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娘娘逍遥，公公出道
贠城本是遵照迎红月的嘱咐，悄悄跟上那从昭阳殿离开的徐婕妤徐茹，却总感觉有一些不对劲。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人给他腰上安了个尾巴又捏紧在手中，让贠城格外不舒服。
他能感知到那些宫女们见到他时都深埋着头，似乎有意无意躲避他的视线，甚至他走过这些人身边时她们瞬间安静，他离开几步后又开始窃窃私语。
在反复确认自己扮作太监没有出什么差错后，贠城轻轻嘟哝了一句：“奇怪……”随后将手中的拂尘搭好在手臂上，挺直腰身远远隔着几十米跟在徐茹身后。
可怜贠城还不知道，距离昭阳殿晨省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皇后娘娘提拔了一位面容极为俊俏的公公”已经快要传遍了整个皇宫。
他青衣玉带，风姿秀雅，眉梢写下一段随和，眼角又填了一笔疏离；三分端庄刻在面上，七分深沉写在眼底。
他轻盈的步伐一步步坚实地踏在冰冷的长街上，微仰的红唇照亮了整个阴翳的长街，这哪里是什么公公，这分明就是那让人爱而不得朝思夜想的情郎！
路过的宫女都不敢仔细看他，只好遥望着他走向远处的背影轻轻叹一句可惜，可是芳心却又不得不如飞蛾扑火一般追随他残缺的美丽。
只是，哪怕贠城知道了这些也不会在乎，他只一心想着他教主的任务，想着那个黑衣人的背影，想着什么时候教主可以带他离开这座皇宫。
徐茹似乎不是要回自己的宫殿，贠城跟着她穿过长街，索性直接翻身上了屋顶，凭借着一身轻功在高处穿梭，很快就接近了徐茹和侍女。
“你回殿中去取些点心来吧，我想去花园看看……”徐茹对自己的侍女说道。
“是，奴婢先回去，还请娘娘小心。”
徐茹转过身轻叹了口气，有些跌跌撞撞地走进花园，站在一颗凋谢殆尽的花树下吟诵了一些伤春之诗，随即便掩面哭泣，贠城趴在她头顶的假山上屏气凝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她蹲在水边，从怀中取出了一朵纸叠成的莲花，轻轻放入水中拨走了，嘴里还苦涩地念叨着：“孩子，母妃对不起你，一年了也没能晋位，也不能把你放入灵堂供奉啊!”
“皇后娘娘从四清苑出来了，她比从前风光也比从前心狠了……唉，倒也怪不得娘娘，是母妃蠢笨至极，是母妃以为得到了你父皇的心……”
“母妃如今活着，是越发觉得没趣了，孩子，母亲很快就来找你了！”
徐茹擦干眼泪准备到一旁闲坐，可谁知脚下青苔湿滑，她一不小心没有站稳就向湖中扑倒。
她本以为自己会落入水中，已经下意识闭紧了双眼，却不想忽然撞到了一个坚实温热的东西，待她站定，一个清瘦的太监向她弯腰作拜。
“晨时露浓，岸边湿滑，娘娘是否安好？”
徐茹掩饰着自己的慌乱，侧过身瞥了他一眼，疑心问道：“你，你是何人？”
贠城的声音听起来过分平带着充满冷意的恭敬：“臣乃皇后娘娘总管，杨金成，着皇后娘娘吩咐，前来寻找娘娘。”
“杨公公……本宫方才一时疏忽，多谢你了。”
“您无事就好。”贠城闻言抬起头，恰对上了徐茹半掩的目光。
她看清了他的模样，心下一惊，忽有些气恼，神色愠怒道：“公公方才是在偷听我说话吗？”
那对上了漆一样的眼眸微微抬起，随即垂目道：“并非如此，臣方才听到娘娘怀念皇子，就自己避开了。”
她刚刚受了惊吓，加之心中思绪万千，一时有没有站稳，贠城知道皇宫里的人都比较脆弱，怕她又掉进水里自己还要下水捞她，轻扶了一把。
徐茹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冷漠地问：“皇后娘娘找我有什么事吗？”
贠城按照迎红月教他的说法轻声道：“皇后娘娘午后想请您到昭阳殿叙旧，说是如果娘娘您还因皇子之事与她有隔阂就请前去，若是已然释怀，那就只当是前去品茶。”
徐茹凄凉一笑：“去，我哪里敢不去，她是皇后我是妃子，我怎能忤逆了她的意思！”
贠城以为自己传错了话，连忙解释道：“娘娘，皇后娘娘并非此意，今晨您也知道了皇后娘娘的意思，她也曾经历失子之痛……”
“公公说得哪里的话，那日本就是我冲撞娘娘在先，你放心吧，待娘娘午休睡醒后，我自会在昭阳殿外等候。”
“臣告退。”徐茹听着他若有似无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向他离开的门廊望去，却再也不见他的身影。
贠城回到昭阳殿时，下了早朝的楚衡已经在与迎红月吃饭了，贠城捏紧了拳头，等候在屋外。
他一直都是迎红月的侍卫，早就习惯了她做大事时自己在一旁默默等候，只是他心里乱的很，他头一次想要迫切提升内功，希望像迎红月一样耳聪目明。
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竟然是徐茂春和荷衣出来了，他刚想进殿，耳畔只有掩门时的嗡鸣。
徐茂春见到贠城向他行了一礼，随即问道：“杨公公？似乎从前听过您的名字，您应当在皇后娘娘手下当差有一段时间了。”
“周公公好，我从前在殿前当差。”
贠城按照宋吉祥告诉自己的内容平静地说，一边捕捉着周茂春的神情。
“杨公公在宫中可有亲人？”
贠城尝试着勾起一抹笑容让自己看起来更自然，道：“少时村中饥荒，除我外家人都已不在了。”
“哦，那是我认错了，依稀记得从前见过一位宫人与杨公公很像。”周茂春陪笑道。
他侍奉皇家多年，看人已经不用看相貌，只凭眼神气韵就能将一个人由内而外剖开来看，这个杨金成那日兰茜来报他就已经查过了，并无问题，或许只是他想多了。
“哦？这到是很有趣，那若是周公公以后想起了这人是谁，也请让我一见。”
“这是自然。”
门开了，楚衡面上并无表情，带着周茂春离开，迎红月本还皱着眉，遥遥见到贠城就露出了一抹笑容。
贠城进殿后掩上了门，被迎红月压到了案前，案上的散发着莲子清香的白粥和精致的小菜发着光亮。
“吃吧，你边吃我边说，不许说你不饿！”
贠城知道自己不能推辞，捧起碗乖乖小口喝粥，他的确有些肚子饿了。
“皇帝还在和我装样子呢，一会儿冷一会热的，他倒是伶俐。”
“教主，他没有对您动手动脚吧？”
迎红月装作生气地敲了敲他的碗：“你想什么呢？他就是来这里嘘寒问暖一番，有问问我好不好是不是快死了，再训斥我几句，走时安慰几句罢了。”
“诶，你可记住了，以后要是有女人这样对你你可别整日伤心又难过的，那你可就被人拿捏住了，你这么傻——”
贠城又红了面颊，但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默默喝粥。
迎红月不屑地说：“他说他一直在调查皇后娘娘在四清苑里被人下毒的事，已经有了眉目，让我安心养病，哼，真是好心！”
“教主的身体还不好吗？”
“啊……好啊！已经好了很多了，皇宫里没什么意思，但是药都是真材实料的。”
贠城不相信，但是也不拆穿。
“属下按照您的吩咐跟了徐婕妤一段时间，她还在感伤，但是也答应了下午来见您。”
“好，看着她整天苦着脸，我的心情都不好了，在我们一门心思准备对付皇帝前，还是要把这些人都安定住了。”
“教主深谋远虑，属下必定竭尽所能。”
午后，徐茹来到昭阳殿，却先赐给了贠城一整盒饱满硕大的珍珠，还告诉迎红月这位杨公公是一个办事很可靠的人。
贠城看了看这盒珍珠，让荷衣把它放到迎红月的桌上，他是教主的，因而这盒珍珠也应当是教主的。
迎红月还没有搞明白徐茹为什么赏赐贠城，大放情怀，给徐茹讲述着有容乃大海纳百川之道，讲述将相和，讲述孙膑庞涓。
徐茹的侍女本以为皇后要发落自己的主子，已经准备好了找人求助，却深深地折服于皇后娘娘的口才，听得如痴如醉。
唯一让迎红月感到不太满意地是徐茹，她还是那么淡漠，恭敬有礼却又远远避开。
“妹妹心情不好，我是能理解的，你有什么要求，大可以向我提出。”
徐茹苦笑一声，目光向一旁的贠城偏移了半分，随即轻声道谢：“妾身必当忠心侍奉陛下与娘娘，怎敢再有要求。”
“好，妹妹一向很懂事。”
迎红月微笑着说，随即话锋一转，好像有千军万马碾过徐茹的心防。
“妹妹想为你的孩儿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