。
“你觉得还剩多少时间?”德拉科忽然问道。
显然他不是在说卡卡洛夫的事情。
西奥多顺着德拉科的目光看向远方,反问道:“你认为我们在做正确的事情吗?”
“正确?”德拉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轻声说,“也许在所有人看来都是错的。但只要我认为那是正确的,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