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摩睺罗迦
兴婆婆还在继续上课，“另一方面，体型巨大的蛇神，也可以在各地的神话中见到影子。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巴蛇，死后尸骨化为巴陵，南美洲有羽蛇神的信仰，阿兹特克，基切和玛雅文明，分别将它称作魁扎尔·科亚特尔，库库玛兹，以及库库尔坎，羽蛇神身躯庞大，飞离洞穴时会造成地震。北欧神话中，耶梦加得也是一条巨蛇，住在海中，身子可以绕地球一圈，咬住自己的尾巴”。
绕地球一圈？优乐美？易云遥突然想到了这个。
“耶梦加得的意象，与衔尾之蛇，乌洛波洛斯十分类似。另一方面，西非的神明艾度斐度与东非的神明欧瞬玛莱，以及古埃及的太阳圆盘，我国的红山文明中，都可以找到衔尾蛇一类的装饰符号”。
卧槽？你这个老太太懂得还不少，易云遥越听越震惊，毕竟有一句话叫：
巧合多了，就不再是巧合了。
当然，这些巧合并非无法解释，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便是同源说。
就像世界各地的神话——不论是大禹治水还是诺亚方舟——都有大洪水的记载一样，同源说认为，所有人类都拥有共同的祖先，起源于同一地点，非洲，并从那里迁徙至世界各地。而这些跨文化相似的神话故事，实际上描绘的是迁徙之前的某一次事件，比如一场发生在非洲的大洪水——人类的共同先祖用神话传承了这些重大事件，并在之后，随着迁徙文明的演化，发展成了各个文明内独特，而又互相联系的意象。
易云遥想了一下，“所以，你是认为，在远古时期，或许真的有蛇神一类的动物？”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用什么词来描述比较好。
“可不是我认为的”，兴婆婆说，“女娲造人的神话你肯定知道吧。传说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女娲游荡在天地之间，觉得十分空旷寂寥。有一天，女娲来到了池塘边，顺手挖下一块泥土，和了水，仿照着自己的样子，捏出了人类”。
“这我小学的时候就知道了”，夏霰插嘴道，却突然猛地一哆嗦，紧紧地抓住了男朋友的手。“卧槽！难道说难道说人类真是由蛇演化而来的？”
兴婆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能想到这不容易，但我还是要提醒你，神话终归是神话，它背后有复杂的隐喻和意象指代，并非一定是字面上的意思。当然话是这么说，远古的人类创造出这些隐喻和意象，也不会是完全的空穴来风，至少它们暗示，人类与蛇之间，可能的确存在某种联系”。
“这我信”，夏霰把声音压的只有易云遥能听见，悄悄地说，“你昨天晚上在床上缠着我的时候，确实挺像蛇的”。
易云遥一脸黑线，直接把夏霰嘴给封了起来，还好兴婆婆没有听见，要不然老人家这么大年龄了，万一气出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
他重新引回了话题，“那关于蛇母之子，又究竟是什么”。
“蛇母之子，也可以叫‘原初无相之人’，没有人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不过，从神话的意象出发，你可以理解成‘女娲捏出的第一批人类’。它们没有自己的相貌，没有自己的灵魂与思想，就像一张白纸一样，是人类的原型，或者说是胚胎，容器，你给它什么样的特性，它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原型，prototype，易云遥一惊，怪不得按照唐彬的资料所记，录像机拍下来的怪物面部扁平，没有五官，但小秦在下面见到的却是“他自己”，原来这东西就是一张白纸，像变形虫一样，遇到谁变谁。
他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婆婆，你知道克隆吗？有没有可能用这个东西，克隆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比如说我把我男朋友的特质附加在它身上，是不是就可以造出一个新的男朋友”。
夏霰还以为他易哥不要他了，打算造一个和他一样的来替代，想要抗议，奈何嘴被封住了，只能在旁边疯狂摇头。
“不然呢？你以为当初的考察队是为了什么？”
这话一出，易云遥彻底震惊了，他没想到，考察队的目的竟然就是这个“原初无相之人”，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他们又打算克隆谁？
兴婆婆看着他吃惊的表情，又补充道，“不过此事过于隐秘，就连当时率队的领导都不清楚真相，所以他们在遇到蛇母之子时，才会变得如此慌张”。
易云遥点了点头，按照资料，从考察队当时手足无措的样子看，应该的确如此。
“但是我要警告你”，兴婆婆指着夏霰，严肃的对易云遥说，“先不说你去哪里弄到蛇母之子，就算你真的弄来了，这也是一件风险很高的事情，如果操作不当，他会死”。
虽然兴婆婆说的是夏霰会死，但易云遥知道，现实是，小秦死了。
小秦当年在独自下洞考察时，与它们发生了接触，可能在无意间，通过某种错误方式，自己的“灵魂”被附加在了一名蛇母之子的身上，用江湖迷信的说法，大概就是，“丢了魂魄”，才会导致他最终惨死床上。
抛开这些不谈，夏霰的身世又明朗了一些——去x中见完时星离，他们知道了夏霰为什么会与时星离一模一样，但那时还有一个问题悬而未决：这究竟是在什么基础上造出来的，换句话说，夏霰这具身体的肉身究竟是什么，当初时星离的一切被复刻到了哪里。
现在他似乎有了答案，夏霰最初的肉身，很可能就是蛇母之子，时星离的一切被画在了这张白纸上，才有了夏霰。想通了这一点，易云遥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转向了下一个问题，“请问，你知道‘分魂’是什么吗？”
“分魂？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易云遥指了指夏霰，“不瞒你说，有些东西在他体内，我需要取出来”。
“你今天问的问题已经足够多了”，兴婆婆端起茶杯，大有送客的意思，“我知道分魂，但是不瞒你说，我并不会，所以说到底，我对于它了解的并不比你多”。
易云遥听到后，倒也没有强迫，今天的收获确实很丰盛，最起码对夏霰的了解又增进了几分，“兴婆婆，我还有最后几个问题，希望你可以回答一下。你究竟是哪一家的？”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易云遥叹了口气，“不重要，纯粹出于我个人好奇”。
“俱利伽罗”，兴婆婆一句话宛如炸雷一般，轰的一声炸在了易云遥的脑海里。
这就是俱利伽罗的人吗？易云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这么容易就让自己遇到了？那这可不是几个问题能解决的了，弄不好还要打一架。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质问，兴婆婆又补充道，“曾经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几十年前就脱离他们了”。
听到这易云遥又泄了气，几十年前就已经解除了关系，那恐怕关于20世纪末，夏霰的这些事情，她也并不清楚。
看着他沮丧的样子，兴婆婆又好心提醒道，“他们行事无常，如果你要找他们，最好小心一点”。
“多谢提醒”，易云遥说到，“当年那场考察，是俱利伽罗在背后参与的吗？”
“是，也不是。并不是他们组织的，不过他们确实捡了漏”。
看来夏霰的肉身，就是他们捡来的漏，易云遥想。不过这么一来，又是谁组织的呢？
这可好，像吴刚伐桂一样，解决一个问题，就冒出来一个新的问题。
“好，今日打扰了，告辞”，易云遥一抱拳，就向门外走去。
但从刚才就想要送客的兴婆婆，却突然叫住了他，“我再给你说最后一句话”。
易云遥顿住了脚，想要听她还有什么忠告。
“除去俱利伽罗外，你们剩下的4大流派中，优昙婆罗，曼珠沙华，究牟地华，本意都是花的名字，可独独有一家不是”——优昙婆罗，曼珠沙华，究牟地华，翻译成人话，分别指的是聚果榕，石蒜，莲花。
听到这里，易云遥的眼瞳骤然收紧。
“你要知道，摩睺罗迦的本意，正是地龙，大蟒蛇之神”。
摩睺罗迦是天龙八部之一——并不是金庸的小说《天龙八部》——而是指以天人和龙为首的8个神话种族：一曰天，二曰龙，三曰夜叉，四曰乾闼婆，五曰阿修罗，六曰迦楼罗，七曰紧那罗，八曰摩睺罗迦。
但现在提到这4个字，易云遥只能想到李秋月——虽然他觉得李秋月并没有恶意，他爷爷似乎也没有恶意，但不论如何，他们摩睺罗迦都绝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多谢，我会注意的”，他向兴婆婆道了谢，又解开了一直封着的夏霰的嘴，夏霰这会都快憋疯了，好不容易能张嘴，立马开始叨叨，“卧槽易哥，我给你说”
“嘘——”，易云遥比了个手势。
不远处的车边，雷叔似乎正在打电话。