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得
两人转眼来到一个红绿灯前。
车子缓缓停下，方柏书也腾出空来瞟了一眼曲依。
自从刚刚那个关于绑架犯绑架诈骗犯的话题过去以后，曲依就一直很安静地坐着，往窗外看，也不问方柏书到底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见曲依不自觉挪动了一下身子。想起什么，方柏书朝后座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能用得上的东西。
他手指敲敲方向盘，抬手将自己身上的玩偶服退下。
听到动静，曲依转头看了他一眼，被他的架势吓到，她往车窗边缩了缩。“你干嘛？”
方柏书没应，专心地脱着玩偶服。
曲依继续问，“你说话啊方柏书，你到底要干什么？”
方柏书把脱下来的衣服放在腿上，看了眼前面缓缓开始前行的车流，低下头去加快手上的动作，“坐直。”
“啊？”
“这条路的交警查的东西比较奇怪，副驾驶上的人要是坐不直，司机就要被罚款。”方柏书抬起下巴朝前努了努。
“你这不扯淡呢，谁家的交警查这个？”曲依质疑着，但是看到方柏书脸上的表情，正经得没像在开玩笑。她居然听话地坐直了身。
同时心里还在嘀咕。
这奈城的变化真大。
而且大得有些奇葩。
正想着这奇怪的规定，腰后突然垫上一块柔软。
曲依立即偏头去看，额前正巧撞上了男生温热的呼吸。
方柏书很快坐回去，踩下油门，同时又出声，“可以靠着椅子坐了。”
“嗯？”
曲依扶了扶身后的衣服块，什么都明白了。
方柏书逗她玩呢。
她居然傻乎乎相信了。
“切。”曲依嘴犟着不领情，心里却不受控制地一暖。
对于那股不受控制的情绪，曲依有些恼，盯着窗外的街景发愣放空。
她现在有些后悔，早知道她就不告诉苏荷她的工作地方了。
当时苏荷说出问题的那一刻，曲依心里就门清，这一切到底是谁的手笔。
当时她没犹豫太久，因为困重的大脑果断放弃了听从理智的声音，催着她和盘托出方柏书想知道的问题答案。
她想见他。
她想试试他会不会来找她。
那是她心底最深处的声音。
但是见到方柏书之后要怎么办，她一点都没想好。
心里一直有两个声音在争来争去，一个叫她离他远点，一个叫她呆在原地，好好跟找来的方柏书相处。
重逢的时候，第一个声音占了上风。
可是今天他好像比之前都要霸道，让曲依心里的第一个声音无限落败，只留了个想要偃旗息鼓却又怕折损面子的空壳。
所以曲依有些累了，她也不想躲了。任凭他折腾，带自己去哪里都好。
正好她可以好好再想想当年的事情，捋一捋思绪。
大半个小时过去了，车子在路边停下。
曲依往外看了几眼。
地形熟，是她从前常来给方柏书买早餐的那条街。不过店面都经历了大换血，保留下来的老店并不算多。
方柏书推开车门，留下一句，“等我。”
曲依没回他，心里又盘算着要跑。
结果车门一关，方柏书把门从外面上了锁。
扶上车窗的手一僵，曲依无奈着收回。
方柏书没让曲依等太久。
他再出现时，手上拎着好几袋东西，朝车这边小跑而来。
打开车门坐进来的时候，他身上沾着一股潮湿的冷味。
他把手上热气腾腾的东西递给曲依，“拿着。”
曲依看了他一眼，没动手。
方柏书便抬眼盯着她瞧。
两人对视，曲依眼里毫无波澜，方柏书眼里净是打探的意味。
僵持几秒，方柏书眨了眨眼，看看手里的吃食又看看曲依，“怎么，要我喂你？我手还因为你受伤了，没让你喂我不错了。”
听他这么一说，曲依没好意思跟他犟下去，轻轻骂了一声，“骚包。”她把他手里的东西接下来。
打开一看，这几个袋子里装着的都是她从前喜欢吃的。
什么牛肉面，猪肉水饺，煎饼果子。
倒是难为他这么短时间给她整来了这么多。
吃人的嘴软，曲依虽然别扭着，还是跟方柏书道了声谢，“谢谢。”
方柏书低着头正看手机，突然听到她这一句，他笑了一声，“稀奇。”
曲依没接他的话，“那你就把我放在这吧，我先走了，不多麻烦你了。”
“用完人就跑啊？”方柏书放下手机，盯着她说，“你又不住这，装什么？”
曲依别过头，“不要你管。”
方柏书也终于松了口，“行，你住哪我不管你了。不过今天这事你算是欠了我吧，打算怎么还？”
“你想怎么还？”曲依问，顿了一下，“别太过分我都能还。”
“放心，不是要吃了你。”方柏书看她这副着急样，出声把话说明白，“请我吃个饭，陪我逛个街，总没问题吧？”
还行吧，不算太过分。
曲依在心里掂量掂量，“我考虑一下。”
“那把新手机号给我，免得到时候找不着你要债。”方柏书摊开手，问曲依要手机。
曲依想了想，把手机递给他。
方柏书在她手机上划拉几下，又拿出自己的手机，“先把东西吃了再走。”
曲依下意识拒绝，“不用，我回家再吃。”
方柏书在手机上输入着数字，说，“回家吃就凉了，不是你说的这些凉了不好吃吗？”
……
这句话抛在空中，两人都停顿了一下。
有时候共同回忆太多还真不是一件好事，随便提一嘴都能撞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
曲依低头去把塑料袋里的餐具拿出来，塑料袋吱吱乱响，这才解了这场尴尬。
她这几年寒暑假还是回过奈城的，只是没往这边跑过，所以也没有再吃过从前那些她每天都想着的东西。
高考结束后，她带着姜文姝搬到了离疗养院近的公寓里去，自那以后就没再回来看过。
在那个年代能培养出一个舞蹈生的家庭，条件大多数都不会差。
曲依没有乱买名牌的习惯，所以就算姜文姝生病，在家养病这么些年，外公外婆留下来的财产，还有当年姜文姝演出赚的钱，还是足够这个家的开支了。
而那笔财产，就包括他们留在奈城的几套房子。
空明小区里的是一套，现在姜文姝独居的是一套，还有曲依住着的也是一套。
曲依当时没敢回来，是怕死了那个雨天带给她的回忆。
后来没回来，是逃避成了习惯。
至于真相到底怎么样，是她误会了他，还是就如沈一鸣所说的那样，她不敢想，不敢下定论。
因为再怎么想，有些事也已经发生了，于事无补。
曲依没什么胃口，吃了小半碗牛肉面和几个水饺，就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
方柏书大抵猜出她现在这个状态，吃不下太多东西，没强要她再多吃一些，点点头打开锁着的车门，“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曲依侧身打开车门，她把自己吃过的东西都拿走了，唯独留下了没有动过的煎饼果子。关上车门前，她冲方柏书说，“把那个吃了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车门“砰”的一声从外面关上，方柏书低头去看那袋煎饼果子，袋子上白色水雾缭绕，他先是一愣，而后嘴角一勾笑了起来。
打开手机，他点开跟陆宇辰的对话框。
fbs【奏效，谢了兄弟。】
陆宇辰看到消息，在手机另一头颇有些骄傲。他从沙发上坐起身回消息。辰时【不用，请吃饭就行。】
fbs【没问题。】
fbs【不过，你又没谈过，你怎么知道怎么哄人？】
辰时【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我爸没少哄我家女王大人。他哄完人还总喜欢跟我分享心得，所以我就算实践不行，还是有理论基础的。】
辰时【怎么样，我爸多年来的哄人体系有用吧？女生有气，不能让她憋着，憋着两个人就完了。她要是躲，你就得追。躲哪追哪，得让她把气撒出来，两人得沟通，沟通懂吗。划重点！】
陆宇辰见方柏书用得好，特意又把之前的复制过来给他再看了一遍，同时不忘翘起二郎腿摇了摇。
方柏书看完陆宇辰划的重点，打开相机给煎饼果子拍了个照，然后一转头去发了个朋友圈。
图片配字——和她。
没过几分钟，朋友圈下面的评论一条接一条蹦出来。
“谁先脱单谁是狗”微信群里的人，知道方柏书今天这一下午都在和谁呆在一起，留下的评论多是：“就这？？？”
“方爷就给咱班长吃这啊？”
方柏书好友列表里没少喜欢他，想追他，但是又存在正当合作关系，让方柏书不能删的人。
赵予安就是其中一个，方柏书之前在慈善项目上跟她有合作。
而且事实证明，他选择与她合作是很明智的选择。
赵予安同样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孩，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华有才华，要样貌有样貌。热烈，直接，果敢。
赵予安很快刷到了方柏书的这条朋友圈，她当时正和好朋友聚着，自己在家调酒喝。
方柏书不常发朋友圈，唯一一条是一块系着黑绳的平安扣的图片，配字事事平安，世世平安。
酒精味被茉莉花茶和石榴汁冲淡，入口果味先缠在唇舌之间，接着便是有些辛辣的酒味。待这一切都划过唇腔，其他的味道俱暗淡下去，唯留茉莉的沁香。
她放下酒杯，看着消息心里有些不舒服，属于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条朋友圈并不简单。
她自打大学的时候就知道了方柏书这个人。
两人不是一个专业的，但是方柏书很有名。
凭着脸，也凭着他的怪癖——明明不是艺术生，却每天起个大早在艺术生出早功的地方蹲着，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每次早功快结束，他就拖着一张全世界都像欠了他百八十万巨款的臭脸离开。而且他是一届接着一届蹲。
奈城戏剧学院女多男少，长得好看的男生算半块唐僧肉，但凡有点心思的单身女生都想追。
方柏书不外乎是其中一块。而赵予安也不是唯一一个想要吃他这块肉的妖精。
之前朝他奔过去的女生不少，但是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
方柏书拒绝人很不讲情面，有一种打定主意寡一辈子的决绝。
有个文学系的女生被他拒绝以后，为他题过一句诗——咬定高岭被冷死，孤家寡人一辈子。
所以赵予安也只是敢悄悄接近他，以不会引起他反感的方式。但是这回，她觉得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做着精致美甲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动，打下几个字。
赵zz【明天出来吃个饭吗？】
方柏书回得很快。
fbs【没空】
赵予安早有预见，继续打。
赵zz【聊聊乌托邦的事。】
那边依旧回得很快。
fbs【行，地点你定，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