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平淡生活

    并不算洁白的天花板映着每个人五彩缤纷的脸。这场祸事还是闹到了镇上，那么多人该去医院的去医院，该问话的问话，该回家的回家。

    表姐最终算是被陆芳家里拿钱把尸身买了回去。

    那些人也并没有得到相应的惩罚，因为圆圆是被父母送过来的。

    小安被踹的有些狠，要观察一晚。她躺在床上，不知是身体和心灵哪个更痛。给他们钱意味着可能会有下一个受害者，但不给就带不回来圆圆。小安问不出你要给他们钱让他们迫害下一个姑娘这种带有批判意味的话，尤其是见过表姐那样坚决、悲壮的死去，她的心已经倾斜向了表姐，她也不愿表姐再留在那里了。

    默许就是纵容，但人们在无法选择的时候总是捂紧耳朵、闭起眼睛假装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来逃避良心上的谴责。也许某天寂静无人的夜里，翻来覆去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自己给的这笔钱到底有没有用来做犯法的事、又有没有别家的姑娘遭受过同样的苦难。但大抵最后会在无法抵挡的困意中脑子变成一滩浆糊，放弃思索这样让人心里苛责自己的事，被子蒙头一盖，逃离这无法深想的现实。

    医院的夜里也会有亲眷细细碎碎地交谈声、哭泣声、咒骂声，然而大多数人都有更好地包容性，也许不仅仅是包容。接触不良导致鸣叫一晚的仪器让屋里每个人都无法睡个好觉，可此时病人与家属却都不会、也不敢说你家把仪器关一关，吵得大家睡不着。

    他们这帮打架的人零散的住在各个病房，门外偶有走路声，小安望向门外却意外看到一个像是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坐在凳子上，她费力地爬起来，每动一下，身上都纠结着疼。说起来也好笑，她以前从来没打过架，自然也没挨过这么厉害的打。还有空在想那些热血青年们难道不疼吗？这样遭罪的事，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说服自己、说服身体去一次次打架的。

    门外的人看她出来有些惊讶的抬头，随即了然似的指了指通向厕所的路。小安顺着手指看向尽头的厕所，询问道：“我们能到那边说说话吗？”

    那人愣了一下，站起身，往楼梯间走去，小安慢慢跟上。

    “您是负责的警察是吗？”

    那人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他们家只说了一半没说一半。表姐最开始是被拐到他们家的，后面才是被她父母送回去的。”

    他接着点点头。

    “我表姐的尸身是花钱买回来的，这就意味着他们手里有钱去买下一个人，就算不能彻底杜绝这种事，但是你们能不能多盯着马三家，让他家不能再这么做？求您了。”

    “我只能保证多留意。”

    “好，谢谢您。”小安缓慢而疼痛的弯腰鞠了一躬。

    躺回病床上，被子里尚有余温，天气其实还有点热，盖不上被子，但小安却觉得有些冷。她不过也是个闭起眼睛、捂紧耳朵的卑鄙人罢了。让警察多留意他家，做这好似有责任感的事，可真的能完全避免吗？

    如果他们手里没有钱倒还可能，但那样大概陆芳和村里就要小心了。他们估计会为了这事没完没了的闹，直到哪天有一方熬不住了做出什么过激举动，重新闹上一番，没有休止。

    这也算是花钱买平安吧？花钱买自己的平安。

    出了院，问了话，小安就可以回去了。一场闹剧就这样戛然而止了，仿佛有一个人死去也并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人们照常白天上工，晚上休息。也许空闲时，这件事还会变成他人嘴里闲谈的话头。

    亲人偶有思念情绪上头还会为她落下几滴眼泪，可过去了，还是要挣扎着为自己、为父母、为子女、为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活下去，直至某一天自己也变成那个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